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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在心里憋的久了,如今这件事情终于能对人言,安澜夫子忍不住和瑾娘说起当年的种种。楼

而安澜夫子的故事,也基本和瑾娘猜测的差不多。

当年她被姑母哄骗着入京,之后某一日晨起醒来,忽然就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身边的丫鬟不见了,一母同胞的兄长不见了,四处可见的只有一角碧蓝的天空,以及三、五个五大三粗的守门婆子。

随后又有一位嬷嬷过来教她规矩,那嬷嬷不知是不是听了别人的吩咐,当天就将她双手掌心打肿,给了她好大一个教训。

她那时年纪小,又是哭泣又是闹腾,可都没有得到丝毫怜悯。之后她表面上就学乖了,就跟死了心、认了命似的,开始踏踏实实的跟着学习。

也是等到那些人都松懈了,她在某个狂风暴雨的夜晚,狠心用凳子砸伤了守夜嬷嬷的头。那嬷嬷头上的血汩汩流出,倒在地上双眸闭合,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她那时候吓得手脚虚软,可也知道既然走出这一步,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不然,再想找到下一个机会,那想都不用想。

许是那一夜的雷雨实在骇人,守门的婆子竟都回屋里避雨去了。她历经波折最后终于顺利的逃了出来,原本以为这就逃出生天了,一时间喜极而泣。可才逃出那别院范围,眼看着就要上官道,随即她就被人敲了闷棍,等醒来,已经被关在地窖里。那地窖里还有好些男童、女童与妙龄少女,看押着他们的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她当时心都凉了,只因又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瑾娘听安澜说到这里,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楼

安澜一个从没经过风雨的娇娇女,一朝离了父母就经历了这么多惨痛。可对于她来说,这些还不是最惨的。之后经历的一些事,那才是人间烈狱。

她一时有些不忍心,就道,“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夫人,我想说的。这些年经历的事儿,我从没有和外人吐过口。说不出来,苦的夜里做梦都不敢睡。”

安澜夫子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要和谁说。想和他说,又怕他心疼我。他等了我十多年,我一日日的煎熬,他一日日等着不知归期、不知死活的一个人,又何尝比我好过?我不想他再难受了,他因为我受的苦够多了。”这个他无疑就是指“秦明信”了。

“可我能告诉我的父母么?”安澜夫子哭的泣不成声,“我父母为我受尽磨难,母亲眼睛都差点瞎了,人都要湖涂了。我多想回去看看她们,可我不敢,我不敢啊。”

安澜夫子细细啜泣,哭了许久才止住,随后又继续和瑾娘说她的遭遇。

人贩子原本想将她卖到脏污地方去,是她自己说她姑母是侯门勋贵,那些人担心事情暴露查到他们身上,就打消了这念头。他们又打算将她卖到富贵人家,或是卖到江南一些花楼里,最后她都凭借自己的机敏巧言打消了他们的想法。楼

那些人投鼠忌器,可也不想她砸在手里,就决定将她贩卖到辽东。谁知,他们命不好,遇到了那窝山匪。

“我被关在那寺庙下面一年多时间,每一刻钟都想死。想着撞墙死,想着咬死自尽、或是绝食而死。可那群畜生没有人性,他们连尸体都不放过。我不敢死,我也不想死。我还没有见到父母,向他们报平安;我还没有嫁给三郎,成为他的新娘……”

安澜夫子哭的几欲晕厥,院外的秦明信听得目眦欲裂,一双黑眸此时变得血红血红的,那眼泪更是顺着面庞不住的往下流。他双手捏的死紧,骨骼都发出卡察卡察的声音,似乎再用些力,那些骨头也要不堪重负折断在此。

秦明信踏出一步,就被肩膀的力道拦住了。

徐二郎将他扯回来,低声说,“有些事憋久了,就会抑郁成疾。你们已经少了十几年光阴作陪,难道还想余生也变得暂短?”

秦明信到底捏紧拳头停在原地,可脚下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碾成了粉末,就连他的嘴唇上,都变得鲜血淋漓。

安澜夫子低泣着说,“夫人,我不是有心骗你们。只是初见时,我了无生意,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怕辱没了门庭,也怕有人循着我的名讳找见我。我是该死之人,苟活在这个世上,不过是因为我还有贪恋。我不想死,我还想要重逢。可我又怕重逢,我怕啊……”楼

瑾娘心酸的啊,泪跟着流了一脸。虽说早知道安澜经历坎坷,可真由当事人说出这种磨难,那种苦,真是让瑾娘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苦熘熘的,就像是吃了一箱子苦瓜似的。

她紧紧抱住安澜,抱住这个苦命的姑娘。她觉得她太可悲,可也很坚强。若是换做她,若是她经历了安澜经历过的这许多事情,她不死也疯了。可眼前这个姑娘却很倔强的撑着,她才是真的强大。

瑾娘就说,“好姑娘不哭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以后你苦尽甘来,生活中处处鸟语花香,再不会有丝毫黑暗乌糟让你烦心。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

安澜又啜泣了几声,到底是缓缓止住眼泪。她侧过身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并不以污秽的面容示人。她比瑾娘还大几岁,却还要她安慰,此时回过神,多少有些难堪。

瑾娘不愿意她尴尬,转移话题说,“这院子是你布置的么?这布局真典雅,处在这种风景中,人都安逸了。”

安澜轻吸了一下鼻子,这才说,“不是我布置的,这也不是我的院子。这是三郎常住的地方,我如今也住在这里。”

这个三郎明显就是指秦三爷。楼

而安澜夫子毫不忌讳的把这种私密事儿告诉瑾娘,可见当真没把瑾娘当外人。

不过,这是秦三爷的院子,她如今也住这里?那……

瑾娘好奇,就迟疑的问出口,“那你们如今……算是什么关系?”

安澜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不嫌弃我,还想娶我,我该庆幸的。可我经历了那么多……我不能嫁他。”

哎呀姑娘,你这想法可不对。你经历那事儿,又不是自己想经历的。可已经被狗咬了,难道你还能咬回去不成?再说了,日子总要往前走的,你若一直念着以前那些不好的,这日子还如何过下去?

瑾娘急的上火,真想撬开安澜的脑壳,把自己的思想整个灌输给她。没了清白之身就没了,总比没了命强。

这世上重要的东西千千万,清白是其中顶顶不重要的东西。楼

也不能说不重要,只能说,有则喜、无则澹。总之,这东西,真没想象中那么重要。

可这东西,显然在安澜这里很重要。她啊,现在就是钻进这个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明明她自己就读透了史书,怎么这会儿反倒不通透了呢?

反观秦明信,那人明显不在乎这些。或者说,比起那些虚的,他更在乎安澜这个活生生的人。若是没有安澜,那便什么都没有了。

瑾娘叹气,瑾娘绞尽脑汁想着,她要如何凭借口舌之利,去说通钻了牛角尖的安澜。

很快,瑾娘脑子一转,她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主意,就说,“你不想嫁给秦三爷,难道,你也不想光明正大的回府见一见你父母么?”

父母显然是安澜的软肋,就见她身子陡然一僵,整个人彷若石化了。

瑾娘见有效,赶紧说,“你之前也说了,你父母因为你的事,受了不少舆论纷扰。你母亲更是因为寻不见你哭的眼睛都快瞎了。你既然知道这些,想来要么是秦三爷和你说过那边府里的事儿,要么是你自己不放心,偷偷打听过。可无论是那种,听到你父母如今的处境,你难道不想见见他们,给他们一个安慰么?”楼

“听说伯父至今没放弃寻找你,伯母更是湖涂了,以为你和秦三爷成了亲,夫妻和美,儿女成群。伯父伯母都上了年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了。你忍心他们带着遗憾离去,死也不瞑目么?”

这话说的不好听,也很得罪人,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儿。

秦明信不舍得用棒子把安澜敲醒,他爱得太深,才会束手束脚,也因为太心疼她,才会在她面前才会束手无策。

可有时候,响鼓必须用重锤敲。

瑾娘就说,“你想去看看父母对不对?可你以什么身份去呢?你和秦三爷在一起,可你无名无分。你们现在这样,说句不好听的,你和外室有什么区别?你已经让父母为难伤心过一次了,若是再让他们知晓你如今的处境,他们会好受么?安澜,你也要为他们想一想啊。”

这话也就是瑾娘自己说了,换做别人给她说这样的道理,她非得两耳刮子扇过去。

管闲事说的就是她,事儿妈也是指她这种多嘴饶舌的人。放以往瑾娘对这样的人顶顶看不上,可现在她自己就成了这样的人。楼

没办法,事情走到这份儿上了,不说点欠打的话,瑾娘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算是明白了,说什么是安澜夫子寻她说话,这明明就是秦明信想让她替他说话。

偏偏她这人不仅心善,还很机敏,就察觉安澜夫子心里对秦明信未尝没有想法。可她性子轴,她被封建礼教那一滩污泥湖住了脑袋。

明明是两个有情人,却因为那些狗屁倒灶的原因不能在一起。这要是不能做通安澜的思想工作,把他们俩撮合了,瑾娘回去都能把自己气死。

有情人不能终成卷属,这可太折磨人了!

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不允许发生在自己人身上!

安澜听了瑾娘的话,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最不堪的一面被瑾娘说了出来,可这能怪瑾娘么?不能的,要怪也是怪她自己。楼

怪她大好的人生怎么就一错再错?她怎么就走到这样的境地?她怎么就堕落至此了?她的出路在哪里?她的人生还有亮光么?

安澜哭的痛苦又悲哀,她揪着胸口的衣领,好似难受的喘不过气。

瑾娘见状就恨不能再给自己两耳刮子。她觉得自己真欠抽,即便要用重锤敲击安澜,可也要看看她的精神状态啊。

这姑娘恐怕这许多年,内心一直都受着无穷尽的折磨。如今看着她和秦明信在一起,她的日子安然祥和,可她内心真是如此么?

恐怕她心里也是冰火两重天,从来没有一刻钟安然过。

秦明信因为她这些年一直不曾娶妻,她觉得自己要补偿他,就把自己给了他。可她也固执的认为,自己不干净,她是不清白的,她和秦明信在一起,难道不是辱没了他?玷污了他?她这样做真的是为他好么?她进退维谷,可却没有出路。

还有父母哪里,那总归是安澜不敢触碰的另一个禁地。楼

之前他们粉饰太平,好似这些问题都不存在。而如今被瑾娘戳破这层窗户纸,那些乌糟就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只等被太阳一照,就要灰飞湮灭。

安澜面上痛苦的神色让人揪心,她喘了好久,才又低低的压抑的哭着说,“夫人,我不想的。我也不想成为那样不光彩的人,我也想光明正大嫁给三郎,给他生儿育女。我也想风风光光的回去看望父母,不让他们再为流言所扰。可我经历了那么多……我经历了那么多,我不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兰从馨了啊。”

“怎么不是?你就是!”瑾娘拉着她的手,斩钉截铁的说,“你初心未变,你一颗心始终干净纯粹,那你就还是之前那个兰从馨!安澜,我觉得还是应该叫你从馨。安澜是你为了逃避过去,给自己筑起来的安乐窝,可从馨却是那个柔弱又刚强,即遍面对绝境,即便受尽折磨,也能走出一条生路的天子娇女。从馨,你连那许多绝境都走过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绊住你的脚步?你觉得自己没有出路,可路就在你脚底下,只要你壮着胆子,只要你迈出脚步,你就会发现,事情真没有那么难,你还能有另一个光明坦荡的出路,你还可以有一个锦绣如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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