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夫君的爱重不爱重,所带来的两种后果?颾
秦家二夫人因为秦家二爷敬之爱之,公婆也很看重,所以自信从容;自家二嫂与二伯鹣鲽情深、感情甚笃,二嫂也优雅澹然。反观世子夫人,因为夫君的不在意,小妾的争风吃醋,她把自己陷在漩涡中,整天焦头烂额,日子也像是在苦汁子里泡着一样。
其实也是世子夫人看不开。若是看开了,不过一个男人而已,只把他当上司一样敬着。把自己从后宅的乌糟中抽身出来,任凭那些小妾去挣去抢,自己隔岸观火,渔翁得利……
归咎起来,还是因为对那样一个男人心存念想,所以才迟迟放不下。
闵州事情都已经定了,徐二郎也确定了离开闵州的时间,就在这两日。
不过,在离去前,却有两桩事情找上了门。
先说第一件。
这一件事早在去徐文浩府上做客时,徐文浩就和徐二郎提及过。颾
因为此番过来闵州,把家中几个未成人的小子都带来了,他们的学业是个大问题。徐文浩原本想让他们拜在江南一些大儒门下,但经过考核的不愿意拜师,没经过考核的,人家大儒也不愿意收下。如此,最后竟是几个小子都没有学上。
徐良铭就属于通过大儒考核的,只是他并没有拜在大儒门下。徐文浩提及这个子嗣很是自豪,只因徐良铭确实有让他自豪的资本。
这小子原本桀骜不逊,暴戾恣睢,不是个良善之辈。谁想经过幼时那一遭,他竟真的改过自新了。之后这些年,他勤苦好学,与人为善,听说他还博闻强识、谦逊有礼、暗室不欺,在国子监的名声甚至比他嫡亲兄长的还要大。很多达官显贵的子弟都与他交好,甚至唯他马首是瞻,也算是国子监的一位风云人物。
此番徐文浩出任闵州知州,世子夫人随同,徐良铭许是顾虑到母亲与父亲关系不睦,担心出了意外自己鞭长莫及,因而特意辞去国子监的学业,随同父母南下。
徐文浩知不知晓其中缘由,瑾娘不知情,不过想来应该是不知的,不然不能如此感慨,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不过,徐良铭如今确实出息了,闵州颇负盛名的一位大儒考核过有意将他收入门下,徐良铭却推辞了,想要到蕲州书院去就学。
也是因此,徐文浩才求到了徐二郎门前。颾
这件事不算大,徐二郎自己就可做主应下。当下考核了徐良铭几句,就告知他届时随同他们一道往蕲州去。
——这也是徐文浩来的主要目的,他想让徐良铭乘坐总督府的船去蕲州。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徐文浩也知道徐二郎能力不俗。偏巧徐二郎几个子侄如今皆不在跟前,那让良铭随身侍奉着,指不定就受教了。
徐文浩和徐二郎说定了此事,就带着儿子离去。
瑾娘见他们走远了,才从花厅另一侧绕出来。她啧了一声,“那天做客时没仔细看,如今一瞧,徐良铭还真是脱胎换骨了。这也就是我知道,平西侯府不能把自己府里的孩子弄错了,不然我真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这和小时候的差别,也太大了。”
小时候那脾性,说句“狗怂”都是夸他,可现在再看,当真玉树临风一大好男儿。而且看起来特别稳重,就是心思瞧着有些深,一双眼睛暗沉暗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二郎看瑾娘摇头叹气,有些不高兴,“他再好,还能比得过长安长平?”
说实话,平分秋色吧。颾
可惜,实话瑾娘不敢说。再来,不仅徐二郎护短,她自己也护短的厉害,当下就说,“那哪能比?咱们长安长平多出挑?他们从小到大就没走过辙子,不仅品性无瑕、能力出众,就连长相也是万里挑一。徐良铭和咱们长安长平根本没有可比性。”
比啥比啊,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这一日还发生了第二件事,就是秦明信再次找上门,言说想拜托瑾娘去见一见兰从馨。
瑾娘被人唤到花厅时,还有些纳闷,心说,正忙着呢这些人还上赶着过来添乱,多少有些不讨喜。不过,一听秦明信的拜托之词,瑾娘立马就觉得他没有不讨喜,他可真是个大好人。毕竟她想见安澜夫子许久了,可惜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
瑾娘当下一口应下此事,还问说,“能让我们府里几个姑娘一起过去见见安澜夫子么?她们受教与安澜夫子多年,与安澜夫子感情深厚,想来也想见安澜夫子一面,亲自辞别一番。”
又怕秦明信一时反应不过来安澜夫子是谁,就强调说,“我说的是兰姑娘。”
秦明信点头应下,“即便夫人不说,我也要请几位姑娘一道过去。不仅几位姑娘惦念从馨,从馨也很想念她们。”颾
双方说定此事,也没多等,翌日用过早膳秦府的马车就到了门前来接她们。不过瑾娘四人没有上秦府的马车,她们坐上了自家府里的马车。反倒是徐二郎,径直上去和秦明信一道用起茶水来。
安澜夫子被秦明信安置在闵州城外的一处别院内,那别院附近有几处农庄,远处是高高的青山,近处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溪水流过鹅卵石发出哗哗的声响,溪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这地方,安静优美,倒是很适合休养身体。
瑾娘几人下了马车,被一个温和带笑的老嬷嬷领进门去。徐二郎和秦明信则一道沿着溪流散步,两人不时说着什么,看那样子颇为投契。
瑾娘不担心自己安危,也就更有心情查看周边环境。就见这别院从外边看平平无奇,可进了内里才发现,里边大有乾坤。
这里曲径通幽,亭台楼榭、假山叠石随处可见;林木葱茏茂密、湖水碧波荡漾,偶有兔子从竹林跑过,当真好一番意趣。
走了好长一段路,绕过一片盛开的蔷薇花,终于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那嬷嬷说,“夫人,兰姑娘就在里边等着您呢。”颾
嬷嬷说着话,就推开了院门。院门后安澜夫子伸出手,想来是听见来人脚步声了,就赶紧过来开门,只是终究慢了一步。
她见到瑾娘和长乐她们,惊愕的有一瞬间甚至不能开口说话。等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位子,将几人让进去,“我不晓得夫人今天过来,若是知道,该早些出门去迎一迎的。”
瑾娘也有半年不见安澜夫子了,勐一见人,只觉得瘦了不少。她顺手拉住安澜夫子的手,有些心疼的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这里的吃食不合胃口?若是吃的不顺当,你告诉……”
瑾娘想说,让她告诉秦明信,让秦明信从新找几个厨子来。可也不知道她和秦明信如今算是什么关系,贸然说出那种话,也怕她为难。
好在安澜夫子善解人意,及时开口解除瑾娘的尴尬,“倒不是吃不惯,只是前几天贪凉快,早晨起来没有加衣,就感染了风寒。一直到近两天,风寒痊愈,胃口才好转些。”
安澜夫子和瑾娘说起通州的事儿,说秦嬷嬷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府里清净的很,一切运转有序。
又拉着长乐几人的手说,让她们以后好好读书。史书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学,只有学透了,人才会变得明智通透。颾
她一副以后许是再也见不到的模样,恨不能把所有的嘱咐都说尽,一时间三个姑娘伤感的眼圈都红了,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一个不慎就要落下来。
安澜夫子更感性,眼泪已经冒了出来。她微侧过身,将眼角的泪珠擦去,这才嗓音音哑的说,“看我,尽说些丧气话。你们都还年轻,以后有时间了,再来闵州,过来寻我玩耍。届时夫子保证不再抓着你们让你们背书,我带你们去几家老字号吃好吃的去。”
“那说好了,以后我们来闵州就来找您,您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安澜夫子赶紧应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从小也读着君子之书长大,我说出去的话,就一直作数。”
几人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嬷嬷就拿来了茶点,招呼几个小姑娘去凉亭里用些点心。
瑾娘挥挥手让她们放心去吧,她还有些话要和安澜夫子说,她们小孩子家家在跟前,她们都不方便聊。
三个姑娘被打发走了,瑾娘这才看向安澜夫子,轻声问道,“秦三爷没有为难你吧?”颾
安澜夫子迟疑着摇摇头,“夫人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不会为难我的。”
提及秦明信,安澜夫子眼圈一红,又想流泪。她对秦明信的感情很复杂。那是她少女时期的梦,青春荏冉的岁月里,那少年就是她追逐的光。说句不知羞的,那时候她做梦都想嫁给他。
原本她也有机会嫁给他的,可谁知道,事情瞬息万变,只不过是探个亲,他们再见已是十多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