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毕竟纵横魔道数十年,一眼便看出虚实。
不论是刀法剑法,精妙的招式很重要,但更关键的还是心法,没有心法相配套,招式就沦为俗套的花架式。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武功明明看过别人数次施展,却仍旧不得门路。江湖上功法之争之所以激烈,和心法息息相关,就像伍牡的同归剑法,即使赵家子弟学会了所有招式,也是只具其形,不得其要。
《江湖行》在华夏风靡,和游戏设定有很大关系。
心法和招式相匹配,缺一不可,而心法又和内力不同;内力需要修炼专门的内功,伍牡身为二流武师,已经能够修炼内功,可他现在一分内力都没有,之所以加入赵家,除了丰厚的俸禄外,还有一个原因赵阳云承诺把赵家的问蛇功传授给他。
和刀谱、剑谱相比,内功心法显得更加珍贵,但凡是内功心法都是一家不传之秘。
伍牡把他的绝学同归剑法倾囊相授给赵家子弟,也是种变相的利益交换。相对的,他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永远的捆绑在了赵家的战车上。
赵家,不会允许内功心法外传,而要让伍牡尽心尽力和家族站在统一战线,光靠利益互换还不行,得在他心里树立起对家族的认同感、归属感;后面,赵阳云就是这么做的,把大女儿赵秋许配给了他,将他牢牢捆绑在赵家为家族卖命。
赵泰目光幽幽,视线从踉跄退后的恒宁身上收回。
恒宁被震退,面色臊红,羞愧的埋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前出丑,在子弟中必定沦为闲谈笑柄,他本想倚仗出色的身体素质强行破关,却反倒被狠狠掴了一耳光。
伍牡满意的点点头,喝令恒宁退下,随后环视众人,淡淡道:“人外人,山外山,千万不要小视任何武功,也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遇上的那个人能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他正了正色,重新讲解同归剑法,这一堂课他讲的都是招式,关于心法却是只字不提。
赵泰听了一遍,同归剑法的招式便了然于胸,这均得益于前世几十年的经验。修为归于起点,可他的处事经验、眼光、记忆却保留着,这才是他纵横江湖最宝贵的财富。
有过恒宁这段小插曲后,赵家子弟听课都格外认真。
伍牡脸色稍缓,让众人自行练习,随后悄然离去。
赵家一干子弟有人在演武场练了起来,有人拿了和木人相同材质的木剑离开。赵秋三姐妹凑在一起,朝赵泰走来。
“大姐。”赵泰行了一礼,面含微笑。
赵秋秀眉微挑,戏谑笑道:“二弟,你何时变得如此谦逊有礼了?倒像那学堂的腐儒,俗不可耐。”
“长幼有序,给大家行礼合乎礼数。”
赵秋大咧咧的勾住赵泰肩膀,“哪有那么多规矩,我们放纸鸢去。”
赵泰微微一笑,点头同意。
赵蕊、赵元思脸上亦是绽放笑颜,他们四姐妹一起玩耍的次数屈指可数,缺席的总是赵泰,因为他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里,非常不合群。
赵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笑容掩盖,一行人嘻嘻嘻哈哈的出了演武场,直奔后院。
赵秋十八,长赵泰两岁,赵元思比赵泰小一岁,最小的赵蕊今年刚满十四,都是贪玩的年纪。赵泰也难得享受这种孩提时代才能无所顾忌能玩耍的场面,半认真半敷衍的陪着他们放纸鸢。
人生,贵在经历,只有经历过,才能有所感悟,放纸鸢也是种有趣的经历。
和三姐妹嬉戏玩耍完,出了半身汗,赵泰合群的和他们一同前往用膳。路上,赵元思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盯着赵泰,像是刚刚认识他似的。
“早些年一直忙着看书,却忽略了血肉亲情,今后咱们多亲近亲近。”赵泰拍了拍赵元思的肩膀,微微笑道。
“是,哥哥。”
赵元思一脸激动,崇拜的看向赵泰。他这个哥哥自小便聪慧,三岁能断字,七岁能成诗,家族中的长辈均是非常喜爱他,断言他必定能够入朝为官呢。
赵家不过是穷乡僻壤的一个小城,再如何威风也不能和朝廷中的官员相提并论。
能入朝为官,那是莫大的荣耀,赵阳云常说,能够依附在朝廷中,比找那些门派要靠谱许多,若是赵泰哥哥能够入朝为官,赵家便会一跃成龙,从此在虔城横着走。
两兄弟并肩而行,赵元思低着头,眼眸中闪现过一丝妒忌之色。
赵泰早已知晓他的心思,此时便当作没看见。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个对他不怀好意随时可能站出来咬他一口的弟弟,实在是不放在眼中。
虽说如此,对于这种隐患,赵泰是不允许他存在的。
前世,赵家是赵泰的跳板,庇护所,为其提供修炼资源。如今他重走修炼路,另辟蹊径,已经不需要这个家。
时机,赵泰在等一个时机,可以将赵家覆灭并把他推向一个势力的时机。
现在时候尚早,多想无益,只需制定好接下来要走的三步路便已足够。
和姐弟几个吃完饭,赵阳云召见赵泰。
两人在书房碰面,赵泰再一次看见这个熟悉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感叹。
“泰儿,今日跟着伍教头练武觉得如何?”赵阳云看见赵泰,脸上浮现一抹柔色。
“挺好的。”赵泰回道。
“那便好,文武均不可落下,待你学会他的同归剑法,为父便将灵蛇拳传授于你。”赵阳云对赵泰寄予了厚望,言之凿凿,言辞恳切的说道。
“是,父亲。”
赵泰看了眼一脸疲惫的赵阳云,已经想不太起这个时间节点他为了什么事情苦恼。不过,无非是和虔城几大家族明争暗斗的事情,至于是哪家,什么事,他确实记不清了。
“父亲可是累了?我给您捏捏。”赵泰走到赵阳云背后,手法娴熟的给他捏肩捶背。这一手,有些日子没施展了,开始用着还有些生疏,不过毕竟是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很快便重新掌握了节奏。
赵阳云眉头舒缓下来,一脸欣慰的笑道:“你是我的长子,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慢慢和你讲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