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突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同学有了些许好看。
什么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只是才产生这个想法没多久,下一秒就惨遭打脸。
樊成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并不是很开心地笑容,却还是故作洒脱地说道,“我家现在也真的不缺钱,开发商补偿了十四套房子,还有一些补偿款,家里也不缺钱了。”
额,去特么的贫贱不能移……
人家根本不贫好嘛?十几套房子的价值真是不少了。
虽然这点儿钱,跟叶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好,这样就最好了。”
卜雪大大方方的收下钱,开玩笑地说道,“反正你学历史以后也赚不了很多钱,现在一下子成了十几套房子的人,往后也可以吃穿不愁,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这么有钱,可不能忘了老同学啊。”
这一波操作,把叶南弄蒙了。
刚才十万误给出去,如果不是发生后面的闹剧,以他的性格真的是不会拿回来。
现在,才一千块的慰问金都要退回来。
叶南多少是觉着有点儿别扭,看着这钱不知道拿回来好,还是不拿的好。
“我认识你,学校里的名人了。”
看叶南为难着不知道要不要拿钱的样子,樊成主动说道,“我知道你是跟着卜雪一起来的,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卜雪都收着了,你也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的。”
话一说完,不等叶南出手,就有人抢先一步把钱收了回来。
然后强塞进了叶南的口袋里……
卜雪一边塞着钱一边说道,“让你拿就拿着,多大点儿事啊。”
那态度那语气,就好像忘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叶南面前什么样子似的。
樊成见状,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退后俩步对着二人慎重的鞠了一个躬,“这次真的谢谢你们来。”
就这样,把钱送回到二人手里后,樊成鞠躬感谢完又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卜雪站在原地,望着樊成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暧昧的酸臭味儿……
叶南撇了撇嘴,问道,“你不会是喜欢这小子吧?”
听到这话,卜雪好似受了巨大的惊吓,立马跳起来反驳出声,“怎么可能,都是同学而已,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喜欢也没关系,这小子人不错。”
叶南见状,笑了,“往后应该不会亏待你的。”
他是真心对这个叫樊成的小子印象不错,简单的相处就能看出此人十分正直,并且也为人也很真诚。
他们不过是顺路过来,却再三感谢。
什么好不好,喜不喜欢的,卜雪也是醉了。
唯有随便找了个话题把此事一笔带过去,“他在学校的人缘也不是很好。”
说完这话,还看了眼叶南,“跟当初的你比起来,也只是好一点点。”
额?不至于吧……
叶南是知道自己当初在学校里的境况,简直到了人人嫌弃的地步。
比他好一点儿,也不见得多好了。
这个叫樊成的小子长相也算清秀,为人又正直刚强,按理来说不该啊。
“家里穷,性格孤僻,整天就知道读书,也不怎么跟人交流。”
仿佛看出了叶南的疑惑,卜雪转过身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
“我是当初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发现有一页竟然有了人为的注释,本来还以为是哪个没素质的家伙乱写乱画,看过之后才发现是对一个历史清洁的纠错,并且这个错纠查的十分完美,后面专门找人问了,才知道这个注释是樊成写的。”
“我平时喜欢看一些历史的书籍,认识这小子后真是觉得挖到了宝,这家伙的脑子也不知道什么构成的,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通古晓今的地步。”
“当初,我还纳闷,咱们学校怎么可能有这种天才。”
“问了之后才发现,人家是西河市当年的文科状元,本来是可以去帝都上最好的学校,可是家里没有什么钱就退而求其次来了咱们学校,一个是因为离家近一个是因为学校给了不错的读书补助。”
“只不过,这小子性格是那样,在学校里得罪了不少人,到后面补助也被撤销了,还成了过街老鼠被人人喊打。”
“有个女生追他,被拒绝了之后,到处造谣樊成是个神经病,所以就后面学校里没什么跟他来往了。”
“所以,咱们来,他才会这样。”
“就连老子去世,也是被家里人生生气的脑溢血,面对这种情况母子俩个还没什么办法。”
“樊成的父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死活不同意拆迁。”
“开发商认准了这一点,樊成家如果不拆迁,这个项目就耽搁着,谁也别想拿补偿款。”
“然后那些亲戚就三天俩头的上门闹,生生把老头子气死了。”
“不过他爹去世前也没说明白为什么不让拆迁,这事出了之后樊成估计也是看够这些亲戚的嘴脸了,禁不住这些家伙闹腾,就干脆签了协议。”
“往后的日子,也许可以好过那么一点儿了。”
……
叶南认真听完这个叫樊成的小伙子上大学的经历,也是忍不住感叹。
这小子混的也是真惨了!
说起来,他还能稍微好一点儿,至少背靠着叶家没人敢轻易打。
就算有人打,也还有个贴身保镖。
这小子是真的完完全全被人给孤立了,也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
现在可好,亲生老子都被人逼死了……
难怪刚才提到自己有十几套房是那样一副苦涩的表情了。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路过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工地,最终走到了药师庙下。
此时的药师庙就剩下一个孤伶伶的小土庙在半山腰上,周围已经被挖掘机弄的没有上山的路了。
叶南现在庙下庙,抬头仰望半山的土庙,问道,“这就是那个药师庙?”
“是了,不过……”
知微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庙神好像不在里面,并且看庙身周围的光环退散,这个庙神估计也支撑不久就要垮了。”
就要垮了?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诺大的工地大白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先上去看看。”
叶南也管不了那么多,交待了一声就扒着土墙,普通壁虎一般爬进了土庙。
后面跟着刘承祖卜雪二人……
至于知微十分有眼色的现在下面,为几人放风。
免得待会儿突然来个挖掘机,一铲子下去大家就算不出事,也得吃一嘴泥。
爬进了土庙门之中,叶南才发现这个药师庙,比起之前的红娘娘庙还有所不如。
红娘娘的庙身至少是保持完整的,可这个药师的庙身已经破烂不堪了。
甚至连药师庙身的脸都已经无法分辨出来了,还缺了半边儿的胳膊。
显然,情况并不是那么好。
“用这个擦一下眼睛。”
刘承祖突然塞了一片带着些许湿气的柳叶过来,说道,“擦过之后,就能看到变化了。”
对此,叶南还是有些不解的。
以自己现在的五感,可以算是几人中最强的了,还需要用这些东西辅助吗?
带着这些疑问,叶南用柳叶将双目擦过。
突然之间,目所能及的景色瞬间就发生了改变。
整座土庙内部似乎氤氲着淡淡的金色气息,包括那具已经残破不堪的泥塑。
只是,那金色的气息非常淡,淡到好像被风一吹就要消散一般。
这就是卜雪说的,这个庙神快要消散的意思?
“这个庙神估计撑不住几天了。”
刘承祖环顾四周,皱眉说道,“不过,倒也不到崩坏的地步,应该就是将要正常消散,崩坏的庙神周遭的气息是浓重的灰黑色。”
“是的,没有崩坏。”
对此,卜雪点头附和了一句,紧跟着沉声嗫诺了一句,“那最近死在附近的人,就不是这个庙神的手笔了。”
如果庙神消散,那鬼差会自动接手附近的亡魂。
本来卜雪还以为附近最近的意外死亡事件跟这座药师庙有关系,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就说明此处出现了别的意外情况……
幸好及时发现,否则等庙神消散,自己再过来接手的话,到时候问题就会更大了。
“庙神不在自己的地盘,那能去哪儿了?”
叶南不关心别的东西,还是更专注庙神的问题,“也许找到庙神,咱们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卜雪刘承祖二人。
“我来找找。”
刘承祖顺势摸出一枚符纸,凭空比划了几下之后,撒手将符纸抛了出去。
瞬间这纸就自动折成了一枚纸鹤,然后飞出了药师庙。
刘承祖跟着追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帮忙的背影,“追!”
见状,叶南卜雪也没有丝毫耽搁,追着刘承祖的背影离开了药师庙。
本来守在下面的知微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这般,跟着纸鹤绕着工地跑了大半,最后还是回到了樊成的家门口。
此时,樊成的父亲正要出殡,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群人围着棺材堵在樊家门口熙熙攘攘的说着什么。
刘承祖的符纸鹤,就端端正正停在棺材的正上方。
看到这一幕,叶南卜雪刘承祖全都蒙了。
这纸鹤是撒出来找庙神的,现在停在樊成父亲的棺材上面只说明了一个原因。
樊成的父亲,是庙神?
这也能说通为什么樊成的父亲死活不同意拆迁。
可是庙神,怎么能娶妻生子呢?
刘承祖愣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最后,唯有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卜雪。
谁找的药师庙,那就由谁来解释吧。
可卜雪也解释不清楚,按理来说庙神修炼到一定境界,是可以凝聚一个真身在人间行走的。
但是,结婚生子就太扯了。
关键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庙神竟然被气死了吗?
卜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见这俩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叶南唯有自己挤进人群,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挤进去,才看到樊成抱着个罐子,脸憋着通红往地上用力摔。
可是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瓦罐,落在地上愣是没有被摔碎。
就这样,樊成捡起瓦罐丢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
最终,也是没有把瓦罐给摔碎。
叶南眯着眼睛看向那个瓦罐,这才注意到罐子周围氤氲着非常淡非常淡的金色气息。
因为太淡,所以一开始竟然没有发现。
“怕不是有什么怨气?要不这个罐子能摔不碎么。”
“那肯定是的,当初活生生被气死的,这口气哪儿能那么容易咽下去。”
“这樊家几个兄弟也真是不地道,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现在死人都看不过去。”
“据说开发商分下来的房子,大半也都被这些叔叔伯伯占了,就给这母子俩留了俩套房子过活而已。”
“真不是个东西,刚才老大还想着占小成礼金上的便宜。”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让叶南把这件事情给了解了个透彻。
如此看来,这些叔叔伯伯还都真挺不是东西的。
看着樊成努力摔,却摔不碎瓦罐的样子。
那个之前出面拿叶南十万礼金的大伯有些不耐烦了,站出来指了一个身材比较魁梧地年轻人说道,“小成最近也没吃什么东西,没力气把这罐子摔碎,你去帮忙摔一下。”
明明言辞是关心的话,语气却冰凉的厉害。
那身材比较魁梧的年轻人闻言,主动上前几步去拿樊成手里的罐子,“你后面歇息一会儿,二哥替你摔吧。”
叶南注意到,樊成明显是很抗拒的。
在这个魁梧大汉接罐子的时候,樊成挣扎着躲了一下,只不过没躲过去。
还是被那大汉抓住了罐子,就算抓的手指发白,也没能护住这罐子。
眼睁睁看着罐子被抢走,气得脸通红一片,却是没有说话。
那魁梧大汉把抢到手的罐子高高举起,而后大呼一句,“二叔,侄儿送您上路了。”
可惜,罐子重重落地,依旧没有碎裂。
一瞬间,周围村民的议论声更大了,全是对樊家几个兄弟的不满。
就在此时,刘承祖走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罗盘。
摸着花白的胡须,表情严肃滴说道,“不若,让老夫看看?”
起初樊成的大伯是觉着,樊成故意不使力气,所以摔不碎罐子。
为的就是让乡亲们诟病自己这几家人……
可是当魁梧大汉摔过之后,这罐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樊成的大伯内心也有点儿慌了……
这个大汉是他的儿子,平时也算是一个干农活的好把式。
摔个罐子简直不在话下,可如此大力的人都摔不碎一个罐子。
这其中的缘由到底是为何?难道真是自己那个短命的弟弟怨气太重了。
就如同众人所说,樊成的爸爸是被气死的。
不,与其说是被气死的,倒不如说是被逼死的。
当初他们其余三个兄弟生生逼着樊成的老子签协议,不签就举家赖在这里不走。
事情闹到最后,动了手。
樊成还被打了,包括弟媳妇也挨了俩巴掌。
这才有了脑梗的事情……
现在送灵又出了这样的事,说不害怕那都是骗人的。
怎么可能不怕?
只有身正不怕影子歪,做贼那必然心虚。
所以刘承祖的出现,对这几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樊成的大伯见状,也管不了真真假假,主动迎了上来热情地询问道,“您会看这些?”
至于刚才叶南上香的时候,刘承祖也跟着进来的事早就想不起来了。
人那么多,谁能注意到一个糟老头子。
樊成却是认得。
在看到刘承祖出现后,下意识地四周环看。
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叶南。
叶南也发现了有道视线在看自己,循着视线看过去。
冲樊成点了点头,示意放心。
樊成竟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感觉心安了,便也点头回应。
面对樊成大伯的询问,刘承祖只是笑了笑,指着手里的罗盘说道,“你看这里。”
刘承祖手里的罗盘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指针似乎受到什么影响,快速的左右浮动着。
正常人哪儿能看出来什么,只觉得不对劲。
尤其樊成大伯心里本来就有鬼,看到这个越大的不淡定了,连声说道,“我这兄弟死的可怜,还请您好好看看,让他安心的去,需要多少酬谢,都不在话下。”
刘承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摸了摸胡子。
目光重新落在这架棺材上面,沉声说道,“此人临死前可是受了很大的气,以至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无法咽下,才会横生出了怨气。”
说到这里,刘承祖微微一顿,“需要化解这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谁让苦主受了气,出来诚心道歉或许能化解这口气。”
此话一出,叶南没忍住笑了。
这老东西贼办法还挺多的,想让樊成这些叔伯道歉就明说,还胡扯出这么一个损招来骗人。
招是损了点儿,不过老子喜欢。
与此同时,卜雪也混进了人群。
站在叶南身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棺材旁的场景,“这糟老头子坏的很,坏的挺招人喜欢的。”
至于樊成的这些叔叔伯伯肯定是不想道歉的,这要一道歉不就摆明了说他们有错么。
到时候乡亲父老更加会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人,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听到这话,樊成的大伯一脸为难,“这也没人气他,自己脑梗生病死的,去哪里抓人出来道歉啊……”
这话摆明就是不想道歉喽?
“你们不信也没办法?罐子可以不摔。”
刘承祖也不怕,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那你们这棺材怕是抬不出去了,不信可以叫人试试看。”
说着,人已经走到棺材旁边,不着痕迹地将纸鹤拿走,顺便轻轻拍了拍棺材盖子。
这话成功把樊成的大伯吓到了……
可是让他道歉,那也太丢人了。
想了想,樊成的大伯最后还是决定不摔罐子直接行灵,“那我们就试试,看这棺材能不能被抬走。”
说完,冲雇佣来抬棺材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穿着孝服的几个大汉得到指示,立马撸起袖子抬棺材。
众人也都仰着脖子看到底会怎么样……
下一秒,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也不知道是刘承祖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这棺材真的抬不动。
这几个大汉喊了“一二一二”喊得响亮,脸都快要憋紫了,也没能抬起棺材。
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棺材再重,也不至于抬不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