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言凉带容止去的店，不能称之为店，倒像是一个民国时期的铺子。
铺子有些逼迫，可布料却柔软的不行，颜色也是样样出色。
不知道是当了妈妈还是怎么，容止现在格外喜欢颜色暖的布料，她拿起一匹浅粉色用手指揉了揉，果然是很好的布料，柔软无骨，纹理很清晰。
席莫言凉看她手拿的颜色，笑着问她:“又要给闺女做公主裙？”
容止看他眼里似乎有一些戏谑，逗他:“才不是。你不是让我给你做衣服吗？这个色怎么样？”
“咳。”席莫言凉轻咳，显然被吓到了，“容止，我可没有穿这种颜色的勇气。”粉粉嫩嫩的，那么花哨，他前半生还真没穿过。
“可是我想穿啊，你不穿，怎么办？”容止眨着一双大眼睛，无辜至极。
席莫言凉一梗，挑了挑眉，情侣装……确实颜色一致了合拍。他又看了看那少女十足的颜色，皱眉之后勉强点头，“那好吧，买吧。”
容止耸肩一笑，她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席莫言凉竟然当真了，当真就当真吧，她也想看看他穿粉红色T恤的样子。
容止最近做手工艺品很上心，孩子的衣服，毛衣，帽子，小手套，袜子……应有尽有，这些做起来很有成就感，她为此挑了不少的布料。
而且，既然要给席莫言凉和夜臣做衣服，家里的人都少不了。她虽然技术还不算好，但是每一个一件简单的T恤还是可以的。
所以容止看了孩子的布料，就去二楼看大人们做衣服的布料，一上二楼楼梯却看见楼梯口处站着的女人。
江熳瑶。
她似乎是憔悴了不少，只是大家小姐的风雅依然在，化着妆，挎着包，高挽着头发，身穿一件藏青色呢子大衣，打扮的一点儿也不失礼。
江熳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这两个人，她握着手包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些。
席莫言凉下意识的把容止往身后带了带，才张口，“好久不见，欧夫人。”
江熳瑶看席莫言凉对她防备的样子，嘴上苦笑，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席少爷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
席莫言凉眉头微抬，江熳瑶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至于那点儿不一样他还说不上来。
“白夫人说笑了。夫人一个人来的？”
江熳瑶点头，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有谁能陪？”
席莫言凉笑，“夫人是孤家寡人，置欧市长于何地啊？”
江熳瑶冷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他？”她看向席莫言凉，“他最近在忙什么，言凉恐怕比我更清楚吧？”
积怨不浅啊。席莫言凉挑眉，勾唇，“夫人说笑了，我带我妻子买点儿料子，有空在陪夫人说话。”
江熳瑶没有做声，看着小夫妻两个从她身边经过，等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握了握手，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等等！”
席莫言凉停步，跟容止对视了一眼，没有回头，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似悲凉又似无助地说:“我希望席少爷能帮我一个忙。”
席莫言凉有些惊讶，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削瘦的背影。
而那边市长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欧尚民接起电话。
“喂。”
“先生。”
欧尚民停住手里的笔，这声音是他安排熳瑶身边的人，他问道:“什么事？”
“夫人今天去做衣服，遇到了席家少爷跟少夫人。”
“哦？”欧尚民放下手里的笔，躺在沙发上。
那边儿的保镖跟他很长时间，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就说道:“夫人跟席家少爷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开车去了疗养院，怕夫人发现我，我离得远，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欧尚民闭目沉吟了一下，片刻才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跟着夫人就好，这事儿不用深入。”
“是！”
放下电话，欧尚民看向桌子上的照片，轻声问道:“熳瑶，你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我欧尚民夫人的事实。
正想着，就听见敲门声。欧尚民敛了敛心神，在沙发上坐正，喊了声“进来。”
走进来的是木颐，欧尚民看着一身西装，气宇轩昂，稳重的男子，眼底一沉，却笑着开口，“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木颐在欧尚民办公桌前坐定，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地说:“有个文件，市长您看看。”
看了一眼文件上的字，欧尚民笑着说，“这种事，你看着决定就好！”
木颐笑，“这是规矩，木颐怎么能越俎代庖？市长想偷懒也不能这样。”
欧尚民脸上笑意更浓。看了看文件，签上了字，站起来递到木颐手里，等他接过，他似怀念地说道:“转眼间，我们都共事那么久了。”
木颐眼睛微抬，看向面前的男人，说道:“是啊，转眼都跟市长共事那么久了，木颐年轻，很多事情，多亏有市长指点。”
欧尚民拍了拍木颐的肩膀，一副慈爱长者的模样，“你能力强，在哪儿都一样。倒是我，真的是老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这话的意有所指，木颐只当是听不懂，他说道:“市长正是好时候，而且您经验丰富，做事老道，那里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比得了的。”
欧尚民笑着的眼神微冷，经验丰富？做事老道？是说我做事不折手段吗？
那，还不是被你们逼得吗？欧尚民一笑，拍了拍木颐的肩膀，“不用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也会是这样的！”
生命中的身不由己，迫不得已，你也会遇见，那时候，你也会一样，不折手段，舍人为己。
木颐一笑，“市长说笑了，木颐没有那些天分，有些东西，现在学不会，以后一定也学不会。”
比如利用女人孩子报复别人，比如利用女人去算计别人，比如为了权利放弃兄弟。
欧尚民收回手，走向阳台，透过宽大透明的玻璃看着外面的车来人往，高楼大厦，往事如同电影一样，走马而过。
他轻叹，轻声说:“人的命不同，选择也不同。有些人一出生什么都有了，所以不用去争，而有些人一出来就代表着苦难，所以，他的选择只是为了终结苦难。”
木颐看着面前的背影，一时有些无言，他又看了一眼看着窗外出神的人，走到门口，在握着门扶手的那一刻，他张口问道:“那市长选择了那么多次，是不是就真的不再苦难了？”
门被关上，欧尚民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北山，轻声呢喃，“我做那么多的选择，这是最后一个，最难的一个，这个之后……我就真的没有苦难了。”
晚上，席廷北难得下班早，赶上了家里的饭点儿。看着小七孕吐不再那么严重，脸蛋也有了些肉，他心情大好，多喝了一碗汤。
饭后一家人坐下聊天，席廷北问了问儿媳的身体还有家长里短的一些事情，正准备回北苑，却被儿子给喊住了。
席莫言凉看爸爸停下，就对一旁的容止说:“先让桑璇带你回房，我一会儿就回去。”
容止知道他要跟爸爸说什么事，就点头，“你去吧。”
然后席廷北就被儿子以出去遛弯儿为借口，带去了小花园，容止也跟桑璇一起回了北苑。
回到北苑，容止把买好的布料，放进她经常做衣服的一间屋子，那原来是一间客房，宽敞雅致，采光很好，因为她这个新爱好，席莫言凉就让人把客房给她改成了一间裁衣室。
她虽然是刚入道的新手，可该用的工具针线是一样不少。在桑璇的帮助下，她把买来的十多匹布，展开，分别放到衣柜里。
活儿不重，可弄好之后，她也是小汗淋漓，看一直出力的桑璇依旧神清气爽，一点儿累意都没有，她不由得羡慕说，“真是有个让人羡慕的好身体啊。”
桑璇俏皮一笑，伸手挽上容止的胳膊，“等夫人生了孩子，我教夫人一些简单的武术，不仅健身，而且美体呢。那样的话，先生就更离不开夫人了！”
容止被她说的一笑，更桑璇熟了之后，她也见识了这姑娘的“口无遮拦”如今她被调侃的，已经近乎刀枪不入了，就点头，“好啊。”
不过想到什么，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是不回去了？”
桑璇眉眼低垂，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平常，豪爽地说道:“不回去了，那个鬼地方，走路都能被死人绊倒，在他妈也不回去了！”
容止深看了一眼，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不过也没有问什么，只是说:“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了？”
桑璇紧紧地抱着容止，“是啊是啊，你可是我的大金主！以后什么脏活累活，上到杀人越货，下到捏腰捶腿，小的都能做！就求夫人别炒了我！”
容止被她的话逗笑，点了点她的头，“用不了你做那么多，只是桑璇，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
桑璇抬头，看容止难得严肃的脸，突然有些紧张，问道:“什么？”
“若是你有一天想要离开，一定要告诉我。”
桑璇眼里布满了惊讶，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他们的规矩是……
一天是主子，就一生是主子。她是被人送给了席莫言凉，这送的筹码，不管是金钱还是人情，都意味着她这一生，都得属于她这一个主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