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的弯刀浑身散发这浓郁的煞气,妖异的血红之色就像是崭新的油漆所涂刷出的一样,在杜江手里攥着的刀柄是一只四足朝地的蜥蜴,金属雕琢的鳞片分别散发不同的光彩。
忘真心痛着大呼一声:“施主!”
“砰砰砰”接连三声,郭映的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拄着道剑摔倒在了忘真的身前,胸口被捅开的大洞不断地流着鲜血,然后鼓起血泡,冒出缕缕白烟而去。
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脏破裂了,就像是有一只手在疯狂拉扯着自己的心脉,一根根将其扯断之后拧成一股麻花绳,连呼吸时都疼痛到撕心裂肺。
一路而来折腾许久,从鬼城到d市,从往生山到百元山,无论是面对八爪人面蛛,还是被困在青铜古棺里,死亡从没有一次如此真实过,总觉得这件事就像是梦一样,没有逻辑可寻也不按章法发展。
自己只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背景也找不到工作,所以就想凭着老天给的能力混口饭吃,也积攒些家人口中的功德,可谁知道这能力压根就不是老天给的,而是一个叫了尘的和尚给的,除了这能力之外还把上辈子与冥界的仇也带了过来。
活死人、七煞邪尸、往生山的地底空间、青铜古棺里另一个金晓晨,所有事都被他碰见了。
他知道如果这次搞不好的话,这段阻止冥界入侵的路也就走到这里了,他留给人间如此大的烂摊子,却也没有确定心爱的女孩是否平安,不知道许久之后的人间会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有活着的人,又或者这已经是新的冥界,属于死去的芸芸众生与活死人。
这个时候的郭映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来超度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会不会看到他们说的那个轮回隧道,还有黄泉路什么的。
默默想着,妖刀的红色刀锋已经落下,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飞扑而来的扫地僧忘真,一手扒住他的肩膀盖住了他的身体,滚烫的热血洒满了他的脸庞。
郭映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忘真已经圆寂了,远登极乐佛土,看来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最后怎么会死在杜江这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手里。
呼啸的刀风之声越来越近,让人不禁开始头皮发麻,杜江的面孔变得狰狞而可憎,当幽幽放光的刀刃在快要切入郭映的脖颈时,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只大手三指成爪,狠狠地扣住了杜江,握袖震拳“砰”地将其砸飞。
郭映瞪着眼睛,就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披着破烂袈裟,目光之中全都是灼热的泪光,他得嘴巴一张一合地不断吐出两个字,双手不断晃动他的躯体。
“师兄!”
郭映瞬间就明白了,这就是了凡,那个蹲在山坡上和师兄一起看着师父远去的小和尚,苍老的脸庞轮廓已经还有着儿时的印记,只不过岁月的刀在其脸上篆刻下了百十余载的光阴。
一股灼热的气息顿时从郭映的心底升腾而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口唤了老和尚一句师弟,而那声音同样是苍老的。
听到呼唤的了凡顿时老泪纵横,弯着腰双手合十在胸前,不断地诵念着如来真经。
“起!”
轰然之间,百元山最高的山峰颤抖着,碎石不断地往下滚落,渐渐地从山体中露出一座巨大的佛像,玩鬼大军被浩然佛光绞杀一片。
恶声狂啸的众鬼冲天而起,无数黑气如同漫天星斗般飘飞而去,而在那巨型石佛之后就是众人藏身的千佛峰,在冥主的大手一挥之下,所有恶鬼全都迎着那佛像而去。
如同一张撑开的大网一般,恶鬼将整座百元山包围,握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阴兵如同一窝蜂地涌入了众佛之地,浩然佛光之外,冥主握着冥印站在阴兵之前,冷漠地看着千佛窟里那些惊慌的人们。
而在百元山下,眯着眼睛的杜江死死地盯着了尘,弯刀不断地传来嗜血的嗡鸣之声,就像是有恶鬼隐藏在刀刃之中,在面对鲜血的时候已经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
“诸菩萨摩柯萨,应如是降服其心。”了凡站立起来,慈悲面对着杜江。
喘着粗气的杜江忽然愤怒起来,握住弯刀劈斩而来,脚下阴气如海,刀风如同潜龙遨游,大和尚立刻握起宽大的袖口,单手立于胸前,口诵一声佛号,须弥空大手印轰然压了下来,就见四方天下烟尘滚滚,血弯刀“砰”地一声被手印封住。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既非菩萨!
“臭和尚,别再叨念你那些假大空的话!”
了凡猛地结出莲花指引,一座灿若闲仙霞的万字法诀轰然压了下来,杜江呵斥天地阴气聚拢成刀,手指并拢狂斩而去。
“施主,着相太深且执念太重!”
杜江一下子飞出了百里之远,扬起无尽风尘而去,阴气狠狠地切开了那万字法诀,但杜江也受到了强大的冲力的硬撼,只觉得体内业火沸腾。
当年冥界企图进入人间时,了尘直接将他关进了不神之地,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和尚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竟然可以将冥主的魂魄与肉体分开。
要知道虽然郭映继承了了凡的佛法,但是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就算能够习得须弥空大手印也顶多可以杀死一些老鬼。
佛徒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精神与信念,刚才那万字轮落下时,杜江在那佛光中感受到一片祥和,他们并不把鬼怪山精当做的敌人,而是当做未被度化的可怜人,每一位高僧心中都有他们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生有死,有苦有难,但最后的他们都得到了平等与极乐。
如果杜江是那个在苦海飘荡的可怜人,那么在这老和尚手心里他就什么也不是,无畏无惧的佛徒不念生死,但是从冥界归来的众鬼对于生死天生就拥有庞大的执念。
“这和尚……一举一动都险些将我度化!”杜江心中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