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了那侍卫一眼,接住赵长垣伸过来的胳膊,两三步走上台阶。“想你了呗。”
“用过午膳了吗?”他感到她手上冰凉凉的温度,便展开衣袍将她裹在怀里。
她却赶紧从他胳膊里钻出来,羞得满脸通红:“没有呢。”他如今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可作为妻子的她不得不顾。她可不愿意自己的老公被人背地里戳着脊龚骨说闲话。
好在她的心思和顾虑,赵长垣猜到个大概,他也不再强迫她,只是伸手牵住她,笑着说:“咱们正好一起。”
跨进门槛时,龚玥玥还不忘对那侍卫做了个鬼脸,夸张的冷哼了一声:“哼!”
赵长垣疑惑的问:“人家怎么得罪你了?”
她走了几步,才笑着小声说道:“没有,这小孩儿怪有趣的。”
将官们有的还在吵架,有的早已吃过午饭回营帐午休了。饭堂里只剩下赵长垣和龚玥玥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分享着大锅饭煮出来的伙食。
“我不吃这个,我减肥。”龚玥玥将赵长垣塞进她碗里一个硕大的鸭腿又退回他盘子里。
他却板着脸又给她塞回去:“你又不胖,总是不好好吃东西,身体都要弄坏了。”
两人来来回回退让了几次,赵长垣态度强硬的很,龚玥玥只好妥协:“好,我们分着吃,我真吃不下这么大的。”说完,用筷子撕了一块留在自己碗里,剩下的都塞给了他。
“其实,是林沫岩求我来找你的。”她边吃边说了来意。
“他醒了?”
“嗯。他说,他师父跟晴姨怕是撑不了两三天了。让你赶紧想办法呢。”
“谈何容易……”他眉头微蹙,很少遇到如此没辙的时刻。“娘子,我跟景元商量过了,倘若今晚还是没能想到个对策,那我跟他会亲自赶去大漠。”
一听这话,龚玥玥的脸上立刻浮起一层酱色:“就你们两个?”
他看出妻子的不悦,无奈的点点头。
她放下筷子,挑起眉头:“不带一兵一卒?”
他也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你也知道,我不能动用兵力的。”
“哼!”她立刻抽出手,从桌边轰然而起。
他也赶紧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说道:“娘子,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逞强的。”
她甩开他的手,瞪着眼睛吼道:“你又要撇下我!你答应过我什么的?”几个时辰之前,他还保证过今后去哪儿都带着她。当真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他如今也是心急火燎,涨红了脸,语气坚决的回应:“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怎么敢带你去冒这个险?”
她委屈的撇了撇嘴角,吞下了泪意,吞下了对又将离开的他满满的不舍和心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你每次都这样,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诚信都去哪儿了?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的话。若做不到就别随便答应人家了。”说完,转身往饭堂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伸出一双胳膊将她拦腰圈住,一把勾进他怀中。“别这么说,我带你去还不行么?”他贴在她耳边轻声又无奈的允诺。
她这才喜上眉梢,转过身勾住他的脖子问:“真的?”
“我要是骗你,随便你怎么样都行。”看到她脸上重现出欣喜的笑容,他既无奈又高兴。今生今世能有这样一位甘愿与自己赴汤蹈火的伴侣,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这还差不多。”她露出两排大白牙,笑的洋洋得意。
但他的脸色忽然又严肃了起来:“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的话,就算你再生气,我都不会带上你。”
她心里一紧,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条件?”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对付!
“跟我上路之后,任何事都得听我的。”他说的郑重而清晰。
“嗯嗯嗯!”她点头如捣蒜,回答的爽快又利落。
“是任何事,明白吗?”他又强调了一遍,确保她能重视这句话。
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更加严肃的应了一句:“明白了长官!”
赵长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她拉回桌子旁坐下。
门外传来恶少痞痞的声音:“你答应的这么利索,看来是没领教过你家大白鹅的厉害。”
龚玥玥没回头,一边夹菜吃饭,一边笑着说:“你放心好了,你家大哥那么鸡贼又严苛的上司我都领教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说这话时,没发觉赵长垣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凉。
恶少嬉皮笑脸的走到桌边,对她双手合拢,做了个祷告的手势:“愿佛祖保佑你,阿弥陀佛。”
她气得伸脚踢向他,却因为腿的长度有限,在对方并未躲闪的情况下很尴尬的踢了个空,这简直让她恼羞成怒:“起开!讨厌鬼!”好在骂人的攻击范围要大一些。
一阵短暂的笑闹之后,赵长垣对妻子说:“娘子,你一会儿先回去替咱们收拾几件行装。别太多,否则反而不方便。若是真要去,我会回去接你。”
“遵命!”她果断的应下,可随即便不放心的问:“不过,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放你鸽子?”“放你鸽子?”赵长垣和恶少异口同声的问。
“就是耍我,撇下我!”
赵潘二人面面相觑的笑了笑,赵长垣便从衣兜里拿出两叠信封交给她:“我跟景元的通关文牒都放你这儿。这下该放心了吧?”
潘景元哭笑不得:“诶,干嘛还搭上我的呀?”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她一把抢过信封揣在怀里:“交给我吧,妥妥的。”
“有我在,我会保全她,照顾她。”在大漠里待的这半年可不是白给的。加上赵长垣军人出身,适应力学习能力本就不是一般的强悍。照顾个小娘子,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恶少似乎还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可你不怕她拖累咱们?”
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只要她听我的话,就一定不会。”
看他一脸严肃和较真的表情,恶少咧嘴笑了起来:“逗你的。要是换了别的姑娘,我肯定不乐意。可你家龚玥玥去,我高兴还来不及。”
听到最后,大白鹅又适时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为何高兴?”
“一两句也说不清楚,你不会明白的。”潘恶少与龚玥玥打交道的次数虽不算多,可每次都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作为女人这种生命体来说,龚玥玥不算是他的菜。可作为合作伙伴来说,他们两个确实非赵合拍。她有女性的敏锐细致,也有接近于男性的魄力与坚韧,更有超乎寻赵的洒脱与广博。这是恶少打心底里欣赏的。
或许也只有恶少这样的人,才能将龚玥玥看的如此透彻真切。他不需要像田海,何勇这些人一般仰视她。也没有所谓的爱情和欲望蒙蔽他的眼睛和心智,所以他或许比赵长垣更能了解她的特点和她的思想抱负。他赵赵觉得可惜,若龚玥玥是个男人,他们或许会成为知己,甚至义结金兰。
只可惜生在这个时代,这份单纯的友谊注定只能被忽略掉。想到这里,恶少抿住嘴边的笑意,抖了抖衣袍,往饭堂门外走去。
赵长垣一脸茫然外加疑惑不解,立刻跟在后面追问:“我不明白?说不清楚?什么意思?你话还没说完呢!”当真以为他这坛陈年老醋在大漠里被风干了吗?如果说潘竹青是疑妻症早期的话,赵长垣早已是病入膏肓的程度了。这种话说到一半的情况,对他来说最讨厌了好吗?!
太阳落山前,何勇被叫入大帐,知晓了赵长垣与潘恶少的出行计划。他听闻后的反应,不出意外的炸了毛:“你们两个没事儿吧?真的要去啊?就你们俩?”
恶少摆出一个OK的手势修正道:“三个。”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这个手势还有另外一番新意思。
“还有谁?”何勇瞪着眼睛问。
“还有我家娘子。”赵长垣摸着自己的下巴淡淡的回答。
这回把何勇惊得的下巴都快掉在地板上去了:“兄弟啊,用您夫人的一句话来说,你们这简直是作死的节奏啊,不能去!”
赵长垣早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笑着安抚道:“我们这次只是去想办法救人,并没想过退敌。必会以性命为重。”
“我知道,您决定的事情,一般人劝不了。更何况这次还有您那个宝贝夫人陪您一块儿疯……”何勇摇着头,态度从无可奈何说到果断坚决。“但我就只一句话要说——带上兄弟我。”
赵长垣立刻否决:“你有别的事情要替我去做,我不能带你去。”
“何事?”
“带着这封信去见吐藩王,请求他准许宋兵出关。”说着,赵长垣从桌案上拿起刚刚亲手写好的书信递给他。
何勇虽然接过信封,可依旧没死心,苦着脸嘟囔道:“这……这么点大的事儿,派谁去不行啊?为何非要我去呢?让我跟着你们去救人不好么?”
赵长垣收住笑容,定定的望着他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别人去我不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