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承平伯,沈太夫人早就没了脾气,不过是啐了一句:"自己养那一窝子东西,就没一个长进的。"
然后照样与魏芳凝说笑,全不放在心上。
不过想到太子现如今天的处境,沈太夫人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说:"太子果然没让帮他什么?"
魏芳凝摇头,说:"他说能解决,让孙女儿照顾好自己就行。"
沈太夫人盯着自己的手腕子,好一会儿的工夫,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笑了,叹说:"还是我的乖孙女儿比当年的我强。"
魏芳凝被沈太夫人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着实愣住了,连忙对着沈太夫人撒起娇来,说:"就是一百个孙女儿,也顶不上祖母呢。"
说这话,魏芳凝倒也不是谦虚。
沈太夫人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有些话,即使是孙女儿,也不能说白了。
她与景元帝一见钟情,后来知道景元帝是皇帝,也已经有了皇后之后,便就挥慧剑斩情丝。
当初选承平伯的时候,一则是承平伯许诺不纳妾,再则便就是觉得女人高攀,将来受气。如不是沈家高门,沈太夫人当年都想到了招赘。
以为低嫁承平伯,虽然拿不起来,但想来应该好拿捏。
谁曾想到,越是窝囊的男人,在外面跟个孙子似的,偏回到家里,倒是将军一样。
也难为沈太夫人厉害,若换了别人,一早就被承平伯给降服住了。
再看魏芳凝,嫁太子算得上是高嫁了。沈太夫人有眼睛,如何看不出太子将魏芳凝捧到手心里头。
沈太夫人琢磨一辈子,没琢磨明白的事,就这么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女人有男人福,不在高嫁低嫁,而在于男人是否将你放在心头上。
沈太夫人抬头望向窗外,不由得想,她若早知道嫁承平伯会是这样,那么当年若是肯入宫,又会如何?
窗外花开正俏,故人已去,时光无再回,未发生的事,又如何能知道?
魏芳凝觑着沈太夫人虽然未出声,但看着神情还行,便也不出声打扰,只陪着沈太夫人坐着。
此时的魏芳凝,倒是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别说嫁入皇家,就是普通人家里,有几个能随便住在娘家的?
而朝堂之上,这些日子却是一直不平静。
即使平日不见逸亲王,可五日的大朝会上,逸亲王也不会落下,定是要闹上一闹,倒是一副慈父的模样,非要为万宝报仇。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闹着出兵。
只不过逸亲王现如今也不敢怎么出去,即使是上朝,都要带足了亲卫。沈建宾让沈四,天天带着家丁,在逸亲王门口巡逻,美其名曰,是要保护逸亲王的安危。
既然北域的人能入大周抢劫,误杀了万宝公主跟沈王。那么派刺客来暗杀逸亲王,也不无可能。
沈建宾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阴森森地瞅着逸亲王的脖子,直瞅得逸亲王背后冒凉风。
本来逸亲王加上在京的梁礼两个闹腾也就算了,幸好有无上长公主分了梁太后的神,此时没什么工夫参合逸亲王的事。
却没想到无上长公主偏这时候自杀,想了几天,梁太后似乎想明白了些事情。让人将许行书抓了起来,若不是太子派的人及时赶到,许行书只怕就已经死了。
梁太后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性子。
既然怀疑无上长公主的死,与许行书有关,那么就没有放过的意思。
因此上,太子即使救了许行书,梁太后便就去找乾武帝闹,非让乾武帝赐死许行书还有许飞一家,给无上长公主陪葬。
这乾武帝如何会同意?梁太后就是日日来找乾武帝闹,乾武帝也是硬挺着不答应。
可梁太后是谁?哪里是那服法纪的?这边厢给乾牙帝武施加压力,那边厢仍是直接派人出去,想要直接将许行书一家给解决了。
大周规定,公主去世,若是有后,东西都归子女继承。
许飞上了皇家玉牒,长公主府按理说,自然是由着许飞继承。但许行书上折子没要,无上长公主府上的任何东西,许行书都不打算要。
当日,许行书听得无上长公主自杀之后,许行书的心里,倒也无悲无喜。他只是去了京城南角上的坊寺,她将程氏的牌位供奉在那里。
兜兜转转,无上长公主到死,想到的都一直只有她自己。
好在他保住了许飞的命,许行书对于原配,也算是有所交待。
许行书打算在京城寻一处宅子,但若是想将牌位迎回去,想要让许飞没有危险,却是要彻底解决了梁太后才行。
对于自己的处境,许行书倒是认得非常清楚。
梁太后与乾武帝博弈,一个要暗杀,一个全力保护。无上长公主停在长公主府上,和尚道士是现成了,日日念经做法,满京城的达官贵人,纷纷去吊唁。
纵观无上长公主这一生,倒也算是生时恣意,死时极尽哀荣。
只可惜这些与幸福却是半点儿边,也沾不上的。
乾武帝被梁太后逼得急了,便就又拿出当初保太子的主意来,也派了人去刺杀逸亲王。
自然不能真的刺死,不过是吓唬吓唬逸亲王。
但逸亲王可是一心想要当皇帝,自然惜命得紧。乾武帝派去的人,不过是刺伤了逸亲王的脖子,逸亲王屁滚尿流地进皇城里,找梁太后报告。
看着逸亲王身上的伤,梁太后如何猜不出是谁干的?大怒着去找乾武帝算帐。
大概是无上长公主的死,对梁太后打击太大,这一次,梁太后说得话,却是有些过了。
梁太后在平准阁上,当着沈建宾等近臣的面,直接对乾武帝说:
"京郊住兵是多少?南衙禁卫又是多少兵力?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可要想一想后果。兔子急了还咬人,他将你皇妹逼死,皇上竟然就无动于衷?"
这话换个人说,便就是造反。
乾武帝没有出声,死死地瞪着梁太后。
平准阁里,一时间针落可闻。太子不是不能对付梁太后,但此时却不是他说话的时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