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着了那贱人的道儿了。”程江山垂着头,沉默着。
“大哥,你得拿个主意啊。我看,要不,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咱跑了吧?”
“跑,往哪跑?”
“地方大了,咱去江陵,去江都,去广州,再不济落草为寇也好啊。”
这当然不是个好主意,既然人家是有意设计你,又怎容你逃出长安城?
程江山近乎绝望了。
气氛压抑的人几乎要爆裂。
忽然,程江山抬起头,充血的双瞳瞪的像铜铃。
“现如今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大哥,咱们都听你的。”
“你说。”
“说!”
程江山把牙一咬,拢过众人:“咱们去打明月台,让他们狗咬狗,咱们趁机脱身。”
三更已过,太后傅氏从睡梦中醒来,年纪大了,觉轻,忽然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睛想了会儿心思,便咳嗽了一声。
刘御进来服侍。
“几更天了?”
“快四更了。”
“嗯,要下雨了吗,为何如此烦闷?”
刘御朝外面瞅了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可能下雨。
“等天亮了,老奴陪娘娘到外面走走,就不烦闷了。”
傅太后嗯了一声。
坐在梳妆台前让刘御给她梳头。
刘御发现了一根十分扎眼的白发,正琢磨着怎样不动声色地把它拔下来呢,冷不丁的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刘御一个哆嗦,失手揪下傅太后一绺头发,那根扎眼的白发恰在其中。
“怎,怎,怎么啦?!”
“不知道啊。”
“那还不赶紧去看看,去啊,蠢货。”
情况很快查明,是西禁苑里的明月台炮台向未央宫打了一炮。
刘御闻言心惊胆寒。
这帮狗ri的匈奴人搞什么鬼大半夜的试炮!
不对,不对,朝未央宫方向打炮?!
他们想干什么?
一念未了,一发炮弹就呼啸着在太极宫里爆炸了。
炸塌了一座偏殿,炸死了两个早起的内侍。
“不得啦,匈奴人疯了。”
刘御当然知道匈奴人疯了,否则怎么会向太极宫打炮呢。
“请太后即刻起驾离宫,请太后离宫,快点!还愣着干嘛,护送太后快走——”
“蠢材,你领着太后到哪去,到处都是炮声,你领着太后到哪去?”
炮声隆隆时,署理虎贲军大将军、六军巡阅使傅西山挎刀而入,喝退刘御后,对太后傅氏说:“臣已经为太后准备好了避难所,请随臣来。”
傅太后惊魂未定,见到傅西山方才放心。
傅西山为太后准备的避难所其实不远,就在长乐宫不远处的一座偏殿里,偏殿里有一座密室,建筑的十分坚固,完全可以躲避临空飞来的炮弹。
傅西山安顿好傅太后就要走,傅太后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傅西山道:“匈奴人疯了,咱们不能任着他疯,我这就带兵去端了明月台。”
傅太后忙道:“不,不,不,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不可莽撞。”
傅西山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太后还信任他们,您要置长安百万人家于何地?”
一席话说的傅太后哑口无言。
傅西山是强硬派,一直主张对匈奴强硬,明月台早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而今明月台守军忽然背信弃义朝宫里开炮,纵然有一万种不得已,那也迟了。
“匈奴背信在先,你可以去打明月台。但,凡事留一线——”
傅西山道:“臣遵旨。”
驻守明月台的匈奴守军有两千人,有大小火炮几十门,苦心经营后易守难攻。
早前,匈奴以整个长安城作为要挟,众人不敢动他,但必要的准备还是有的,傅西山不仅在太极宫里秘密挖掘了躲避炮弹的地下室,还设计调换了炮台上的炮弹,所以匈奴人只打了一轮炮,就发现剩下的炮弹都是哑弹。
至于那两千守军又怎是数万禁军精锐的对手,傅西山亲临督战,激战到午时禁军便杀上明月台,全歼了守军。
至此,悬在大夏君臣头上的那根毒刺便不复存在。
损失很快汇总上报,未央宫和太极宫内各有两处殿堂受损,内侍伤亡八人。
臣僚弹冠相庆,傅太后的脸却黑了。
她怒骂傅西山行为无状,滥杀无辜。
傅西山不服气,顶撞道:“而今人人都对匈奴人不满,独太后与匈奴和亲,已经大失人望,现如今匈奴发难在先,若再一味媾和,臣恐祸起肘腋。”
傅太后道:“你们都有道理,我只问你一旦匈奴挥兵南下,谁能阻挡?”
傅西山道:“匈奴正与契丹混战,短时间内无法南下,趁这个空档,臣请集中兵力解决陈应人,修复宁州防线,等草原战事结束,他又能奈我何?”
傅太后叹了口气,对傅西山道:“你好幼稚,今日哪比往日,宁氏已失人心,人心不在我了。一旦匈奴开战,对付的不是大夏,不是宁氏,而是我傅家,到时候没人会帮你,人人作壁上观,你如何应付?”
傅西山这才有些着慌,忙问如何应付。
傅太后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趁匈奴人未曾腾出手之前,收拾掉陈应人,否则我傅家死无葬身之地。”
打发了傅西山,傅太后传诏苏晋,杀气腾腾地吩咐道:“给我彻查,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搞的鬼,我傅家与他究竟有何等的血海深仇,他要这样害我。”
苏晋应诺。
查明这件事其实并不困难,程江山奉诏去抓捕德安公主却一去不复返,这就是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程江山一干人的确趁乱跑了出去,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回来受审。
很快,幕后真凶德安公主就浮出了水面。
只是下一步怎么办?
谁都知道公主跟太后不和,磕磕碰碰,吵吵闹闹是免不了的,但这回毕竟是把事情闹大了。
公主砍伤了未来的皇太弟,这事可大可小,尚可掩盖。
杀匈奴特使阿波是怎么回事?
杀了匈奴特使再嫁祸给程江山,这还是私人恩怨吗?
不,这已经超出了私人恩怨。
这是在为她兄长鸣不平,这是宁家对傅家的反攻、报复。
这已经是你死我活了。
“公主现如今在哪?”
“在晋王府。”
“这个时候想当晋王妃了。可惜,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