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轻捷军统领杨师群建议李默调遣卫府军直属各营主力进京,以替代西京兵马司维护京城治安,李默没有同意。
自西京兵马司与卫府分家之后,京城治安就由兵马司担当,这是朝廷明确框定的,李默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惹这个事。
其实杨师群这么说也不是出于本意,而是受人所托,李默既然不答应,他也就绝口不提,转而抱怨说西京兵马司现在跟他们过不去,兵马司的逻卒跟轻捷军夜巡队经常在巡逻时发生摩擦,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
“我能忍,可下面不能忍,骂我们是软蛋,嚷着要跟兵马司干一架。”
李默道:“西京兵马司现在划归京兆府,执掌京城法纪,跟他们打,总是你们吃亏。过几日陈府尹上任,我跟他好好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道。你们再忍耐两天,千万别授人以柄。”
杨师群道:“这便罢了,京城里的事他们爱管他们管去,我倒省心了。不过有件事我要说,又怕你说我鸡肠小肚不能容人,那个郭成什么玩意儿,让他做副统领,我不服。”
杨师群知道李默不会同意跟西京兵马司撕破脸,拿兵马司起篇,真实用意是撵走郭成。
轻捷军只是卫府的六大直属营之一,地位不高,但位置十分要害,杨师群是宁州老将,他虽是李默的麾下,背景却十分复杂,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郭成不是李默的人,是有人硬塞进卫府的,李默把他塞给杨师群当然是有私心,因为这个人他虽然不喜欢,却又不方便排挤。
如今杨师群主动提出来,那就顺水推舟好了。
李默笑了笑,道:“一山难容二虎,一个槽上拴不得两个叫驴子。你们合不来,那只能调走一个,但京城这边你要稳住,不要跟合全栋他们起冲突。过去西京兵马司跟轻捷军是一家,眼下虽然分家了,做的事又黏黏糊糊,难分彼此,所以团结为上,不要闹纠纷。”
杨师群道:“上将军点拨,老杨岂敢不从。前次大裁军,天下震动,各军叫苦不迭,唯有我们卫府平安无事,有您在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郭成在军中的资历其实不逊于杨师群,早在宁州时他就是天宁军抚远营都尉,西征打吐蕃时因为贻误军机,被李默革了职。后来走了傅有德的门路重新为将,但一直很不顺,最大的官也没超过副尉。
于是一怒之下弃武从文,一头扎到地方去,想另觅蹊径,结果也不顺利,这些年一直在县令和州佐位置上打转转。
前些日子他变卖家当贿赂了朝中权贵得以重返卫府,想着大干一场,谁知李默突然重返卫府,直接扔了双小鞋给他,塞给杨师群做副手。
那杨师群狗眼看人,处处排挤他,搞的他十分郁闷,正在思量退路。可巧就时来运转了,李默竟要擢拔他去做抚远营统领。
抚远营,转了一个大圈,自己又回到了抚远营。
郭成得知这个消息真是五味杂陈,抚远营原来是天宁军的主力营,西征、东征之后,日趋没落,更始年军改时竟降级为内务治安部队,改隶卫府。
由一等一的主力营(军)沦落为内务治安军,抚远营的没落跟他郭成的陨落轨迹是一样。
现如今他又回来了,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基石,郭成十分珍惜。
他当然知道这是杨师群在排挤他,他也知道李默不大喜欢他,但能有这个安排,他还是很感激的,毕竟李默没有落井下石。
李默在卫府公堂接见了郭成,正点拨机宜。忽然听到穆坤跟小七打招呼,便是小七回来了。宁是勤的灵柩十月初八下葬,宁是敬已经启程回京,小七前两天再次奉命去洛阳安排,这个时候回来,似乎时辰有些不大对。
小七一路风尘仆仆,像个行脚僧,走进大堂,端起李默的茶就喝。
然后他把一份公文拍在桌子上,说:“御书房有令,护送齐王回京,由地方州府和驻军负责,不必咱们卫府费心。我让人给赶回来了。”
李默看了那份公文,沉吟良久。
淡淡地对小七说:“明日张美恩寿宴,你打听一下我老师去不去。”
张美恩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天子的老师,德高望重,他的寿宴宁是谨自然要参加,宰相亲临,张宅蓬荜生辉,张美恩一直陪着宁是谨,搞的李默想跟老师聊两句的机会都没有,等了一下午眼看天黑,宁是谨起身如厕,李默也跟了过去。
宁是谨早就注意到李默了,知道他来这是要见自己。
“有人要杀齐王,我必须出京去。”
“知道了。”
李默尿的很快,尿完就走了,宁是谨却哼哼哧哧半天弄不出来,所以就把一腔怒火发到李默头上,怨他来的不是时候,搅扰了自己的尿性。
……
宁是勤时代为了稳住突厥人,每年不仅给突厥输送大批钱物,还允许突厥商团到长安通商,名为通商,互惠互利,实际只为向突厥输送利益。
届时突厥人会拿一些草原上的特产到城里来强买强卖,谋取暴利。
大夏的皇帝对远来的客人总是十分慷慨,摸到窍门的突厥人随便找一件稀罕物往御前一递说两句吉祥话,就能获得丰厚的赏赐。
这一年的秋季,突厥派出了一支庞大的商队进入长安,人数多达五六千人。长安百姓如临大敌,豪门富室纷纷逃离京城,商贾歇业,学堂停学,东西两市的商铺纷纷关门歇业,路上行人断绝,连红尘旖旎的春风里也萧瑟了起来。
军民百姓如此做派让芮太后感到很没面子,于是下令京兆尹务必立刻恢复京城秩序,京兆尹陈洪接到诏令不敢怠慢,与西京兵马司商议,严格门禁盘查,宽进严出,对试图举家迁徙的严厉制裁。又发动胥吏挨家挨户的动员百姓上街,动员商户复市,以营造一种煌煌盛世景象。
对那些死不悔改的刁民,西京兵马使合全栋则捋起袖子上场,连打带吓,武力镇压。
一时间闹的长安城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百姓怨声载道,百官敢怒不敢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