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杭州离别
很多时候，我们的离别是不得不离开。
酒狂和浣花来过，麓扬没有离开，依旧坐在水瑶身边，两个人喝着清甜的青梅酒。
“你们要离开了，陵儿姐姐也要走了。”
“嗯。”
“要去什么地方？”
“苗疆。”
水瑶眉宇轻轻一挑：“去苗疆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听木灵说她在苗疆的月牙湖里丢了东西，她要去找回来。”
“月牙湖？”水瑶微微有些惊叹。
“怎么了？月牙湖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陵儿姐姐回想把那两样东西拿回来。”
“你知道？”
“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等你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可是传世之宝。”
麓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了。”
水瑶望着麓扬心口露出的暖玉，伸手帮他把衣领拉好：“身怀异宝还是不要彰显出来比较好，虽然不能人人都如我一般认出这是何物，但是……你既然被这玉认为主人，便好好珍惜。”
“你认得此物？”
水瑶笑道：“自然认得，这不是陵儿姐姐给你的吗？这玉原来可是叶展大哥的东西，我小时候见识过一次。”
水瑶无心一句，麓扬却立刻站起身，满目荒唐：“你说这玉是叶展的？”
“这玉难道不是伏羲阳玉吗？”
麓扬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这块玉……不是木灵给我的。”
“不是陵儿姐姐？”水瑶一怔，虽然伤怀的低下头：“确实，这块玉认了叶展大哥为主人确实不会认旁人了。如今大哥已经去世，这玉自然也就有了新的主人。当初叶展大哥也是带着命不久矣的染冬姐姐云游四海，这玉可能也就是在云游山川的时候丢在什么地方了。”
麓扬道：“我有些不明白。”
水瑶幽幽叹然，这过往皆是荒唐，皆是悲凉。
她望着面前的麓扬轻声道：“这些事情，你从未问过陵儿姐姐？”
“未曾。”
“那你为何来问我？”
“她必然不会告诉我，就算是告诉我们也只会是几句若有若无的怀念和唏嘘，我不愿她难过。”
几缕桂香传来，水瑶娉婷而起，走往红亭，趴在斜栏上，她道：“这件事也很简单，染冬姐姐是教我跳舞的师父，一曲浅竹仙，舞动江山，废去天下，我的舞艺在她面前也不过三分罢了，可是染冬姐姐天生患有恶疾，之后竹门出事。礼吉哥哥亡去，淇奧哥哥离世，陵儿姐姐心死奔赴天山极寒之地，剩余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块暖玉本是叶展大哥所有的物件，我最后一次见到叶展大哥和染冬姐姐便是在杭州，他们二人虽然恩爱依旧可是我看的出来，染冬姐姐时日无多，叶展大哥也一直靠暖玉传送真气给染冬姐姐续命。你知道若是一直用真气续人性命，他自己也会时日无多。”
麓扬走到水瑶身边站定，淡淡道：“可能，他愿意。”
“确实。”水瑶的眼睛染上水气：“麓扬，我本以为这暖玉是陵儿姐姐给你的，没想到，居然是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
“也不算是机缘巧合，我得到这块玉的时候，木灵也在我身边。我见她神色如常，看到这块玉的时候还是没有看蓝儿来的感伤，还以为这块玉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蓝儿是麒麟，陵儿姐姐自小和小绿长在一起，自然看到麒麟会更有感触一些，暖玉……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感情吧。”
麓扬望着水瑶：“可能其中另有隐情，是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算了，水瑶我想问你，伏羲阴玉一直都传闻在皇室，你有在竹门看到过阴玉吗？”
“麓扬，你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去问陵儿姐姐？这些事情你去问她不是更好吗？你到底是怕她伤心，还是不敢问她?”
麓扬被揭穿也没有恼：“都有。”
“有时候我真的不太理解你，陵儿姐姐常和我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就是有点多疑，还缺乏自信。喂，你生长在梅林那样的地方，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呢？”
纠结些什么？这个问题，其实麓扬自己也不曾知道……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稍微记事开始，就已经在各地流浪了，我跟着各种各样的老叫花，今天这边蹭点吃的，那边偷点东西，后来是在江都遇上门主，门主给我名字，带我去梅林，你说我纠结什么？我可能是害怕重新回到那种日子，所以什么东西都想抓在手里，木灵曾经说我是两面派。我承认。”
他讪笑起来：“我都承认，我习惯那样生活，不然，我会很不安。虽然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梅林第一，可实际上，我也有我的苦衷。”
水瑶侧目过去，身边的男子，丰神俊朗，器宇轩昂，虽然不能与当年风华正茂的叶展，淇奧相比，可也总是人中龙凤，天下无双。
“你该对你自己再自信一些。”水瑶望着他笑道：“我以前也是讨饭过来的，是陵儿姐姐把我从叔舅的手里救出来的。”
“听木灵说你以前常常对着她哭，吓得她都不敢见你。”
水瑶听到此处也不由的盈盈笑出声：“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好，我和染冬姐姐学跳舞，就连嘴巴最坏的七七姐姐都说我跳的好，就陵儿姐姐一个人整天说我跳的像个鹌鹑。而且也是她救我出水火之中的，结果她那么说……气的我掉眼泪。不过话说回来，我最喜欢她了。”
“我也是，我也很喜欢她。”
水瑶侧目过去：“麓扬，你要知道，陵儿姐姐这辈子心里不可能有旁人。”
“淇奧真的那么让人无法忘记吗？”
“我这么说吧。”水瑶满是怀念道：“在淇奧哥哥身边，陵儿姐姐一直都是笑着的，从未悲伤过。”
“可如今的悲伤也是淇奧带来的。”
“不是……”
“嗯？”
他望去，只见水瑶落下一地泪来，她几近哽咽：“是……命运。”
湖面上传来阵阵萧声……是竹门的曲子。
今夜的月笼了一层薄薄的纱，其实众人也知道那不是纱而是云，只是这云却似烟，这烟又如轻纱。
木灵临行前，去了一趟空山门，将石北玄和萍儿叫到一旁说了一些话。
“不过两个月我们就回来了，你记得和萍儿好好学，之后我带你去血洗石门。”
“血洗石门？”
“行了，我现在解释你肯定也不清楚，总之之后的事情我会帮你。”
“那麓扬他们呢？”
“他们可是梅林的人，你想让他们和九华彻底决裂吗？酒狂他们是魔教中人，他们自然也不能帮你，不然你可能会落一个魔教的名头在脑袋上。”
“倒时候只有你，够吗？”
“不够吗？我一个人灭你们一个门派也够了，再说我还有这两个小家伙帮忙，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练武。萍儿。”她将萍儿拉到身边道：“好好教，至少要把他练得和你一样强，知道吗？”
萍儿抱着陵儿：“放心，陵儿姐姐，我肯定带他进入择灵，至少比现在要强不少，所以，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木灵叹然道：“好好照顾手下的人，水瑶那边也要多费心，知道吗？”
“嗯。”
这方月色正浓。
秀儿准备了马匹放在望仙楼门前，朱掌柜正在和徐帆段思绣话别。
酒狂和浣花在门外喂那些刚刚拿来的马匹，等候麓扬和木灵的归来。
麓扬与水瑶一起归来没有多久，远处便走来一个素衣的女子，是思嫣。
她望着酒狂道：“你不回魔教？要去什么地方？”
“姑姑。”酒狂上前：“事情都处理完了？我陪浣花去一趟苗疆，暂时就不回魔教了。”
“你是暂时不回去还是永远都不回去了？别忘了你是少主。”
“怎么可能？就算我给浣花当了上门女婿，那我也可以时不时的回去看看魔教。你说可对？”他搂着浣花笑的甚为欢乐。
思嫣本也只是过来询问，见酒狂依旧是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由的笑道：“你这个孩子始终都是这幅样子。你上门便上门去吧。”
“姑姑，要去何处？要是继续云游四方的话，不如……不如和我们一起去苗疆，这苗疆也是我的地界，自然不会让各位有半分不耐的。”
思嫣见此：“你们这马就少一匹了。”
酒狂方要说自己可以和浣花同乘一匹，对面的屋檐上便传来木灵的声音：“我的马给你，我轻功飞去，更快一些。”
思嫣转身，只见月色下红衣女子一双潋滟狡黠的双眼通着黑耀般的光泽，当真绝美……
“如此说来……思嫣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大伙就等你一个了。”徐帆领着段思绣出来。
木灵飞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取了包袱出来，盈盈落地，肩头两个小家伙也扬天吼了一声。
她笑道：“自然是去办事情了。”
水瑶站在一旁，木灵上前道：“不过两个月我就回来，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事情立刻找萍儿，可知道？”
“知道。”水瑶又落下泪来。
前路莫愁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身后的那些人已经上马了，马蹄声声响起，木灵松开了水瑶握住她的手，转身与掌柜道别，似一缕青烟一般从杭州的街尾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