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抄一根燃烧正旺的木柴,举在手中,走向铁盆,离铁盆还有两三米远,他赫然发现,一行脚印,自东而来,痕迹宛然,另有一行脚印,折返向东,仓促凌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两行足印大小相同,形状与六七岁孩童的脚丫十分相近。
“道长!”燕赵叫过清源,把灰尘中的脚印指给他看,又仔细描述了方才听到的异响。
清源望着脚印,默然不语,貌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绿豆没心没肺的叫道:“哪个傻子脑袋进水了?竟然住在这么个鬼地方!还生了孩子,刚才的声音肯定是小嵬子弄出来的”
清源再次打断了绿豆,神色显得紧张,郑重警告燕赵、绿豆,从现在开始,尽量不要开口说话,走路的时候,要举着火把,走在他前面,不要超出两米。燕赵原想问个究竟,看到清源严肃的表情,又强行忍住。
燕赵、绿豆、清源每人举着一个火把,鱼贯前行,在石室中寻找出口。清源收起拂尘,右手握紧桃木剑,握着火把的左手还没忘记掐着剑决,看着都觉得累,他全身肌肉绷紧,如箭在弦,貌似随时都会离弦飞出。
石室面积足有一百多平米,四面墙壁都是水泥砌成,在转到东南角的时候,燕赵发现了一排锈迹斑斑的铁制扶梯,直上直下,嵌进南墙上,向棚顶延伸,他抬起头,头顶上方,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镶嵌在棚顶,像极了墙的另一侧的地窖口。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洞口已经从上面被堵死,很明显,这是一个供人上下行走的通道。
清源示意绿豆把旁边铁床上的木板搬下来,堆放在一起,又点燃了一个火堆。在拆木板的时候,绿豆在床边意外发现了四杆老旧步枪。燕赵大乐,把火把递给绿豆,端起一把枪仔细端详,枪托是木制的,一部分已经腐烂,枪上面有个口,燕赵猜测是上子弹和退弹壳用的,露在外面,挂满了灰尘。弹口上面,设计了一个盖子,燕赵盯着这个盖子左看右看,觉得它的功能应该是起到防尘作用,断定这几把枪应该是一战到二战时期日本军队的标配,“三八大盖”。
因为时间太久,步枪缺乏保养,枪栓已经无法拉动,当年准星正、穿透力强,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三八大盖”,如今变成只能虚张声势吓唬人的摆设。
燕赵端起步枪,眯起一只眼睛吊正线瞄了瞄,过了一把干瘾,带着遗憾放下枪,另换了一根火把,沿着东墙,带头向北搜索,沿途发现了几件破旧的日军军服,单衣、棉衣俱全。绿豆很会废物利用,一一用火把点燃,如此一来,火光满室,十几米外,一个残破的木门,深深陷在东墙上,门前,隐隐约约,两行细小的脚印,一规整、一凌乱,一进一出,出现在燕赵面前。
燕赵疾行数步,冲到近前,门上的铁折业仍然兢兢业业的坚守在岗位,但木门却已经败坏,门板不翼而飞,独剩下孤零零的门框,四敞大开。门外,一条可以并行三四人、高近两米的通道,向右手边蜿蜒深入,直插无尽的黑暗。
无数根径粗几十厘米的滚木,鳞次栉比,间隔十余米,架出三角大梁,架实棚底,防止塌陷。虽然地道废弃多年,但架梁看起来仍然结实无比。
燕赵的目光,沿着脚印,消失在深邃的通道内,再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中。他心中十分清楚,脚下的通道,虽然不知道通向何方?但是,肯定不会一帆风顺,或许是梦,或许是劫,也或许是未知的神秘远方
燕赵平静了一下心情,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打算迈步走进通道,不提防清源从后面伸过手来,把他拉住。燕赵不解,回过头,清源把火把递给燕赵,解下背包,从里面找出三张道符,又把背包重新背上。
燕赵以为清源发现了鬼情,身体前倾,靠近清源,急转身,圆睁小眼,透视鬼魂的足迹。确定没有发现鬼影,燕赵才又疑惑着转回身。此时,清源右手的木剑已经交到左手,右手捏着一张正在燃烧的道符一角,口中念念有词。
道符将要烧尽之时,清源右手突张,符纸化成细灰,慢慢落进手心,清源手臂慢慢抬高,防止纸灰散落,张开嘴,仰起头,猛然把纸灰吞进口中。
清源闭紧嘴,喉结上下蠕动了数次,猛力吞咽,把符灰全部吞过腹中。燕赵看得瞠目结舌,暗想不管是茅山派还是崂山派,怎么都有这么恶心的法术!爷爷用狗血作引,逼自己喝符灰,清源却是用唾沫。这唾沫虽然看起来比狗血容易让人接受,却也文明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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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还在胡思乱想,清源已经取出第二张道符,如法炮制,把符灰递给离他较近的绿豆,示意绿豆仿照他的样子,把符灰喝下去。
“小道士,你要干啥?”绿豆看见符灰就觉得想吐,鼓起了绿豆眼,忘记了清源不让他胡乱说话的警告,嚷道:“老子不饿。”
清源神色急变,急忙把木剑竖在嘴边,示意绿豆噤声,他虚提着木剑,半弯腰,紧张的盯着门口,许久才后,没有发现异常,清源才放松了神经,略带疲惫的道:“这是崂山隐身符,服下去之后,两个时辰之内,能保证不被鬼魂看到,爱吃不吃!”转而把符灰递给燕赵。
“等等!”绿豆胸前原本贴着一张茅山派的隐身符,时间太久,绿豆一直在担心隐身符还是否管用?听说崂山派的这些符灰也有如此功效,绿豆不容分说,扯过清源,头一低,把他手上的符灰吞了下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绿豆这种市井混混,清源打不得、骂不得,无可奈何,不断摇头,伸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把绿豆残留在他手心的唾沫擦干净。
燕赵吞下符灰后,清源示意改由燕赵断后,他亲自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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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曲曲折折,每前进百十步后,就会出现一个急弯,又前进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更为宽大的地下房间。
燕赵没料到黑乎乎的通道内竟然别有洞天,虽然最后一个走到近前,但是他一眼就断定出,这是当年日军储存物资的地下仓库,仓库以通道为中线,分成南北两个小仓库,燕赵左手边的仓库门口,东倒西歪,停放着六七辆独轮车,仓库内的麻袋堆积如山,几百只大大小小的老鼠,大的如狸猫,小的如拇指,成群结队的在麻袋间穿行。这些老鼠,一个个生得圆滚滚的,显然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老鼠们似乎并不怕人,燕赵三人突然出现,几百个耗子竟恍若未觉,仍在肆无忌惮的享用着麻袋里的粮食。麻袋表面,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被老鼠啃破的窟窿,水稻、玉米、黄豆、小麦粒,顺着窟窿,“哗啦啦”,如同沙漏里的沙线,洒落地下,兴奋得地上的小老鼠们吱吱乱叫,稻壳、小麦皮在地面堆出厚厚的一层。
草!这日子,奔小康了!燕赵无比郁闷。这些粮食,是辛辛苦苦的天河百姓的辛勤血汗,战争时期被小鬼子霸占,和平年代却又填了小耗子这个无底洞,燕赵有心上前驱走耗子群,看到这些长得貌似黄皮子的老鼠,又望而却步。
燕赵原本并不害怕老鼠,可是自从绿豆捅了黄皮子窝后,燕赵貌似得了黄皮子恐惧症,见到长得像黄皮子的动物就仿似惊弓之鸟,心里发毛。他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唯恐打扰了正在悠然进食的老鼠们的雅兴。率先转到通道右首边的仓库里,这里随处可见散乱的木箱、被服、医药、罐装食品及铲、镐等实用工具。当然,老鼠也是有的,只是数量相对偏少。
燕赵壮着胆子,用火把小心驱走老鼠,来到木箱前逐个检视,发现靠近西侧的十几个木箱,分别装着烟、味精、花椒甚至包括马蹄铁等生活用品。这些生活用品的外包装,大都是纸或塑料袋,此刻,经过岁月侵蚀,加上耗子们的蹂躙,已经变得惨不忍睹。
再往里十几个木箱,满满登登,都是铁桶,燕赵低下头,酒气、酸味儿扑鼻而来,原来装着酒、酱油、醋等物品,这些物品因为包装坚固,耗子牙拿铁皮没办法,还保存完好。燕赵好酒,拎起一个小桶举在眼前,吹去表面的灰尘,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天”字
另外几十个木箱,空空如也,在最后一个木箱底部,燕赵发现了一具空着的弹夹和一大包黑乎乎的东西,貌似是黑沙,散发着硫磺和硝石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