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仿佛刚刚从水坑里捞上来似的,全身又脏又湿,在一中附近吃早餐时,餐厅老板仿佛见到了稀罕事物,不住眼的侧目偷瞧,燕赵发觉了,并不在意。
沸腾的情爱,支撑着燕赵的信念,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但毫无倦意,而且打算一鼓作气,直捣地府,揪出易老鬼。但是,燕老三年纪毕竟已大,燕赵担心他身体扛不住,试探着征求他的意见,建议在附近找个小旅店,休息一上午,下午再去城隍庙也不迟。
燕老三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一夜未眠,磕睡虫也不睁眼,被大雨一浇,从头凉到底,精神更加旺盛,坚持趁热打铁!清源也觉得事不宜迟,早一天找到易天霸,才能早一天心安。
绿豆虽然呵欠连天,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是燕老三和清源既然表态坚持,他自知人微言轻,说话没分量,反驳也不会被燕赵采纳,便多了一个心眼儿,举双手赞同,大送燕赵顺水人情。
县砖厂距离天河一中,几分钟的时间就到......
这是一片占地面积近百亩的废弃厂地,十几年来,因为一直无人管理,也无人打扰,院内长满了柳树、杨树、榆树等东北常见的树种,因为营养不足,又细又高。
片片灌木,和萋萋的荒草,填补了空地,荒草的长势最好,肆虐一般生长,最高的野蒿,足足长到两米开外,大雨过后,满眼青绿,绿叶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阳光一照,反射出绚丽的光芒,透着一股子新鲜劲儿,空气清香醉人,喷薄着大自然的纯朴气息。
残破的红色厂房,砖窑,掩映在绿草之间,朝阳映衬下,颇有古时没落王候公室的味道,别有一番特别的意境,如诗如幻......
喧嚣浮华的尘世中,这片世外桃源,独处一方天地,俨然变成了野生小动物和昆虫蝼蚁的天堂,鸟鸣虫唱,热闹非凡,充满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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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因为挨近路边沟,水分充足,陆生出一大片见水就长的柳条,与松花江边的柳条通有几分相似,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砖厂的大门。燕赵拨开柳条,踩着脚下的枯枝败叶,走进院内。
十几年的时光,匆匆而又漫长,漫长得在院内积了厚近半尺的落叶层,急雨过后,落叶吸饱了水分,一脚下去,“滋”,窜起一条条带着褐色泡沫儿、散发着异味儿的水线。
“虱子多了不怕咬!”燕赵全身已经又湿又脏,这些细微的水份,溅到身上,不痛不痒,他踏着蒿草的尸体一路向前,沿途惊跑无数的鼠蚁蛇虫。
燕老三凭着记忆,指引燕赵找到了当年城隍庙的旧址。三口废弃的砖窑,间隔三十余米,并排而建,窑门四敞大开,燕赵从北门入,又自西来,近水楼台,走进位置最西的一孔砖窑内,一股浓重的煤灰气息迎面扑来,燕赵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的鼻子养尊处优,在院子里闻惯了野花野草的清香气息,陡然闻到灰尘的土味儿,燕赵十分不舒服。
砖窑口朝南,内部是清一色的红砖水泥结构,窑口呈长方形,高两米,宽三米,顶部半米左右,墙壁较厚,向内收缩,横向比下部略窄。底部靠墙的位置,东西两侧各建有一个二尺高的凹槽,顺着窑洞走向向内延伸。
燕赵对这些专业技术性较强的知识一窍不通,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砖窑,为什么不建得规规矩矩的,反而弄成这副模样?
天河县人民纯朴善良,既爱家,更爱国、爱党。当年,作为帝国主义侵略天河罪证的小鬼子炮楼儿,被他们偷偷摸摸的给拆了个四分之三;代表封建迷信活动的城隍庙,最终也没能幸免,在除“四旧”中,倒在了天河人民的脚下。
然而,天河县工业局投资兴建的这个红砖厂,尽管十几年无人管理,天河百姓们也不富裕,盖个房子还需要和泥、拓坯,拧拉和辫子(一米多高的杨草,几百根拧在一起,对折,在黄土稀泥里搅拌均匀,捞上来,农村话叫拉和辫子。东北农村盖草房,把这种拉和辫子从地表一层一层的码起来,码到房梁的位置,做墙体,既结实,又保暖,还柔软),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惦记共产党的这点财产,十几年下来,三个砖窑,除了个别窑口有百十块红砖脱落之外,其它一切,除了风化陈旧之外,都和刚建时一模一样。
砖窑内气候干燥,自南至北延伸,越来越低,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砖窑往地底下建,不闹鬼才怪!燕赵暗暗嘀咕。他叫绿豆帮他脱下外衣外裤,把缠住石膏的绷带也解了下来,拧干水份,让风吹干身上的水珠儿,再重新穿上,绑好,感觉神清气爽,舒服了许多,唯一还让他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鞋窠里的水,倒干净了也粘乎乎的,潮不达的难受。
燕老三、清源、绿豆,相继把湿衣服弄成半干,四个人重新开过天眼,又重新服下隐身符,打着手电,燕赵、清源贴着砖窑的左侧,绿豆、燕老三靠着右侧,各举手电,向砖窑深处摸去,搜索易老鬼的下落......
可能是为了在烧窑时受热均匀,砖窑的长度只有几十米,小而精。燕赵带头,仔仔细细,在砖窑内来回搜索了两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清源把幻真术也用上了,没有任何发现,连易天霸的一根寒毛儿都没找到,燕赵微微有些失望......
接连走遍三眼弃窑,两手空空,燕赵不死心,又提议把砖场当年的办公用房也搜查了一遍儿,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草!我早就说过,鬼话不可信,尤其是女鬼的话!”绿豆又开始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给燕赵打破头榫子。
幻花易醒,一梦浮生!燕赵的一腔美梦,彻底化为了泡影,颓然坐在西首砖窑前,双眼无神,魂游天外。兰雨曦被锁在地底,正望眼欲穿,等候自己凯旋而归的消息,自己费尽周折,却劳而无功。欲速不达啊!燕赵内疚自责,靠着墙,黯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