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乾坤馆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朱能更是拿出了全部珍藏的杯莫停,晚上来的可是贵客。
向问天在小智的陪同下踏入餐厅,朱能堆满笑脸迎了上去,同时伸出双手说:“向问天先生,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小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也不能进来,还有,今天不见客。”
四只手热情的握在一起,向问天一脸茫然,他被朱能的热情给搞懵了,除了满桌的山珍海味,竟然还有好酒,是他最喜欢的杯莫停,这小子一定有“阴谋”。
“朱老板太客气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你这是……”
“哎!我们之间就别提什么功啊禄啊什么的,你帮了我多少次了,快坐快坐。”朱能像老朋友一样轻轻搭着着向问天的背部,亲自开了一瓶杯莫停,“需要加冰块吗?”
“不用,纯饮。”向问天安心的坐了下来,他想看看朱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从朱能担任俱梨城的隐魂人开始,就受到向问天先生很多照顾,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今天这第一杯酒,先谢谢向问天先生,干杯!”不等向问天说话,朱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向问天微笑着也干了。
“如此美酒,让我们两人竟然当水喝,可惜呀……”
朱能把倒满的酒杯又举了起来,说:“向先生,这第二杯酒我想和你了解一下关于莫家的事情,尤其是莫家大小姐莫兰。”
“哦,原来是这件事,你都知道了吧。”向问天举着酒杯淡淡的说,“我每天忙的昏天黑地,你竟然为了这种小事把我找来……”
“不是小事,我接了一单生意是关于莫兰小姐的,没想到竟然把你扯了进来。”
“我和她并无瓜葛,又怎会牵扯到我?”
“我的客户想让莫兰小姐爱上他,可是我发现她喜欢你,向先生至今单身吧,莫兰小姐聪明美丽、多才多艺,如果你有意,我愿意主动违约撮合你们。”
向问天放下酒杯毫无感情的说:“谢谢你的美意,御狐公馆有规矩,不能和客户发生感情,莫家是我们重要的客户之一。”
“让他们变成我的客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御狐公馆照样受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喝完这瓶酒我就要回去了,御狐公馆堆积了诸多事务,至于莫兰小姐,为了客户的利益,你大可使出任何手段。”向问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就要走。
“我做不到!”朱能也站了起来,“向问天,要是有这么一个美丽优秀的女孩子喜欢我,痴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如果你对她有意就不要为难自己……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请让她死心吧,这样拖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向问天重新坐回椅子里,给自己倒满一杯酒说:“真想不到你会如此在意我的感受,莫兰小姐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坚强、美丽,学识渊博,我已经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糟老头,况且我早就剥离了自己的爱情。”
“你放弃了爱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你还有别的感情吗?”
“有,我失去的只是对爱情的感觉,好吧,御狐公馆的事务先放一放,我们不醉不归,朱老板,你这里的酒够吗?我可是海量。”
“这一屋子的酒就是为你准备的,我的朋友。”
向问天满意的点着头说:“朱能,你喜欢听故事吗?”
“喜欢。”他这是要交心的节奏,朱能把餐盘往旁边一推,倒满酒杯等着故事开场。
“我说一个书生和女鬼的故事吧。”
无需多猜,这个书生一定是向问天了,女鬼又是谁?朱能问:“书生和女鬼?为什么女鬼总和书生发生点什么呢?是读书人的意淫吗?不会又是很俗套的故事吧……”
“俗,非常俗的故事,你可以理解为读书人的自我意淫……”
万历年间,向问天还不叫向问天,他还只是一介白衣。他已经忘了具体是哪一年,只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进京赶考,也是唯一的一次,孤身一人的他在荒野中迷路了。一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官道,幸运的是他找到一条阡陌小路,远处依稀有灯火,像是有一户人家,又累又饿的向问天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一间古旧的宅院,大门口还挂着两盏白灯笼,向问天轻轻拍打着门环,不多时,一个瞎了左眼的老问为他开门。
“老丈,小生向问天这厢有礼了。”门一打开向问天立刻有礼貌的作揖行礼。
“迷路了吧?进来吧。”瞎眼老翁对向问天的到来丝毫不意外,“我们这个宅子只有老朽一人,还闹鬼,要是不嫌弃便在这里住下。”
他倒是够坦白,再说荒郊野岭的,他不住这里住哪去?向问天虽然是一介书生但胆子很大,他不在意的说:“小生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便离开,我与那女鬼秋毫无犯,想是不会为难小生的,请问老丈如何称呼?”
“我姓朱。”
“朱乃国姓,莫非老丈是皇家之人?”
“天下只允许他姓朱,不允许小老儿姓朱?你可知为何会迷路?”
“难不成是女鬼作祟?”
“正是,看到门口挂着的两盏白灯笼了吗?前日刚有一个和你一样迷路的书生投宿这里,唉,结果半夜被挖心,她已经害了数十条人命,你可还敢住在这里?”
“老丈,为何您住在这里安然无事,莫非您也是鬼?”
“老朽乃是将死之人,又瞎了一只眼,女鬼需要有人为她打扫房间、处理尸体,故留我一命。”
向问天不是傻子,就算现在离开这里那个女鬼也会追上来弄他,还不如在这里住下,顺便看看这个女鬼是怎么害人的,他说:“老丈尽管放心,小生饱读圣贤书,一身正气并不害怕妖邪,劳烦老丈帮忙安排便是。”
“既然你不怕死,老朽便为你安排餐饭,临了也做个饱死鬼。”
原来,这里并不是朱老丈的房子,他只是这家的仆人,因为这里闹鬼主人家都搬到城里去了,留下他一人看管房子,从此这里便成了女鬼的宅子,她常常让过路的书生迷路,引诱他们来这里玩弄一番后吃掉。
向问天的晚饭很简陋,一菜一汤加南瓜粥,他能吃上热饭菜就已经很开心了,根本不会挑剔什么。吃饱喝足,向问天便在房间里看起书来,此次上京只有高中才能负父母的养育之恩。
不知不觉,旁边的油灯暗了下去,待向问天反应过来时,油灯突然又亮了起来,转头一看,一个发髻高挽、美艳无双的妇人正拿着发钗拨着灯芯,她给了向问天一个妩媚的微笑。
正所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女鬼着实让他感到惊艳,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如此动人的女子,刹那间,他已经忘了眼前人是个鬼。
“娘子在上,小生向问天这厢有礼了。”
“嘻嘻…向公子好,奴家有礼了,”女鬼倒也彬彬有礼,还了一个万福,“奴家倾慕公子,见公子深夜读书辛苦,让奴家伺候公子歇息吧。”
“不必,小生要进京赶考,此番必当高中,否则辜负了父母养育之辛苦。”回过神来的向问天想起她是女鬼,强行把目光转回书本上。
“想必公子才高八斗,只一夜不读书,定不会影响前程,官人……就不再看奴家一眼吗?”女鬼宽衣解带脱去外衣,只剩一方肚兜,肌肤胜雪细腻柔滑,酥胸高耸引人攀登,杏眼含春粉舌颤动,难怪檀郎爱弄舌,几回深卷几回咽。
眼前风景如画,身旁吹气如兰体香扑鼻,玉葱十指轻抚脸颊,湿润红唇勾人心魄,着实让人心痒难耐,向问天定力惊人,他轻轻推开妇人,镇定的说:“想必此前的来的各位都是被美色引诱,以致丢了性命,小生并非好色之人,还请手下留情放我上京。”
“嘻嘻,奴家只求***好,明日一早便放官人离开,官人,奴家不美吗……官人~~~我要~~~”女鬼半卧在床上,微微撩起纱裙,纤纤玉足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向问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如此下去如何得了?曾听人言女鬼会骗男子与她交合,吸取元阳之后再杀死……向问天明白女鬼再这样引诱下去定会犯错,该怎么办呢?!有了!
“娘子如此美丽,小生有一个未了心愿,还请娘子成全。”向问天站起来向女鬼作揖。
“官人但说无妨……”
“小生想为娘子画一幅画留作纪念。”向问天喜欢画画,每次画画时会全神贯注忘记所有的事情。
女鬼哂道:“读书人真是麻烦,又要画画……要是画的不好,我就吃了你……”
向问天以最快的速度摊开画纸、研墨,待要下笔时却又停住了,女鬼答应的如此爽快,想必此前有人也为她画过画像,是了,路过的书生之中不乏丹青妙笔,如果画的太过普通,定不会讨好,该如何下笔呢?
“官人还在等什么呢?春宵苦短,要不别画了……”侧卧在床上的女鬼玉体横陈,解去肚兜的带子,妩媚慵懒的挥挥手,饶是向问天厉害,换做是普通人早就扑了上去。
“娘子稍安勿躁,小生已有主意。”打定主意的向问天挥毫泼墨,不到半个时辰便完成了一副画作。
女鬼光着身子饶有兴趣拿起画欣赏起来,突然,她怒容尽显,冲向问天吼道:“谁让你画这个的?”
向问天画的是少女模样的女鬼手持团扇在花园里扑蝶,只不过少了一分妩媚多了一分天真灿烂,快乐和无邪。
“此乃小生心意之作,还请娘子品鉴。”
“哼!品鉴?”女鬼把手里的画撕的粉碎,“算你走运,今日我不想吃人,明日你离开这里。”说完化作一阵黑风扬长而去。
向问天茫然的捡起地上的碎片,难道真的戳中女鬼的心事了?
“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向问天心中豪气顿生,说不定可以劝她弃恶从善,还这片宅子安宁。
朱能舔了舔空酒杯问:“嗯,听起来好像和一般的故事有点不一样,后来呢,你是留下来了还是上京赶考去了?”
向问天苦笑着说:“如果当年我不理她,直接上京赶考,说不定我的人生又会是另一番样子,命运真是捉弄人。”
“现在不好吗?位高权重,又活到了现代社会,说不定你可以长久的活下去。”
“朱能,长生不老的代价是很沉重的,你会面临无数次的生离死别,你会看到无数世间不平,大部分时间你却无能为力,如果还可以选择,我宁愿回到那个时候,上京赶考高中状元,迎娶公主成为当朝驸马。”
“噗……哈哈哈哈……”朱能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没想到向问天也会有这种志向,这不就是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吗。”
“好笑吗?”
“不是好笑,是真实,我终于看到了向问天真实的一面,今天我终于可以彻底相信你了,我敬你。”
向问天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问:“你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想想,您继续。”
第二天早上,朱老丈看到向问天平安无事,是又惊又喜,拉着他不停的打听,向问天也不隐瞒,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照实都说了。
“哎!向公子真是幸运,凭着一幅画就能安全脱身,请受老朽一拜。”
“老丈不要这样,小生想再麻烦老丈,在这里多住几日。”
“公子为何不尽早离开,这女鬼可不是好相与的。”
“小生可以说动女鬼离开此处,不再残害过路的考生,还此地一个平安,请老丈务必成全。”
朱老丈像看外来生物一样看着向问天,问:“公子可是戏言?”
“绝非戏言,小生已经找到说服女鬼的方法。”
“老朽提醒你,女鬼虽有别于虎狼,却比虎狼更凶残,剥皮挖心,你要想清楚。”
“小生已经考虑清楚,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老丈成全。”
“好吧,公子安心住下便是。”
“多谢老丈。”
在向问天暂住的这段时间里,朱老丈负责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虽是粗茶淡饭,向问天吃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夜晚再次降临,向问天和昨夜一样在油灯下读书,今天女鬼并没有再为他拨亮油灯。
“你为何还在这里?!我看你是活腻了!”女鬼一改昨夜的温柔,变的面目狰狞。
“娘子稍安勿躁,请听小生说几句。”
“有屁就放!”
“小生的画并没有完成,只是刚开了个头,还请娘子给小生一个机会,完成剩下的画作,定能让娘子弃恶从善,否则小生甘愿奉上自己的心肝供娘子食用。”
“你想挑战我?好,若是你的画能打动我,从今往后我便常伴公子左右,不再害人性命。”
“当真?”
“是的,但是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若不能打动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很好,娘子可愿与小生击掌为誓?”
“有何不可!”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向问天和女鬼的约定算是成了。
朱能正听的入神呢,只听小智在敲餐厅的大门说:“老板,汤和先生来了,他想见你。”
“今天不见客吗,把他打发走。”
“老板,他想和您聊聊莫兰小姐的事情。”
向问天靠在椅子上说:“去吧,生意还是做的,我和故事会在这里等你。”
“说好了啊,待会不能开溜啊!算了,来,击掌为誓!”朱能走近向问天伸出右掌,和他来了个三击掌。
在会客厅等待的汤和脸色很差,他一看到朱能就急不可耐的说:“老板,你们有没有行动,今天上午她又拒绝我了。”
“哦?不知道汤先生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猴急,我说过一个星期内,并没有说一天内!还请你搞搞清楚。”
“我就是等不了,太想早点得到她了……”
“汤先生,希望你能理性看待和莫兰小姐的关系,把它当做生意来经营,另外,烦请你在我们没有成功前,不要再去骚扰莫兰小姐,否则我们将认为您故意违反合同,依照赔偿条例收走您全部的寿命。”
“好…好吧,我再等等,也请你们加快进度。”
“不劳您操心,小智,送客!!!”朱能不屑的冷哼一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