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孙一摆手,拦在众人身前。
冯零感犹豫道,赵大侠,这小子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赵钱孙却道,我的话你没听到嘛,若他能接我一招不死,我就饶他一命。
可是……
赵钱孙一瞪眼,没有什么可是,照我说的做,老子还了你人情,你要惹恼了老子,老子连你一起宰了。冯零感目露恶毒之色,却隐忍没有说话。
我心中奇怪,南盗赵钱孙与天刀徐开山是同一级数的高手,一直以来也在晓生江湖地榜中位列前十,与我并没有什么交集。若真论起来,我与他儿子赵聿还有些不快,按理说他不应该替我说话才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尊严?我侥幸接下他一招没死,就逃了一难?不过,冯零感无法拦我,我强忍着胸口剧痛,朝赵钱孙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回到家中,张幼谦见我受伤满脸关切问,怎么了?
我说死不了。
张幼谦见我还有心情开玩笑,骂了句,活该!谁让你点我穴道。
话虽如此,他却连夜去外面找了个郎中回来,对我道,你小子走运,这几日名动天下的薛神医正在金陵出诊,我把他请了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道:老朽丑话可说在前面,这深夜出诊费一次五百两,误睡费一百两,处方药材等另算钱。那人走了进来,跟我撞了个对脸,惊道,是你?
我见郎中正是在海宁认识的咳嗽学会院长薛神医,在海宁府,我将他整的他很惨,此刻也没料到是我。
我说真巧啊,薛神医,又见面了。
薛神医转身就走,张幼谦说别走啊,还没瞧病呢。
薛神医说这病我看不了,另请高明吧。张幼谦说别介,你帮我兄弟瞧病,我出一千两如何?薛神医说出一万两也不看,你还是给他准备后事吧。说着,不顾张幼谦劝阻,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张幼谦说你做了什么缺德事了,连薛神医都得罪了。
我说这老家伙就是一江湖骗子,亏你还真信他是薛神医啊。说着我将在海宁府遇到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张幼谦说奇怪了,这薛神医来到金陵,给巡抚赵贞吉看过病,还治好了八分场三个患了失心疯的,不该有假才是。
我怒道,你找个治精神病的来给我瞧病啊?
张幼谦哼哼道,深更半夜不自量力,跑出去找死,这不是神经病又是什么。
我没好气道,你滚出去,我要运功疗伤了。
我让江南给我准备了一桶热水,赵钱孙以内力伤了我肺经之后,只觉得体内有一道寒毒在经脉之内流窜,说不了几句,就咳嗽起来。
坐在热水桶内,试着借助外力将这道恼人的寒气逼出体外。
星宿海内真气一运,那道寒毒却顺着经脉进入星宿海。顿时,原本寂静许久的三道真气变得蠢蠢欲动。尤其是那一道暗黑之力,变得狂暴起来,另外一正、一奇两道真气压制不住,在星宿海内四处流窜。
我觉得全身冰冷,浑身动弹不得,神识之中闪过了《盗得经》下卷中的大盗之术,念头一动,天地之间真元剧烈颤动起来,仿佛整个金陵城的真元都聚集在我头顶之上。
远在十里之外的桃山之内,我感应到一股强大的黑暗之力蠢蠢欲动。黑暗之中,脑海之中听到一声低沉的嘶吼,旋即天地归为平静,赵钱孙体内的那道寒毒竟被那道黑暗力量吞噬殆尽。
我昏睡过去。
次日一早,体内那道寒毒尽去,然而被伤到的肺经却仍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张幼谦帮我跟诸葛烧饼请假,虽然名义上我们各自为政,但是名义上他还是我的上级。
当天下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金陵江湖好像都知道了我受伤的消息,海沙帮、金钱帮、长乐帮的三大帮主联袂前来探望,还送上了礼品药材。旋即,其他各大门派的人也纷纷来探望,就连轩辕剑王冲,也特意派管事来了一趟。
这些人拜访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听说我受伤,特意前来探视,二则是针对前不久我在江南武林推出的各大门派备案制,纷纷表示了肯定,并且表态近期将门下的产业纷纷到六扇门江湖司备案。
探视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整个金陵城,除了武林盟和金陵谢家,都亲自或派人前来。这让我跟张幼谦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我昨夜闯菊庄的事在江湖上传开了?这也不应该啊,赵钱孙自然不会说什么,冯零感受挫,更不会张扬这些事。
到了第二日,谢君帆来访,才说道,这是因为你有个好师父啊。
我更迷糊了,我心说我们盗圣门在江湖上属于旁门左道,我师父西门吹灯在江湖上虽有些名声,但影响力主要在西北一带,在江湖上根本算不上一号,这与我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我问道,我师父是谁?
谢君帆哑然道,你师父那么厉害的人物,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估计是什么以讹传讹的事,被他们给误会了,管他呢,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师父,还得了不少好处,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我心中如是想。
到了下午,我与张幼谦正在闲聊,江南前来通禀,说江南制造局的冯公公前来拜见!
我心中一惊,他来干什么?本不想见他,可冯零感竟赖在了门口不肯离去,我于是让张幼谦将他让了进来。我则躺在床上,假装重病。
冯零感一来,见我脸色不好,连上前几步,一把握住我手道,苏捕头,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子了?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谁伤的我你比我都清楚。
我抽会手,皮笑肉不笑道,前不久去串门子,被一条疯狗咬了。
冯零感说真是可恶!
张幼谦一旁没好脸色,说死太监你来干嘛?
冯零感说听说苏捕头受伤,咱家这几日托人找了一株千年关东参,这不一到手,赶紧送了过来。
张幼谦说放那里吧,苏捕头伤势很重,需要休息。
冯零感呵呵一笑,那是自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我瞟了一眼,一万两,他很是轻松的将银票放在房内桌上,说苏捕头受伤,应该多多修养,我这就告辞了。
冯零感走到门口,忽然道,对了,最近松江府发生了一件趣事。
哦?
冯零感接着道:最近陛下写了一篇《劝廉戒贪告举国臣子书》,命朝廷上下纷纷学习,我听说松江知府有个叫罗有道的,读了这篇文章之后,竟然感悟圣恩,自觉所作所为无颜面对皇恩浩荡,竟一条白绫自尽与书房之内,你说奇不奇怪?
我笑了笑,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冯零感感慨道,是啊。他死了不要紧,可是到了阴曹地府见到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可是嫉贪如仇,这家伙恐怕连转世投胎都难了。我敷衍道,听说横死之人,本就无法投胎。
冯零感冷哼道,这等国家蛀虫,本就不该投胎继续祸害人间。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冯零感告辞后,张幼谦骂道。
我说这家伙这次过来跟没事儿人一样,脸皮之厚都快赶上你了。张幼谦说我脸皮厚嘛?我反问,你觉得呢?张幼谦点点头,确实挺厚的。
我说本以为这家伙是自私、乖戾之人,这件事后需要对他重新评估了。
毕竟,能够坐上这个位子的人,谁也不是傻瓜。
罗有道举报了冯零感,我本还想利用举报信扳倒冯零感,谁料他却在这时候玩了一出釜底抽薪,这一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罗有道一死,这封举报信就是死无对证了。这次他特意来探望我,估计是听说了谢君帆口中那个传言,还留下了一万银票,这是跟我讲和啊。
张幼谦问这银票怎么办?
我说给我的好嘛。
张幼谦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我帮你保管,将来娶媳妇吧。
我不由气结,你不是男人吗?
张幼谦傲然道,我是男人,而且是有钱的男人,我已经变坏了。我觉得苏捕头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还是有救的嘛。
我记起武三郎加入六扇门之事,问道,武三郎的入职背景调查作的如何了?张幼谦说还在诸葛烧饼那里,约莫着这几日就能下来吧,实在不行我们就送点银子过去,应该不是大问题。
我说你就从刚才一万两中出吧。
各大门派在江湖司备案一事推行的出奇的顺利,不到半月,整个金陵武林,除了武林盟和谢家,都在江湖司做了备案,我们也都核准颁发了备案证书。至于下一步怎么做,我还没有想清楚。
到了九月,天气逐渐转凉。我身体在各种灵丹妙药的调理之下,也渐渐好转。
最近金陵江湖异常平静,可是西边江湖之中,龙源派掌门被人斩首,岳阳派满门遭到屠杀,这些门派都曾经响应武林盟参加过风云岛之战的。
幽冥教派出了几路杀手,开始展开了疯狂的报复,这让武林之中人心惶惶。风云岛之变后,幽冥教声望受损,可通过一系列的暗杀活动,竟重新夺回了声势。
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门派,纷纷转投幽冥教。徐若男以鲜血和金钱,重新打开了风云岛向内陆的贸易之路。这让徐若男名声大振,一时间,江湖上谈徐色变。
这一日,我回到江湖司署公,张幼谦冲了进来道,武三郎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