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府相当于李玉山的军营,里面住着的都是军官,正院一个女人都没有。
故而房屋摆设,没那么精致。
但特别实惠大气。
宴席所在的厅室尽可能的摆着榻几条案,桌上的席面都是大块的肉类,烈酒用大碗盛装,极尽豪放。
萧掩被安排在离主人席右上首的位置,李玉山还没来,陆续有对他好奇的士官过来跟他说话。
当他应付完这些人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木隔断后响起:“哈哈,你们这群小崽子,一说有肉吃,来的这么齐。”
声音浑厚有力,丹田气足,又特别爽朗,一听就是李玉山。
四周的人都站起来。
李玉山和自己父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主位席后。
萧掩也跟着站起。
众人纷纷喊着国公,说着问候的话。
李玉山道:“行了,知道你们爱吃肉,都坐下开吃吧。”
因为国公的实惠,众人哄笑而坐下。
萧掩见父亲临坐的时候给自己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壮汉如豹子般锐利的目光,普通人看一眼都会打颤,不过萧掩不以为意,颔首示意,以示尊敬,待萧福生坐下后她便也跟着坐下来。
李玉山像是没有看见部下的异常一样,笑呵呵看向萧掩:“二郎这三天休整的可好?伤养的怎么样?”
萧掩语气恭敬至极:“承蒙国公厚爱,已经无碍了。”
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灿若星辰的眸子透着无比的认真。
李玉山之前是在山坳里跟萧掩共处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生死关头,来不及品味,只觉得这孩子不错,此时再看,悠悠白衫的袖口随着敞堂里的微风飘荡,哪怕是数十人之中,目光一旦落在这少年身上,仿佛岁月都跟着定格了一样,皎如朗月,灿若夏花,好一个气度高华,举止雍容的俊俏小郎。
心中便想起大宝贝来了:“我那蘅远孩儿也有十四岁,从小便帮她物色丈夫,竟没有一个比得上萧二郎。”
再想到萧掩御敌时的机智勇猛,真是越看越爱,心里高兴,酒都比平时多喝了两大碗。
一众军士虽贪杯好肉,可是推杯换盏之间,还是能发现国公的异样,那深邃的大眼盯着萧家小郎的身上不懂,跟看猎物一样。
众人清醒之前不免都打了个哆嗦,都说国公有个奇怪的爱好,便是好美色,但这美色不包括女子,偏爱小郎。
可惜他们柳城出来的都是大老粗,这些年只听到一些传闻,没有亲见过,眼下却要成了真。
醉酒的大汉们想入非非的时候,偏偏李玉山叫了声萧掩。
大家全都精神了,对那受重视的一角纷纷投向如火炬般的目光。
萧掩倒依然从容,像是习惯这样场面的样子,朗声道:“儿在。”
李玉山满意的大笑,后站起:“老子有话要问你,随我来。”
众人的眼珠都放了绿光,一副好事的摸样。
萧掩依然从容,翩翩白影优雅的不像军中之人,不过从那稳健的步子中可以看出,这少年并不是只有脸蛋和修养好那么简单。
直到李玉山和萧掩的身影都消失在隔断外,众人才不得不压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敞堂的外院朗月清风,连接厢房的回廊曲折悠长,那朱红的漆面已经斑驳,足见这都尉府是跟着岁月一同成长的建筑。
朦胧月光中,少年郎俊逸的面孔光彩照人,又像是隔着薄雾,笑容尊敬,却始终看不透心里。
见风后李玉山已酒醒大半,这儿郎相貌是好,但若是心思太重,他那蘅远孩儿又怕吃亏,总得探上一探才行。
便问道:“二郎之才,怎地以前没听阿生说过?”
萧掩道:“小儿之才,不足为父亲道也。”
李玉山哼道:“放屁,你那阿耶就是瞒着不跟我说,怕我带你来边关受苦吧?”
萧掩笑而不答,眸子清澈,笑容却懵懂。
李玉山道:“无妨,伯父已留心二郎了,不怕他再瞒着。”
突然间从我、老子改口称为伯父,这是李玉山对一个少年最大的厚爱,萧掩恭敬应着:“是。”
李玉山又道:“不过伯父我有一事不明白,二郎从家中来,为何直接就去狐仙洞的山坳,你都没有回城,就知道伯父会遇险?”
萧掩道:“儿想与伯父说一件事,只是怕伯父听了,当儿是中了邪。”
他倒是从善如流,一点不含糊叫了伯父。
李玉山就喜欢不拐弯抹角的人,越发高兴:“二郎说来。”
萧掩道:“儿做了一个梦,梦见伯父会被奸细出卖,孤军深入敌人的陷阱,梦中的地点儿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梦中说那是三年之后的事。儿之前并没有多想,可您在太君大寿之日不入城,之后就再无消息来,儿预感到危险,在家里越来越坐不住,心想如若伯父没有遇险,那更好,万一三年后的梦就是提醒儿危险在即呢?所以在城中雇佣了二十不良人就来了,刚好遇到,好在有惊无险。”
李玉山听进去了,脸色一变:“还有这种事。”
萧掩道:“伯父可信儿言?”
李玉山点头,他活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以梦托险不足为奇,况且自己也确实遇险了。
宽厚的巴掌拍在萧掩肩头,语气掩饰不住的欣赏道:“二郎救了伯父一名,想要什么,说来我听,只要是伯父有能力的,全部给你。”
萧掩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和碧绿的圆润玉佩。
还未交付,李玉山的眸子中变露出莫大的惊喜:“这是我家阿蘅的玉佩。”抢到手中看着萧掩:“怎在二郎身上?”
萧掩道:“不瞒伯父,是儿来时,娘子亲手交付儿手的,她还怕您不用儿,特意写了举荐信。”
李玉山心中一阵阵惊喜,接过信打开一看,满纸的思念和对萧掩的推崇。
李玉山坚毅的脸上落下一滴泪,然后擦了擦笑道:“想我孩儿了。”
萧掩优雅且真诚的微笑显示出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看罢书信李玉山将信件和玉佩都收好了,脸上倏然变得严肃:“你来的时候难道把你的梦跟阿蘅说了?”
萧掩摇头:“怕娘子担心,找了谎言,只说儿想建功立业,别的什么都没说。”
李玉山松了一口气,大手再次拍上萧掩的肩头:“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又哈哈笑:“你看我那傻闺女,如何用人老子还用她教……对了,为什么你临走的时候会有话跟阿蘅说?你们平时交往许多?关系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