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院的厢房廊下,岳凌风和夜寒轩坐在胡凳上,正在讨论制作驱赶蚊虫的药方。
李蘅远背着手,信步而至。
岳凌风仰着头看着那夜光下红扑扑极为生动的小脸,后挑眉一笑:“娘子这样高兴,是因为阿掩写信来了吗?”
李蘅远抿嘴点着头,娇憨尽露,确实是极为高兴的摸样,不过眸子中的精光可不少。
她问道:“定然也给你写了信,都说了什么?”
岳凌风从屁股底下拿出信封:“知道你会来,给你看。”
李蘅远摇头:“我不看,你说给我听就好。”
夜寒轩举着手:“娘子我看了,上面就一句话,看好门户。”
知道这四字自有深意的岳凌风:“……”
他眸光微闪,视线从李蘅远脸上挪开,到夜寒轩衣襟上,佯装去看夜寒轩,免得李蘅远问他什么意思,直接回答吧,会惹得李蘅远胡思乱想,反而会让李蘅远对萧掩念念不忘,撒谎呢?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撒谎。
李蘅远并没有问他。
那小巧的下巴微微仰着,带着小女孩因有高兴的事而特有的小小得意表情,道:“他给我写的信上,可是说了很多话。”
岳凌风笑道:“那您要跟我们说吗?”
李蘅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笑白牙,点着头的时候抱来另一个小胡凳,坐在他二人的对面,那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出卖了她,哪怕旁人没看到信,也知道信上写的一定是令人十分高兴的事。
李蘅远道:“我阿耶本中了敌人圈套,如今脱险了,萧二郎还斩杀了契丹左伦王,这个左伦王在契丹是最有权势地位的,一直对边境虎视眈眈,本是下一届契丹王的人选,可如今他死了,他的土地和财产会被别人分走,契丹会陷入内讧,他们自己打架,就不会骚扰边境,这一两年边境都会消停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事?”
岳凌风眼珠精光一闪,终于明白萧掩说的不能错过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了,杀了契丹这种重要人物,听那意思还救了李玉山,萧掩想不飞黄腾达,都天理不容。
他眸子中突然涌上一丝同情味道,看着李蘅远,萧掩明显是重生的,这些事都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为了立功,为了一鸣惊人,他并没有事先告诉李玉山躲闪,而是等着李玉山落入套子中好去救人。
李玉山是李蘅远的天和命啊。
算计成这样,他又怎么可能是喜欢李蘅远呢?
李蘅远的欣喜之情悉堆眼角,越发控制不住:“二郎还说他跟阿耶交代完就提早回来,不过阿耶不会那么快回来,阿耶还要部署,但都是会回来的。”她细嫩可爱的小手在胸前攥成祈祷的样子,仰望星空,一副痴态:“阿耶就要回来了,终于没事了,真好。”
夜寒轩跟着傻笑。
岳凌风也不忍扫李蘅远的兴,喃喃道:“你说阿掩会跟国公交代什么呢?”
李蘅远挠了挠额头,这打仗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柳城都尉府的客房,白景辰在门口敲了敲:“萧二郎可在?”
屋里传来优雅随和的声音:“进。”
白景辰进来后将一叠干净的衣物放在屋里的长案上,见萧掩坐在卧榻前,走过去:“你好些了吗?国公让人给你送来的衣物,他要见你。”
萧掩右边手臂上绑着一圈绷带,在斩杀左伦王的过程中,他受了伤,才将养了三天。
萧掩反问道:“国公可好?”
因为白景辰是李蘅远的人,李玉山回来之后便把白景辰叫过去,且一直带在身边使唤。
白景辰点头:“国公并没有受伤,只是回来之后旧疾复发,军医看过了,已经无碍,你可安心。”
萧掩点头:“国公何时见我?”
白景辰干净没有波澜的脸上陡然间升上一抹说不明的深意:“萧郎英勇机智,国公特意为萧郎设了晚宴。”
萧掩颔首示意:“多谢。”
白景辰传完口信出去后,屋顶上跳下一个黑影:“公子”
那黑影身形敏捷如猫,目光锐利,正是萧掩的心腹之一萧丁,这次也跟着萧掩来到了边关。
萧掩头也没抬,悠闲的给自己的伤口换着药,口中轻嗯一声。
萧丁走近前道:“查奸细的事属下插不上手,都是阿郎在负责。”
“阿耶嘛?”萧掩点点头:“我知道了,过后我去查。”
说完站起,指着案上衣物。
萧丁忙走过去将衣物拿过来:“国公还给您做新衣服啊?”说完抖开,帮萧掩穿上。
洁白的圆领白衫衬得萧掩较好的面容如朗月一样皎洁。
萧丁上下打量一下笑道:“确实是特意给公子做的,尺寸都合适?国公这是什么意思,公子立了大功,不会是赏赐没有,就给一套衣服吧?”
那样李玉山的癖好也就太奇怪了。
萧掩纤长的手滑过衣裳腻如肌肤的上好料子笑了笑:“国公甚喜貌美郎君,你若想留在国公身边,也可好好打扮一番。”
萧丁还算清秀的面容听了当时就绿了:“郎君真的啊?那国公是什么嗜好?您还过去?”
知道这属下是误会了的萧掩勾唇一笑,笑容开怀之际,他身边的空气好像都会被感染的很欢喜一样。
外面的酒席都布置好了,都尉府最大的屋子里,眉宇与李蘅远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脱下冰冷威严的铠甲,换上绛色常服。
可他高大的身躯和结实的臂膀如一睹硬朗的墙,即便穿的随意也难掩威仪。
这人正是统领北方三军的李国公玉山是也,换好衣服,他喊了一声来人。
与他相仿年纪的中年汉子走进来,汉子四方脸,剑眉浓郁斜飞,被边关的寒风和烈日侵袭,皮肤略黑,十分严肃。
这人是他的副将萧福生,小时候就是哥们,一直跟他出生入死。
看见萧福生李玉山就掩饰不住笑意,高大的汉子周身都透着爽朗的感觉:“阿生,你的小儿郎生的好啊,以前怎不叫他到我面前。”
萧福生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黄口小儿,哪敢污了国公的眼。”
李玉山撇嘴道:“这次要是没有二郎老子就得死在山坳里,黄口小儿?老子看他比你厉害得多。”
萧福生道:“国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玉山又哈哈大笑,拍着萧福生的肩膀:“走,跟儿郎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