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半夜时分,温暖的被窝中突然灌进一道冷风,芈凰一个激灵醒来,然后回头一看正是若敖子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吃了吗?”
“为了赶回来,还没有来的及吃。”
若敖子琰脱了身上的外裳,命清浦他们把一些密函放到一边,然后爬上床搂住芈凰摇头说道。
“究竟什么事情,这么忙?本来想问清浦,江流,可是他们都不在,问惊风,他却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芈凰推了推他,见他太累,于是起身叫司琴给他把一直热着的宵夜端进来。
“先别睡,吃点东西,不然伤胃。”芈凰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起床。
若敖子琰却不依,楚国第一贵公子,倚在她的怀里蹭了蹭,表示坚决不起来,一脸困顿地闭着眼睛说道,“凰儿,两三夜晚上没睡,我累,你喂我。”
芈凰无奈,命司琴她们端了床上用的小几,然后亲自给若敖子琰喂饭。
清浦他们在一边伺候着,头低的不能再低。
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公子爷吗!
司书捂着嘴挤眉弄眼,低头偷笑。
快看,太女和驸马那样子多腻糊!
“张嘴!”
芈凰小心地舀着食物送到他嘴边。
“啊!”
若敖子琰闭着眼睛,十分配合地张嘴。
他张一小口,她吹温了就喂一小口。
芈凰一边给他喂饭,一边给他擦嘴,越来越感觉他就像是小孩子似的,而她就像母后小时候给她喂饭一样,哄啊,骗啊,还要端茶倒水,好不容易吃完饭,又给他呈了碗热汤,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地呈到他嘴边,“吃完了,再喝点汤,暖暖胃。”
芈凰感觉这场景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她被追杀的那会,若敖子琰也这样喂过她。
可是自从成婚以后,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正在逐渐调转中。
以前都是他追着她,如今却是她找他,还找不到。
芈凰脑袋里东想西想,手边还不停地负责喂。
若敖子琰则靠在她的身上,负责享受地吃,不到一会,一小桌四菜一汤全部祭了他的五脏庙。
最后吃完了,芈凰收拾好一切,顺便拿了热巾子给若敖子琰擦手擦脸,然后才再度上床,任他将她抱进怀里休息。
若敖子琰似乎真的有些累了,不多久,就有轻微的呼吸声喷在她的耳边。
芈凰静静躺在他怀里,盯着他好看的眉眼,眉眼不禁弯弯一笑。
这成婚才几日,她却感觉前世今生,两世空荡荡的胸口在被一种幸福添满,满到要溢出来,所以更加小心翼翼,时时还觉得这一世是不是她前世死前做的一场幻梦。
如此美好的不真实,就像走在云端,而担心云层一旦消失,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以前她从来不敢想会有这样的幸福,但如今,她很想这幸福要一直延续下去,她甘愿被他困在这温柔乡里,就算是陷阱也罢。
虽然有些事情他不告诉他,不让她接触,但前后两世第一次体会到有个人替你把一切风雨挡在外面,而不是一个人咬牙坚持着,是一件多么幸福又幸运的事情。
芈凰忍不住就想沉溺其中。
只是她还是不忍心他这么累。
幸福应该是两个人的,而不是一个人受累着,一个人享受着。
就如她的母亲一直念想着她那位薄情寡恩的父王,而楚王享受着她的念想,浑不在意,最后郁郁而死。
既然决定了要一起好好过一生,芈凰就不愿意只做那享受的一方,轻轻掀起被子,准备再度起身,本来已经睡熟的人却立即环住她,说道,“不准离开,和我一起睡觉。”
“我见你们带了一叠公函回来,我帮你看看,反正我先前睡了很久,现在不困。”
芈凰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自己一个人睡好不好?”
若敖子琰摇摇头,抱着她依然不动,见芈凰无奈地看着他,嘴角突然微勾,轻笑出声,“凰儿,可是在心疼我?”
“我难道不应该心疼吗?”芈凰撇嘴。
难道她应该没心没肺?
若敖子琰闻言将她搂的更紧,“既然心疼我,就跟我一起睡,你不在我身边,你知道的,我更睡不着。”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安眠的效果!”芈凰轻哼道。
若敖子琰嘴角贴上她的耳珠,幽幽吐气说道,“你就是我的安眠香,我的安眠枕,只有抱着你,我如今才能睡的好。”
芈凰脸一红,扯起被子盖在他的脸上,佯装发狠地说道,“那你就给我好好睡觉,不准再起来做事了,明天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一早上在书房,看我还让不让你进房。”
“太女,尊命!”
若敖子琰听话地闭上眼睛,丰唇勾起一段美妙的弧度。
芈凰好笑地看着他。
睡不着的芈凰,目光再度落在桌上那叠密函上,到底是什么紧要事,待若敖子琰这一回真的睡了,芈凰玉手暗劲一吞一吐,将不远处桌上的密函吸了过来。
打开第一本密函,发现居然不是关于朝堂上今日的事情,而是军报。
这个她熟悉,这三年看过不少。
原来凤凰山他除了修建了他们的行宫,还修建了一处秘密大营。
看来修建行宫是假,掩人耳目修建军营是真。
而除了这些,若敖子琰看似一个挂名少师,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也不参与早朝,但实际上什么都做了,只不过都隐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而已。
令尹子般表明上控着朝堂,可是暗地里,整个朝堂方方面面都是从他这边下决定,甚至连人员调动、钱粮支配、兵谋军事等等,凡是涉猎到楚国的大计,他都明里暗里插了手。
而从晋国的密函上可以看出,就连资助姬流觞回晋的后续事情,他都还在继续联络着。
所以虽然表面上他被吴王妃变成了一个摆设驸马,其实他主控着整个楚国的未来大势。
芈凰看着这些密函,不禁再次感叹,若敖子琰的手眼通天,不仅在对庸大战上,就连这细枝末节的民生大事上都一一有他的手笔,这个男人真的无所不能。
一边感叹,芈凰又一边挑选了一些她能处理的事情,逐一做了批注。
天明十分,除了几本重要事情的密函,其余的都被她处理妥当。
她见若敖子琰还没醒来,便拿着几本没批注的密函细看。
看了许多之后,她发现,似乎除了若敖子琰的势力,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与若敖子琰作对。
那股势力很隐秘。
如地下暗龙一般,几乎让人感觉不出来,但在很多关键时刻阻挡若敖子琰一下,让他有些事情行得艰难而迂回。
两大势力就如拔河一般。
他拉过来,他再拉过去。
芈凰眉头皱起,想着楚国还有谁与若敖子琰如此暗中较劲?
成嘉?
一想到成嘉,她就不禁拧眉。
如果若敖子琰做这一切,是为了整个天下,成嘉是为了什么?
他也要这个天下吗?
摇了摇头,总觉得和他的性格并不相符。
看完这些,她反而越来越不懂他这个人。
或者从来也没有懂过!
反而不如若敖子琰直接!
他要这个天下,就会直说。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芈凰还在想着,却想不通,若敖子琰已经不知何时醒来,睁开眼睛,见她眉头紧皱,动了动手臂轻轻抚平她峨眉间的起伏,幽幽问道,“在想什么?”
“谁在暗中与你作对?”芈凰低头看着他问。
若敖子琰眉梢微动,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本子,“你看出来了?”
“嗯!”芈凰点头,虽然埋得深,但还瞒不住她的眼睛。
开始没看出来,只觉得不对劲,但是一桩桩,一件件的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她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些年的军旅生涯,她就白混了。
有这样一支势力的存在,以若敖子琰那霸道的天下独一无二的性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成氏的暗卫。”若敖子琰道。
芈凰挑眉,“真的是成嘉?只是他图的是什么。”
若敖子琰幽深的目子里划过一缕暗色的精光,声音微冷地说道,“那就得你去问他自己了。”
芈凰眉头皱紧,一时间沉默下来。
良久开口,“那你还给我说让他做司败!”
前世的教训,就是扼杀任何危险于萌芽之中。
“他虽然与我作对,但他从未做过一件有害楚国的事,自然就做的得这个位置。你要知道身为一个君王,臣子只有有用和没用之分,忠臣**臣在不同的时间点都有作用。”
若敖子琰伸手拿掉她手中的密函,将她轻轻一拽,她的身子被拉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用被子裹住她凉了一夜的肩膀,温声道:“有我在,这些你不用多想,我自然会替你分辨好的。”
芈凰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
“睡一会吧,你今天还要上朝。”若敖子琰伸手抚了抚她的背。
芈凰确实感觉有些困,闭上眼睛,窝进他的怀里睡去。
若敖子琰见她不出片刻便睡熟,伸手将她批阅过的密函和奏折又看一遍,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三年还是大有进步的,连我的这些暗地里步置都看了出来。”
窗外的光线已经微微亮,透过红纱洒在怀里的芈凰身上,若敖子琰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头吻向她玫红色的唇瓣,怀中的人儿被打扰,不满地“唔”了一声。
他心神一荡,更是心神一动。
“不要闹!”
芈凰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若敖子琰,唔哝道:“我该上朝了!”
“不准上。”若敖子琰抱着她轻吻。
芈凰脑中想起那句“**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看着若敖子琰,困意淡去了些,有些好笑。
“是不是不困了?”若敖子琰看着她。
芈凰瞪了他一眼,想着你这样闹我,我还哪里能困得起来?
若敖子琰盯着她看了片刻,一个翻身,将芈凰压在了身下,魅惑一笑,“不困的话,我们做些什么吧……”
他话落,芈凰薄薄的衣衫在他指尖被剥落,红绡帐内再度掀起浓浓春色。
芈凰暗地里却想着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初尝这些,都会日日如此。
一番**后,芈凰艰难地起床去上朝。
这一日的早朝,注定因他会误了时辰。
不过幸好,楚王也在王座上补眠,整个大殿上一股浓浓的困意。
这样的情景一连几日皆是如此,而她每日继续上朝,朝堂上要不像菜市场一样讨价还价,要不安静地让人想要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