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有些事情我不想想起,也不想别人提起,因为会心烦。只是如今捅破了说,我也是该想一想,日后若是有机会,我真的能够下得去手吗?
“好了,我不过就是与你说道两句,这一杯酒,我敬你,算是感谢你为了九州八荒做的一切,还有,未来会做的一切。”
未来要做的一切么?这剑仙与我说话,瞧起来是随和的厉害,可是每一字每一句,又何尝不是在于我一个警醒?警醒我,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女祭司到底是谁,都不能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这一夜睡的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剑仙的话,不仅仅是因为谢羽寒那并没有毒发的肘子肉,更不是因为莫然贪杯说了半宿的胡说。而是我的心,不想静下来,将所有烦心的事情,一概的揪出来,一概的压在自己身上。
第二日一早起来,魔族本就是没规没矩的,说是今日去往都督府一聚,等到我们到了,算是日头也升起来了,满屋子一片狼藉,酒杯散在地上,玄离在正堂的椅子上睡的端正,至于女煞与白易,就是醉倒在桌子上了。
“这些人昨晚倒也是高兴过了头,此时还不醒过来,怕是有的等了。”
我摆摆手,招呼边上的丫鬟将桌子收拾了,一是看着不体面,再者是也许磕磕碰碰的,一会他们就醒过来了。
“玄昊尊仙也觉得他们太过懒散了,我倒是想了半天法子来折磨折磨他们呢。”
我晃了晃头脑,莫不是昨日愁绪上头,今日还没醉醒?只是不一会,从帷帐后走出来的身形,将我一切的侥幸都磨灭了。
“女祭司。”
我浅浅的唤了一声,随后不自然的朝着剑仙看了看,她只顾着盯着女祭司看,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倒是说得不对了,你们不是说我,霍乱朝政?那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天下,这九州八荒,都是本煞的,本煞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不管为什么来的,终究是来了,所以,今天的事情,你要跟着了?”
“不错,玄昊尊仙,你将剑仙请了出来,我这手下的几个废物......玄离,白易,还有女煞。我怎么放心能够拿到赤炎珠?”
我顿了顿,女煞?呵呵,也是,就连玄离都能一眼看出女煞的身份,那女祭司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哦,我方才口误了而已。应该是,我的好妹妹。不过说到底还要谢谢你,我那个妹妹,能力好有脑子,就是太有脑子了,我不是很喜欢。你给我的这个新妹妹,本煞很是受用。”
她从帷帐后走了出来,一身褐色的衣裙,倒是将她露出来的肌肤晃得幽幽白白的,还有脸上,一张嵌满了宝石的银质面具,将左半边脸挡了挡。
“你的脸......”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每每有这般面具的人,都是遭受了毁容的事情......我现在在心疼的,是公玉?还是?
“本煞的脸并没有如何,只是之前看着你瞧着本煞的脸入神,怕不是要迷上了,所以便挡了挡。”
说罢,她将左边脸对着我,将右面挡着严严实实。
“女祭司,你在害怕什么?你是怕我叫你公玉,还是怕我看你,还是......”
身子一紧,我已经被一股子极大地力气将身子捏住,筋骨发出喀嘣喀嘣的声响,胸口像是闷着一个石头,上不来气。
“本煞告诉你,不管本煞长得像谁,不像谁,本煞都是魔族的孤煞,是在日后要杀死你的人。不管你动了什么心思,都给本煞憋着。”
这一句话声音未免太大了些,她动了肝火,桌子旁的白易醒了过来,朝着我瞪瞪眼,歪过头不经意的扫到了女祭司,随后便像是被什么电到一般的,从趴在桌子上的形状一股脑跪在地上,扑通一声。
“行了,跪什么?你们三个自己看着办就是了,我手下中用些的也就你们三个,我是没什么办法卸你们一条胳膊腿的。现在,赶紧把这里给我收拾的工工整整的,我去更衣,若是我出来时候这里没有整洁的意思,你们便去懈狱悔过去吧。”
随后她便转过身子走开,我还被这股子黑气困着,剑仙不紧不慢的走到我面前,用一个决子将身旁的黑气驱散了;白易晃了晃女煞,拉了拉玄离,紧忙开始收拾起来。
“这女祭司的厉害我是听过的,但是今日一见,确实是气魄逼人,只怕是这次我也不能让你如愿了。”
剑仙用手捋过我的手臂,替我将筋骨接好,叹了叹气,扶着我坐下。
府里的人都被吓跑了,此时亏得我是知道都督府的内设,让莫然去给我们各自续了一杯冷茶来。
杯子冰冷冷的,茶水冰冷冷的,眼前的三个人忙活的倒是热火朝天,生怕女祭司一出来,这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赤炎珠与土石珠都在魔族手里的话,我手里的雷霆珠与冰魄珠便会被克制。唯一的法子,就是......”
剑仙摇了摇头,许是当做魔族还不知道那颗无形之遁登峰造极的珠子的存在。只是女祭司若真的是公玉魔化而成的,那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了,琴仙仙逝时候给我留了些东西,我大抵都是好好收着,只是这七梦弦,我是知道珍贵之处的,便求着师姐与我收好,如今就在须臾山放着,也许到了紧要的时候......”
“玄昊怕是想得太远了些,这次的赤炎珠,你也是做了让给他们的打算了。”
剑仙终于是漫不经心的将那杯冷茶抿了抿。
“玄昊尊仙若是心疼那女祭司,觉得她只是受了蛊惑或者什么的,本仙倒是期盼着是真的。只是那样的话,玄昊尊仙还是祈祷着是有什么魔魂进入到了那位的身子里面,不然,就算是忏悔千万年,这等变坏过的魔魂,九州也是容不下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次剑仙突然对着她的事情这般费心,只是剑仙与我说这段话时候,我瞧见青红一共变换了四种姿势,手脚不自然的摆弄着,一张脸憋得红红的,怕是醋了。
“剑仙说玩笑了,本尊乃是九州八荒唯一仅有的尊仙,日后是要承袭尊神阶品镇守八荒的,实在没有什么儿女心思。只是若真的是往日相识,还是问清楚的好。”
身旁哒哒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帷帐后面的影子纤瘦了不少,身子形状也是凸显出来。
女煞慌了神,一把胳膊抡过去,全将满地的垃圾变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随后四处寻了寻,那脑袋摆动的幅度,当真是个拨浪鼓。
“祭司大人,已经收拾好了。祭司大人,还望恕罪。”
玄离整了整衣服,在女祭司脚旁边跪下来,温温柔柔的道着歉,那女祭司也是受用的紧的,用手摸了摸玄离的头,说是如何能不宽恕。
“祭司大人,您今天缠着的玄布当真是金玉交罗简约宽爽,让属下好生眼福。”
我算是知道玄离为什么是最为得宠,这番话说的虽然不假,但是作呕的欲望是一丝丝都不曾落下的。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你让客人做那么久,哪里是我教会你的待客之道呢?去吧。”
玄离用脸贴着女祭司的脚,一路贴起身子来,倒是让我想起来我们在须臾山时候养过的一只啸日犬。平日也是与我们这般亲近的。
“哎呦哎呦,快看看,剑仙都来了呢。真是我的不是了,都不曾看到剑仙大驾光临,还让您喝着冷茶,要不要给您换一杯热茶来?”
“呵呵,玄离君怕是太过客气了,此时我虽然是被你们恭恭敬敬的摆在这里,却是觉得像是阶下囚一般,能有一杯干净的冷茶喝,已经不错了。”
“您看您说的,您是剑仙,四海敬仰的耍剑的。如今年岁多大了?我算算啊......大清晨的,喝了冷茶,对于您这种年岁大了的,虽然是神仙,也是不好的。哎呀,玄离说错话了,剑仙您不会生气吧?”
这话说的有意思,青红气的险些就要将轩辕剑拿出来与他拼了命了,好在是剑仙将她按了按。
“玄离君说的哪里的话,神与魔的生活习性本就不同,我也算是喝惯了冷茶的。何况玄离君算是刚刚有些名声的,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我又怎么会和你等小辈太过计较呢?若是日后常常见到,我还要多多提点你才不枉费你唤我的这一声剑仙。”
酸得很,醋得很,油腻得很,能与一个女人吵到这种地步的,也就是玄离这档子了。
“师父......”
打眼扫了扫,那边立着的白易,手里攥着一只扫把,立在那里不敢抬头。
“白易。多年不见,听说你都当上了扬州城的都督,为师不曾贺喜过。”
剑侠得意的意思一股脑的全散了,只是笑的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