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炽热的太阳当头,张辽骑着胯下白灰色的骏马,率军行进在汝南向北的官道上。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牛马人脚践踏的痕迹,本应该丰收的农田尽是狼藉不堪的景象。
行军至此的数万楚军虽然不是这幅场景的作乱者,但是眼前的景象和楚军的到来有着间接地关系。
其实眼前的景象倒还好点。魏军在楚军攻来之前还有时间抢收早熟的麦子。像是汝南南部和东部的大片良田,魏国官吏和军民根本赶不及收获作物,便是只能在楚军到来之前放火烧掉了上千倾麦田。
戍守边境的魏军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下,便是仓皇败撤。留给楚军的则是漫山遍野黑漆漆飘散着“熟”透了的麦子香味的田野。
楚军只用了十几天,便是打到了汝南郡治安城。负责汝南防务的韩浩虽然迅速坚壁清野巩固城防,但是之前城内并无存粮,临时抢收粮食也是受到了张辽麾下楚军骑兵的袭扰,最终只是收集到了少量粮食。
结果张辽一围安城,韩浩的粮食立马吃紧。士卒更是无心抵抗,于是只坚持了三日便是被破城,韩浩本人也被张辽捉住送往寿春。
而此时听说,曹操在许昌的大军因为粮草没有筹集够,还尚未开拔出营呢。
汝水和颖水两条河流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农民是极大的赐予。这使得这两条河流流过的主要地区以此命名,汝南和颍川因而得名。这两郡的人口数量和富足程度在数百年间都是位于全国所有郡县的前列。
太阳还算不上毒辣,但是对于全身披挂盔甲齐备的人来说,无疑是相当难熬燥热的。
平北将军侯成率部在前面充当开路先锋,而自己的大军周围也分散着无数迅猛矫健的斥候轻兵,身为大军主将的张辽本不必这样处处小心谨慎一直戴着沉重且密不透气的战盔,但是他还是把头盔当成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刻佩戴。
陈宫拍马从后面赶了过来,太尉大人的亲卫队们虽然也是全身披挂,但都将头盔摘下夹在腋间,大部分人更是直接将头盔拴在了马屁股后面。
“文远将军”陈宫直呼张辽的表字:“大军为何行军如此缓慢?”
张辽勒住战马,稍微扭转了一下身躯对太尉陈宫致意道:“大王的军令虽然是两路大军最终在许昌会合,但我军提前于计划拿下了安城。本将以为,应当减缓行军速度等待大王那边回信,若大王那一路有什么变故,好及时调整行军计划。”
两人只剩一个马头的距离,陈宫也勒住战马,转眼去看道路两旁。
当然不是看狼藉不堪的农田,一路过来这样的景象太多了。只有在田地里穿插而过的汝水似乎还是原本的面貌。
平缓流动的汝水里时不时会跃出一条大鱼溅起河水,引起的波澜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河面。
“这可真是一个大收之年!”陈宫忍不住叹道,紧接着又说道:“还好大王在麦收之前便是出兵了,晚熟的麦子现在就算魏国人抢收了,也不能吃。比起魏国人,粮草就是我军此次出兵的优势所在!”
忽然陈宫转头似笑非笑面向张辽:“汝这般行军,魏国人别说是抢收早麦了。怕是等我们打到许昌的时候,晚麦都熟透了!”
气氛突然紧绷起来。将军卫队的骑兵和太尉卫队的骑兵也似乎成了两方人马。
但是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长。张辽忽然轻轻一笑,就好像两个老朋友之间开了个常见的玩笑那般——虽然陈宫并不是一副开玩笑的神情,张辽装模作样地向陈宫禀手回道:“得令!”
“传令下去,各部兵马即刻轻装前进,后军押解所有辎重粮草后行!”张辽对旁边一裨将道。
裨将得令,便是纵马往后去挨个传令。
陈宫点了点头:“如此自然是最好。曹贼再是狡诈,此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辽深以为然,半响又叹息道:“只是可惜了这大片的良田。”
陈宫也是随之黯然,片刻后眼中似是充满了新的力量和希望,长吐一口气道:“但也就再受这一遭苦罢了。战后吾会劝说大王调济粮食赈济因战受乱的百姓,到时候便皆是我大楚子民。”
张辽不置可否。楚国的将军们如今只管军事和战争,不会轻易参议这些该由文官操心的事。
这数万大军有急速行军的预案,身为主将的张辽命令一下,骑兵们立刻是纵马小跑起来,很快与步卒们拉开差距;枪矛手扛起长矛长戈,盾牌手用最不影响跑步姿态的方式背着各式圆盾方盾,随着行列最前面的旗帜疾步行走起来;弓弩手们则将多余的沉重箭囊扔到路旁留着让后军去捡,只背着最多两桶箭囊快步行军。
张辽此前也想过急行军不给魏军留反应时间,同样也有相关的顾虑。但此时却觉得自己更需要勇往直前直捣黄龙的决心。
当然此时还没有直捣黄龙这个词,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张辽望着前方,笑问陈宫:“太尉大人没有坐惯了车辇吧?马上功夫还在否?”
陈宫不答话,直接拍马抢道就走。张辽哈哈一笑,便也是扬起马鞭纵马追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