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府中现在气氛低迷,说起来这是许香薷时隔十年第二次来盟主府,相比第一次的偷偷摸摸,这次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入了。
林寻艺早等在门口,见状迎了上来:“许前辈。”
林寻艺他们三人都叫许香薷前辈,其实论起辈分的话许香薷也不过是平辈,只是江湖常以武功论短长,林寻艺他们这样叫,别人会更加高看许香薷。
盟主府门口有许多精兵强将把守着,李一贵没有出来迎接,他还正忙着给李顺笙叙旧。
许香薷跟着林寻艺等人往里走,一边询问着具体的消息:“那囚犯现在何处?”
“关在盟主的院子里。”林寻艺道,“大牢在盟主府北角,容易生出变动。”
“那些掌门的尸首可有安葬?将目前事端处理之后,怕是要将他们送回原籍。”这一点,是许香薷比较担心的,只是她在盟主面前应当算不得个人物,即便操心也只能这样嘴上问问了。
林寻艺倒是答得仔细:“云天用了药物保存那些掌门的肉身,暂且还不会腐坏,等待此间事了,自是要将他们送回原籍的。李盟主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最麻烦的是剩下的二十多个掌门,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被软禁,今早还来问过几次。”
许香薷“嗯”了一声:“先去拜访李盟主。”
李一贵听到下人禀报说许香薷来了,只能依依不舍地跟李顺笙结束亲子时间。
盟主府的装潢简单大气,和许香薷之前住过的李顺笙的院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不过单从材料和用心程度上来看的话,李顺笙的院子显然要好很多。
几人商议的地点仍旧在盟主府的书房内,为了不然那些掌门察觉有异,许香薷的到来是故意隐藏了的。谁也不能保证那群掌门中间还有没有东岳教的人,东岳教自然是知道催眠的,被他防备了会功亏一篑。
李一贵坐在最上位,也并没摆出盟主的架子,只是和气地问:“不知许姑娘准备何时动手?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先休息一日?”
“时间紧急,哪还能讲究这些。”许香薷摆摆手,要不是事态实在太过严重,她还想先找到荆芥再来商议处理这些事呢。
说起来这些破事她是真不想掺和的,可是一来良心上过不去,二来这又关乎到她自身性命,算是她不理会,荆芥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一贵问道:“那这催眠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准备?”
“看你们是想催眠到什么程度。”许香薷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剩下的掌门不光是脸面大,武功更是卓绝,若要不让他们察觉到被催眠,可能还要盟主大人的全力配合才行。”
“许姑娘尽管说,只要李某能做到的,绝不推诿。”李一贵郑重道,“此事事关武林存亡,不管多大的代价,李某都愿意一试。”
催眠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暂时让各位掌门忘记其余掌门遇害一事,二是要从他们的口中探知是否有内奸存在。
这件事最为棘手的点在于,东岳教的人是催眠术的创造者,他们对催眠术的抵抗能力定然不弱。厉害的催眠可以在人的潜意识中下触发命令,若是触碰到这个命令,被催眠的人是会疯了还是自杀,谁都无法保证。
许香薷没有修习催眠术后面的内容,因此现在还未到大成境界,好在东岳教那边因为遗失了真正的催眠术,能不能小成都是个问题。
把心中的考虑都说出来后,许香薷提出了两个可行办法:“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计计,找出内奸后修改他的记忆,让他传递假消息;第二个办法是把内奸找出后将其羁押,其他掌门的记忆也不消除,而是让他们陪我们演一出大戏。”
“若是催眠术能万无一失,第一条路未尝不可一试。”李顺笙也正色道,随之看着许香薷,“只是特使的催眠术也未至大成,为防万一,我认为还是第二条更好点。”
霍云天也点头道:“只要用催眠术找出完全值得信任的掌门,确实第二条路更加可行。”
许香薷转向林寻艺,她对这个原男主也是在意的:“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林寻艺反倒有些受宠若惊,他认认真真考虑了半晌,才小心答道:“不知我说的可否正确,只是我认为不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有暴露的危险,如果不能完全确定催眠能够接受武林上其他人的检验,那还是更些谨慎为妙。”
见在场的人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又接着道:“如今东岳教带着外海大陆一众野心勃勃的人入侵,定是做了全然的准备。我们自然是要同这些掌门联合起来的,并且还要想办法将掌门不幸身亡的门派都想办法拉拢起来,只有大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有可能全面击溃他们。”
“人会为了道义挺身而出,也会因为顾忌和利益倒戈相向,那些掌门的门派中谁也没办法保证全都是忠良之辈,所以我们不仅要说服那些掌门,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及各门派的稳定。”
“不如我们将计划透露一半给那些掌门,而后为了防止意外而制定第二计划,不要被动去依赖他们的配合。东岳教要的是整个风云大陆的管辖权,那盟主府自然也是个危险区域,不得不防。”
“说的没错。”许香薷目露赞赏,接着便对李一贵拱手道,“李盟主必须坐镇后方统揽大局,只要盟主府还在,人心还有信仰。我可以给那些掌门设立暗示语,让他们慢慢与风云大陆建立强烈的荣誉感,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缓慢,却是最不容易被发觉的方式。”
“另外。”许香薷接着道,“我若是催眠二十多位武林前辈,会极消耗本身的精力,之后半个月内恐怕都无法对你们有所助益。你们需多加防备,在这半个月内稳住各大掌门,千万别让人动摇了他们的信仰。”
李一贵点点头:“此事不难,只是许姑娘催眠需要些什么东西,大概要持续多久的时间?”
“一桶热水,一沓白纸。”许香薷接着报出一堆药名,“这些都替我准备好。”
李一贵奇道:“莫非许姑娘是想辅以药物?无病无灾的,那些掌门怕是不好糊弄。”
许香薷摆摆手:“不,我只是自己吃。”
李顺笙这时便出来解惑:“她催眠的时候不食饭菜,以药汁当正食吃的,爹莫要多问,准备妥当便是。”
众人商议着如何将那些掌门骗到专门的房间,之后又该如何开展计划,让东岳教滚出风云大陆。结果大家各执一词,都有说法,久久得不出结论。
最后许香薷拍板道:“如何让那些掌门进入密室我自有办法,不过要等到明日午时之后。现在先带我去看那囚犯和谢如玉,先将这两人的事情搞定了再说。不然等到我催眠完那些掌门,怕是没精力再管这二人了。”
李顺笙当然最为着急,只是他碍于面子,没表现出来罢了。谢如玉自从三个月前被抓走救回来后,成了这副木头模样,往日他倒是觉得她缠着自己烦人,现在她只会本能跟着他,却再也不会开口说话。连他上次故意被人伤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个。
那感觉真是比被雷劈了还让他抑郁,心中也愈发烦躁。才会在惊槐让他来帮忙的时候戾气颇重,一出场伤了和气,还差点被污蔑成凶徒。
冰洗诀不能有杀气,但没说不能有戾气,修习佛家功法,却将戾气运用的炉火纯青,也李顺笙一人了。
他们先是带着许香薷去了关着囚犯的院子,那囚犯被人绑在柱子上,也没见怎么动刑,人却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已经三天三夜没让他合眼了。”李一贵皱眉道,“饶是这样他还是死不松口,不肯说出蛊母下落,也不肯交代有什么同伙,也是个硬骨头。”
许香薷走上前去,将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人下巴抬起,撑开眼皮看了看。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见她左右手飞快动作,在那人肩、腋、颈和后脑勺处一通飞速点击,之后她一掌打向那人天灵盖。
那人悠悠转醒过来,一眼不眨地看着许香薷,要不是他眼中遍布的红血丝,还以为是一个精神十分饱满的人。
“蛊母在哪儿?”
“流芳园西门角石室。”
“你是什么人?”
“黑门请蛊人。”
“那些掌门都是被你的蛊虫杀死的?”
“是。”
“你是何时下的蛊?”
“众掌门来盟主府那日下了雨,我将蛊虫放入雨中。”
“来风云大陆的目的是什么?”
“混入盟主府,等待时机铲除各大门派的掌门。”
“东岳教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不知道。”
许香薷用手抚住那人眼睛好一会儿,低语道:“好了,安心睡吧。”
“这……行了?”李一贵倒吸一口冷气,“催眠术果真不同凡响。”
许香薷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他身体太弱,只能问出这几个关键问题。若是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只能等他精神恢复再说。”
李顺笙上前一步:“那她?”自然指的是谢如玉。
“她中的是摄魂类的邪术,神魂遭受侵蚀,非催眠术能解。”
“那当如何?”
许香薷不答反问:“你可知她心上人是谁?”
李顺笙顿了顿,还是没能把“我”字说出口。
“神魂只需养着便好。”许香薷也不再逗弄李顺笙,只道,“在她所之人身边待满半年,自然好了。”
“当真如此简单?”
“当真。”许香薷似笑非笑,“不过这半年内你若不能保护好她,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江湖动荡,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或许患难之中亦会传出许多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