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请稍等。”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娘娘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今日她的号令几次三番被人打断,她皇后的威仪都扫了地。
看向声音的来源,见明王许昊齐推开宫人径直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拖着一个全身被捆绑住的下等宫女。
皇后娘娘沉声问:“老三这是何意?”
许昊齐笑着给皇后娘娘行礼,见他进来,一众夫人小姐都屈身给他行礼,唤他明王爷,他再笑着让众人免礼,这才将那人一拎,扔到地上,说:“太子妃嫂嫂便是被此人推入水中的,当时儿臣离得稍远些,瞧见这位小姐带着安宁表妹去救人,儿臣便将这行凶之人捉了过来。”
皇后脸色又变了变,许昊齐此时唤这位状元夫人为安宁表妹,她才猛然想起这位状元夫人是谢伯府的嫡女,梅妃的嫡亲外甥女,虽说在府里不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但要真论起来,倒也真是打不得的,自己真是一时气糊涂了。
既然许昊齐如此说了,她正好顺着这个台阶下,示意宫人放开安宁。
许昊齐说着向刘佳茵看过去,却见她正看着自己发怔,他微微一笑,转开了目光。
自许昊齐一进来,刘佳茵的目光便没有再挪动过,不止刘佳茵,许多世家小姐的目光也没有再挪动过,明王许昊齐,生得俊美非常,与刘子希的眉清目秀不同,他的美略显粗旷,更让人惊心动魄。
刘佳茵万万没想她期待了五年的人,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怎能不好好看看。她的目光一寸寸自许昊齐脸上划过,眉眼还是一样的眉眼,只是脱了稚气,显得成熟了不少,薄唇微微上扬,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面带微笑。
五年里,宫里举办过大大小小的宴会无数,可她娘亲因为她的性子莽撞从不带她来,她自己也觉得宫里规矩多,太过拘束,不想来,这次进宫也是因为刘老太爷特意交待,让她出来见见世面,又得知安宁也要来,她才同意的。
刘佳茵怔怔的想着,冷不防许昊齐朝她看过来,又是一笑,刘佳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的笑容十分纯净,像冬日里雪后的阳光,温暖舒适让人依恋。她不禁羞红了脸,哪里还有刚刚的那股子泼辣劲儿。
皇后的目光一直锁在那宫女身上,脸色更是沉得可怕,太子妃代表的是太子的脸面,她若不从重处理,以后太子的脸往哪里放?
“是你推太子妃落水的?说,何人指使?”地上那人明显是下等的宫女,定是受人指使才会如此。
那宫女自进到殿中便一直害怕得直哆嗦,此刻听到皇后这样严厉的话,她怯生生的看了皇后一眼,更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明阳公主站在皇后身边,看了一眼许昊齐,父皇说过她这个三皇兄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实则性子阴沉、不易亲近,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招惹他,只对着地上那人喝道:“母后问你话,你还不快些回答,仔细点说,不然自己活不成还平白连累了别人。”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忽然抬头朝她看过来,不过一瞬,她又迅速低下头去。
安宁觉得她看向明阳公主时那震惊和害怕的神情与之前是不同的,但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许昊齐说:“母后,儿臣来之前已经派人查过了,此人是辛者库的宫女,进宫两年,平日里很是胆小,从不与人来往。”
地上那人却颤抖得更厉害了,突然,她脖子一歪倒了下去。
身后的一众夫人小姐顿时惊呼起来,许昊齐赶紧上前查看,才发现那人已经吓破了胆死了。
皇后也是一惊,只得命人先将尸体抬下去,在这时,太子走了进来,朝许昊齐看了一眼便径直往里走,许昊齐之前着人请他过来,来之前他已经将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见太子走进来,安宁跟着一众人又赶紧行礼,太子免了她们礼,道:“母后快些放了杜夫人,此事与她无关。”
听了太子的话,皇后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太子妃落水险些丧命的惨状在前,又有刘佳茵出言无状在后,她一时气急便想要找人先撒一通气再说,安宁便成了这个出气的口,如今看来确实不该,先不论她的家世,单单状元夫人这一个身份,她不该轻易得罪了。
杜修竹的才学连圣上都震惊不已,日后定是有大发展的,若是好好拉拢,或许还可成为太子的助力,她想了想,上前拉住安宁的手,“状元夫人受惊了,本宫刚刚见槿儿落水,太过愤怒才失了理智。”
皇后娘娘这是在给谢安宁道歉?
刚刚还想着看好戏的世家夫人小姐这时都震惊了,皇后娘娘向来强势,从未见她向任何人低过头,连皇上都要礼让她三分,可现在……她却在给谢安宁道歉,那些夫人小姐的眼里立即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纷纷来向安宁示好。
安宁任皇后拉着手,心里虽然讨厌,面上仍然恭敬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太子这才进去看太子妃,说了好些关心话,太子妃的脸色终于和缓了,却依然恨恨的,“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查出那幕后之人。”
太子点头,那宫女虽已死了,但若是想查,总是能查出些什么的,他想了想,说:“放心,我会查清楚的,你好好养身子要紧。”
事情到了这里没有人去深究了,这时有宫人来传话,说是各宫娘娘已经在御花园等着了,皇后娘娘嘱咐太子妃好好休息,便带着一众夫人小姐又往御花园去了,一时间气氛又和谐起来,仿若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
刘佳茵拉着安宁走在最后,“表嫂,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
“不要紧,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安宁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只一点你要记住,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虽然这话说着,安宁现在想来也是后怕的,若是许昊齐来得不及时,三十大板打下来,她可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刘佳茵急忙点头,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她岂有不长记性的道理。刘佳茵说过之后变得沉默了,安宁以为她是害怕,便一直拉着她的手安慰。
到了御花园,平台那处已经十分热闹,安宁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身边正围着一群人说话,妇人身边坐着的人身影有些熟悉,待走近些,才发现是谢安心,也是,这样的盛会,朱氏岂会让她错过。
见她过来,那妇人也朝她看过来,然后笑容可掬的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这便是安宁吧,姑母十多年未见过你了,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安宁这才记起她这个亲姑母梅妃娘娘,据说她入宫十几年,一直圣宠不断,只是这个姑母与祖母一样,并不喜欢自己,今日这般亲近倒是头一回。她笑着行礼,“安宁见过梅妃娘娘。”
一旁的谢安心给安宁见礼,安宁回了礼,拉了刘佳茵远远的坐一旁。她这个妹妹是这样,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任何事,她的举动总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宴席很快开始了,歌舞盛宴,让人流连忘返,席间,几个皇子的到来更是将宴席的热度炒到最高,眼看着戌时都要过了才罢。
回去的时候,刘佳茵坚持要与安宁同坐一辆马车,林氏无奈,只得同意。
原本两个人的马车突然多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刘佳茵沉默了许久,看了看杜修竹,再看了看安宁,才问:“表哥,你与明王爷很熟吗?”当年他们俩私下相处的样子看着是很熟的。
安宁听了微微一怔,他与许昊齐认识的事不是秘密吗,刘佳茵如何知道?
杜修竹却是淡淡一笑,“是挺熟,怎么了?”
刘佳茵摇头,“没……没什么,我问问。”
杜修竹又是一笑,说:“宣安与我说了,今日在皇后宫中你拼命也要护住安宁。”
刘佳茵怔了怔,讷讷的问:“他当时不在场,如何知道的?”
杜修竹笑看着她,“他说,这样的女子实在难得,不是京中那些庸胭俗粉可比的。”
刘佳茵立即羞红了脸,没想到他竟这样夸自己,“真的?”
杜修竹点头,“宣安的处境想必你也清楚,这事……表妹当不知道的好。”
刘佳茵抬起头,见杜修竹已经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只要是为了他好,这点事情算什么?
坤宁宫里,太子阴沉着一张脸,显得十分愤怒,一旁皇后娘娘柔声劝道:“她还小,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太子犀利的眼神看向皇后,皇后一个激灵住了口,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才慢慢开了口,“母后,您这样不仅害了她,也会害了儿子和你自己,今天这事往大往小都能说,可若再有下次呢?”
他顿了顿,太子的气势尽数显露出来,“将明阳公主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