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3.13言情首发
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姑娘,纪流云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虽然猥琐,但还算正常,毕竟美之心人皆有嘛。
更何况,这男人的身材真的是……太完美了。
即便隔着层层纱幔,只在烛光的照射下透出黑色的剪影,影影绰绰,也足以让她两眼发直了,造物主给了他最完美的比例,一切形容词在他面前都是匮乏,从结实的臂膀到微窄的腰身,宣告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绝对强势,与他平时淡雅出尘的气质全然不同。
想到那日走索的风波,纪流云不由得微微脸红,只一瞬,她便突然想到了那日的孩子二牛,晏决被下狱之后,他手中的府兵便被并入了北衙禁军之列,那么小的孩子,又会去哪里呢?
只是晏决现在眼睛不方便,她便没有出声问他,决定自己找个机会去北衙禁军里查一查,免得让他平白忧心,她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了,只能少添点麻烦是一点。
晏决终于穿好了衣裳,大概是那女装太小,也可能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装束,尽管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在看不清的情况下穿好了衣裳,只是多花费了些时间罢了。
“好了?”
晏决嗯了一声,从纱幔里层走了出来,在昏黄的烛影中衣袂纷飞。
只一瞬间,纪流云简直惊为天人。
纪流云呆呆地怔在原地,还维持着刚刚捂着双眼的姿势,见他这身装扮,竟然一直忘了放下来,一时之间只觉得自惭形秽。
那是一身粉白色的广袖留仙裙,在他身上生生穿出了一种谪仙的感觉,分明是一张男人的脸,俊美清隽,却因为穿了身女装而变了个人,没有任何违和感,反而更生出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除了……短了一大截的裙摆,露着一截健壮笔直的小腿。
纪流云发誓自己没有特殊的癖好,但是看见他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了一下。
一个男人,生着比女子还出尘的面容,真是教人永生难忘啊……
晏决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听见人说话,有些不安地试探道:“流云?”
“啊?”纪流云这才从饕餮盛宴中回过神来,上前将他扶了过来,没话找话道,“你放心吧,我昨日与太医通了气,新帝一时半会不会过来打搅的。我会想办法知会姚太妃,她知道你在这里,才会放心。”
先帝驾崩后,贵妃如今已是太妃。
“让你费心了。”晏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望望她,却只能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却又硬要看着自己的方向说话。
纪流云看着眼热,心疼道:“你这样不行的,还是让太医过来瞧瞧吧,万一能治好呢?”
晏决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不可,我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呆在这里已是唐突,怎能连累你?”
“说什么连累,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晏决刚想说什么,纪流云蹭地又站了起来,急急道:“不行,说什么也得找太医过来给你治,这要是再拖下去,真治不好如何了得?若是耽误了最佳时期,又该如何?”
说着便要转身,“我亲自去找太医院院判过来,以保万无一失。”
却又被他拉住了,力道之大让她讶异。
纪流云疑惑回头,曾经那样嶙峋的少年带了些微不可闻的无助,“你别去……”
“可不可以不走?”
“怎么了?”纪流云慢慢蹲了下来,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神情仍旧是耐心温柔的,“为什么不让我去。”
晏决哑了片刻,目光也不知焦距在什么地方,只小心翼翼道:“别离开。”
声音清淡,却近似乞求。
纪流云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原来他竟是没有安全感吗?
也是了,换成任何一个人,突然置身一个全然漆黑的环境中,都是不愿意独处的吧?
纪流云忽然问道:“你怕黑?”
“嗯。”晏决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难堪,但他并不会告诉她某些详情。
比如说每晚**休息之前,房间里必须点亮烛灯,待他完全入睡后,宫人们方可将灯吹灭,有时候吹得早些了,还会挨他的训斥。
比如他并不喜欢走夜路,若非必要,天黑之后他都是不会出门的,即便是提着灯笼,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如今他看不见东西了,心中不自觉的发憷,充满了对未知的惶然,尽管如此,他在纪流云面前表现出来的,仍旧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连求她留下来,也是十分镇定的口吻。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总结:死鸭子嘴硬。
纪流云不由得失笑,安慰他道:“好啦,我不去,我让灵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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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景长街,摊铺鳞次栉比,远远有牛车拉着货物上桥,稚子小儿当街嬉闹,空气中混杂着胭脂香气和果脯蜜饯的清甜之气。
这样的表象,与盛世无差。
男子手执白扇,悠闲地走进了一条小巷,一直走到了尽头,果然有一女子身影伫立在巷道深处,头戴皂纱幂蓠,宽檐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
男子顿住了脚步,试探着唤了一声。
“卫玹。”
那女子闻言,便转过身子,取下了头上碍事的幂蓠,望向说话的人,微有惊喜之色,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此人竟是纪府二小姐,巾帼将军秦黛玄。
“兄长如何现在才来?”语气里多了些埋怨,压过了方才的惊喜。
男子答:“临时处理了一些事情。”
面对这样的回答,秦黛玄冷笑了一声:“只是临时处理么?劫狱之事本不在计划之内,兄长何必多此一举?”
她指得是前些日子,被押在大理寺天牢中的十七皇子莫名逃狱之事。
男子无言,立在对面,神情晦明不辨。
“多日不见,我那一心只求权势的兄长,竟也学会讨佳人欢心了。”秦黛玄语中酸气明显,“只是不知,那佳人领不领情呢?”
“搅乱局势之举罢了,何必说得这般不堪。”男子分明有些压抑的不快,但面对这个命运同样不被自己左右的胞妹,倒也忍住没有发脾气。
“卫玹只是想提醒兄长,尹督师的眼线遍布大昱京师,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倘若兄长有任何不臣之心,你我二人的死期,便要定下来了。”
“不必你说。”
同为燕国细作,有些事情不需要直说便已明了,从小灭绝人性的训练,到后来背井离乡的流离。他们这一生身不由己,多少是为自己而做,多少是为国家而做,早已分不清了。
男子长身直立,一身玉色直裾悠然垂下,抬眸看了巷口一眼,直入话题:“东西呢?”
秦黛玄神色一黯,“那日在她房中搜索许久,也没能找到,卫玹觉得,有可能是对方放出来的假消息,迷惑我们。”
“嗯。”男子思索片刻,继续道,“她如今不在纪府,你想办法再仔细找找,如果有机会,也去纪良的书房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没发现的密室。
“还有,纪良没了你大姐做指望,定要将你嫁与新帝为正妻,你千万要推脱,不可被人左右,尹督师与君上属意另一人选,欲将其扶上帝位,在此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好。”原来那人的皇帝做不久?秦黛玄目光微微顿了顿,眼看着他转身要出巷,自己之前想好的事情还没有说出口,便连忙唤了一声,“请兄长为我杀一人!”
“何人?”
那一声太过突兀,男子诧异回头,却见这个妹妹眼神里难得多了些嗜血的憎恨,一字一顿道:“被削了王爵的齐王晏让。”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醉酒的夜晚,玩世不恭的齐王趴在她身上说着些不要脸的言语,那日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回荡,除了将他千刀万剐,秦黛玄根本想不出来别的做法,只想在完成任务之前杀了这个畜生。
可她万万没想到,男子眉头微微蹙起,答道:“齐王不可杀。”
“为何?”秦黛玄大惊,“他如今不过是个被削了王爵的庶人,兄长有何顾虑?”
“我方才已经同你说过了,”男子皱着眉,沉声道:“齐王打算以半壁江山为酬,秘密迎燕军入关,只求称帝。”
“君上大喜过望,命我与他对接。这笔买卖有多划算,还用我细说么?”
秦黛玄呆呆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会在齐王左右加派人手看护,在此之前,你最好消停一点。”男子瞥了她一眼,收起折扇,转眼间便消失在巷道之外。
那这仇呢,便不报了?
在国家大义之前,她个人的委屈算得了什么?秦黛玄心头绝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握紧了拳头,骨节被她捏得咯吱作响,可她浑然未觉。
不,要报,一定要报。
有一个人可以帮她。(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