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厉害,”剑荡回道,“青青你是不知道,之前盛世高层曾经找过我们一起吃过饭,当时那个场面,真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李牧他只身一人,就一人,喝倒了包括神皇和天涯在内的17个酒中豪杰……”
“17个,那你和不服……”
“我和他算什么豪杰?”剑荡微微一笑,“我的酒量这么差、那就不用提了,至于那个傻逼嘛……他也就是在一般人跟前装一装,真的到了高手面前这个实力差距才会体现出来。”
这……
陆明越听越觉得瘆得慌,“我、我看他也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体重也很一般,完全看不出酒量好……”
“体重跟酒量有绝对关系吗?”剑荡反问了一句,“那位传说中靠自己的胃征服一大帮子毛熊帮国家拿到了su7的酒桌将军,按照人家的形容貌似就是瘦得跟竹竿儿一样吧?”
陆明再一想,也是,很多人都看不起瘦子,觉得一个这么鶸的人生来就是挨欺负的,没有戒心,那当然会甩开膀子跟他拼,这一来不就着了道儿了吗。
还不止,剑荡又说道,“并且啊,盛世这位总裁先生啊,非常非常会作秀。”
“作秀?”
“你觉得,在场这么多人,谁社会地位最高?”
环视一周,陆明是真找不到在这方面能跟李牧比肩的。
“所、所以呢?”
“欸,这就好比说一个跨国集团公司三线城市小经理碰上了总公司一把手下来巡查工作,正常来说,下面的经理那肯定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讨好,其他地方怎么样先不说,最起码到了酒桌之上,那绝对是分公司经理挨个过去找一把手敬酒,还得用‘您’这样的字眼,还得表现得唯唯诺诺,还得故意装作自己酒量不行、得摆出孙大圣喝酒的那种架势来,生怕让那个老大觉得丢了面子……
但李牧不同,他什么身份?
以他这种地位和能量,不端坐钓鱼台等着下面人来巴结,反倒是自己专程跑过来,一个一个得敬……还不止,他不光人来、还会拎着酒瓶子来给别人倒酒,并且都是用双手来倒,嘴上还一直说着客气话,嘴上说的还都是敬语,
你说,换了是你,碰上这样一个人给你倒酒,你好意思不接吗?”
这不要说李牧亲自倒酒了,就昨天晚上那两位盛世本市分公司经理,大家伙儿都不好意思不接。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杯子里有了东西,你好意思剩吗?”
倒了就得喝、瓶子开了必须空,这是酒桌上最最基本的礼节。
陆明只感觉自己压力山大……
“这……听上去倒是把人家服务员该做的事都给做了……”
“对了,就是这样,李牧不管酒量好,劝酒的本事也好,逼得你一定要喝,逼得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来躲。
李牧这个人,厉害,确实厉害,关键是会作秀……”剑荡轻轻叹了口气,“青青你可能不知道,这游戏公布之前,其实盛世就请过我们一起去吃过一顿饭,理由嘛……想必你也能猜出来,当时呢,我们嘴上肯定都是说好好好一定支持之类的场面话,但心里啊,还确实没多少谱,毕竟盛世那牛皮出的有些大;
但刚一出门,却发生了一件事……
有个记者跑了过来,说盛世这样的大企业,不以身作则去做一些对社会更有益的事情,却要来搞娱乐、却要来号召大家玩物丧志,不像话,
那记者还带了人,很多人,鳏寡孤独的老人、衣衫褴褛的乞人、举目无亲的孤儿、身被疮痂的伤者……”
“这……”陆明听剑荡这口气有些不对,问道,“是盛世自己派人来做的秀?”
“不,青青你这就猜错了,我虽然平常也不经常出外走动,但记性还算是可以,自认为也认识不少游戏公司的人,我看的很清楚,那些人里,夹了那么几个,是某家国外游戏厂商的员工,当初在一个游戏展会上我还找其中一个人问了下路呢。”
“友商砸场?”
“对!当时盛世的高层脸上都很不高兴,直接就喊了人说‘请’我们先回去参观一下公司内部的情况,结果就在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李牧……
他直接扑到了一个乞人身上哭了起来,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毫不顾忌,全无做作,
当时他哭了十多分钟,哭得地上湿了一大片,哭得声音都快哑了,甚至都还咳起了血!真的血,没得作假!他当时甚至还上去……算了不说了,省的待会儿吃不下饭;
等他起来的时候,那一身十几万的西服直接被泥水和血水弄的不成样子……”
那场面,让陆明都捏了把汗。
剑荡又道,“他这么做,假不假?”
“够假,确实够假。”陆明边回着,边偷偷看了看旁边那一脸JY气息的李牧。
“确实够假,也够狠,”剑荡回道,“不光哭,哭完了之后他还有话要说,他说呢,这社会上还有那么多人是在底层阶级、日子还都非常苦,归根结底,是咱们国家经济水平还不够发达,是产业链开发还不到位,然后又扯了半天经济学的东西,说什么他们的游戏就是励志于提供一个财富由高收入人群像普通大众流转的渠道,说娱乐业的出现就是为了缩小社会贫富差距而来,讲了一大堆,具体怎么说的我也忘了,毕竟他当时都哭成那个样子了、讲话断断续续的,还故意带上了方言口音,含糊不清,回想不易,但意思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说完那么一大通,其他人都还没反应呢,天涯第一个就跳了出来拍着胸脯说要‘大力支持’盛世集团这‘利国利民’的事业,还说等开服之后至少会组织50万玩家进这游戏,甚至还当场叫过了他自己的财务顾问,让他去股市上扫盛世集团子公司的股份——他们总公司没有上市嘛,五分钟不到,直接扫了15个亿的货,把在场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天涯有钱大家都知道、但大家也同样知道天涯的钱绝大多数都是投资出去了的,一下子拿出流动资金,可能确实有那么一些难度……
后来我问了天涯,他怎么就敢开那么大手笔,你猜他怎么说的?”
陆明摇摇头,剑荡继续说道,“他说,这世界上,能走向成功的,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而是不要脸的人;
所谓的不要脸,有两层含义,一是假、二是狠,假、就是说要作秀、什么场合下该摆什么样子就摆什么样子;至于狠,对别人狠、那是假狠,对自己狠、那才是真狠;
天涯说,李牧这个人,够假、够狠,假到连记者都不好意思抬笔写、狠到连中国人最在乎的面子都能不要,绝对是个人物,他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看过第二个厉害到李牧这种程度的人,他说李牧这个人,有本事,有出息,绝对有出息,他那十多亿,不是投给了盛世,而是投给了李牧,按照天涯的说法,这游戏如果成功了,那他这笔投资就赚了没什么说的,万一失败了,他就会用这15亿为资本去拉拢李牧,想尽办法把这个狠角色拉到他自己帐下来做事。”
陆明愣住了,“那后来……”
“后来的事情还需要说嘛?说真的,天涯这个人啊,能力如何呢,不好评判,但眼光绝对是信得过的,在网游圈子里呢,有这么一句笑话,如果你想去做金融,其他一切消息都不用问,就随便找个借口请天涯吃顿饭,不要去高档饭店,找路边摊、找合的天涯口味的路边摊儿,拎两瓶0年以上的女儿红,让天涯喝高兴了,随手问问几个上市公司的名字,天涯说会涨、那就绝对会涨,天涯说会跌,那就直接去买期权做空,那顿饭跟那些酒钱,包管百倍千倍回本儿。
这么一个人,对盛世这游戏这么有‘信心’,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这么说来,盛世有今天,还得感谢天涯?”
剑荡苦笑了一下,“你错了,盛世有那么厉害的背景、有那么多的财力做支撑,就算没有天涯,一样会成功,只不过可能要多走些弯路、多花点儿力气做工作罢了。”
剑荡一番话,让陆明久久不能平静。
他又偷偷打量起了李牧,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跟剑荡口中描述的那个样子联系起来。
那么大的反差,换了陆明,肯定也会信以为真。
确实是厉害的人物,真应了那句成功绝非偶然。
正踌躇间,月明星稀却终于到了。
最后一位贵客到场,这席,自然而然就开了。
一开始呢,陆明还以为剑荡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吓唬他这个“酒桌菜鸟”的夸张话,但没想到……
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牧确确实实拎着酒瓶子到处乱跑。
他所到之处,大家无不受宠若惊、手忙脚乱,有人想站起来的还会被他硬生生摁回座位上,“您是贵客,是鄙公司衣食父母,我给您倒酒天经地义,怎么好劳烦您起驾呢?”
这话听着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并且他是三杯敬一杯!
给人倒完酒之后,祝酒词都没说,抄起自己的杯子直接就是连灌三杯,末了直接双手一展,倒悬杯子,“您随意”。
碰到这种人,但凡是个带把儿的,都不可能真的“随意”吧?
并且这酒也确实不错,什么叫好酒?
入了口,觉得好喝,这算不得好酒,只能算是“好喝”的酒。
瓶盖一开,直接让人生出把它喝下去的冲动的酒,才是真正的好酒。
盛世今天拿上来的,就属于后者。
比陆明上次游戏里在摘星城喝得那酒还让人浮想联翩!
陆明脑子清楚状态下想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拼死吃河豚”。
大家都知道这东西有毒,但真的端上了桌之后,大家都会抢着去吃,死就死了,不亏!
这酒,跟河豚相得益彰,酒乃穿肠毒药……那又如何?这酒,下了肚、毒穿了肠,值了!
陆明压根就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一桌自己是怎么过的,他就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腰上貌似挨了身边某人不少毒爪。
……
夜半。
“呕呕呕……”
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痛苦之中,陆明惊醒了。
或者严格来说是醒“惊”。
“啊!”刚一睁开眼,就看见床边一个之前一直趴着黑影蹭一声跳了起来,那黑影急匆匆从脚边端起了一个脸盘举到床沿边上,另一只手吃力得扶着陆明后背小心拍打着,“这儿这儿这儿……”
干呕了几阵之后,陆明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没吐出来,却闻到了那盆子里传来的味道。
那味道很怪,不臭,反倒带着些沐浴露或者说洗发水的清香,但也夹杂着一阵一阵的酒气和……
胆汁的味道。
透着床头灯传来的微光,脑子还有些含糊的陆明隐隐约约能分辨出盆子里的东西……
是水。
很干净的水。
干净到连颜色都没有的水。
不多,只在底部铺了那么一点点。
有醉酒、怀孕和吃坏了肚子经验的人都知道,干呕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真的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陆明只感觉自己的喉咙似火烧过一般,说不出的疼、说不出的辣,又感觉那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堵得他连气都呼不上来。
他只能下意识得发着呓语,“啊,水,水……”
身旁那人忙放下盆子,从床头柜上端起一个小水壶,取过杯子先倒了一点点,晃荡了两下杯体之后却又很熟练得顺手把这水又倒进了盆中,之后再重新接过一整杯,一边扶着陆明一边把杯子送到了他嘴边。
水是温的,入口带着些苦,好像是茶水。
茶水虽苦,但确实解渴,陆明喝过了大半杯之后,倒是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满足得舒过一大口气之后,重新趴下,仔细一看身边之人,却是卢果。
“你、你怎么在?”
他这么一问,刚放下杯子的卢果却猛地一惊,“你、你醒了?”
惊讶过后,是愤怒。
她直接抄起了一边椅子上的小抱枕朝陆明脑袋边上扔了过去,“让你喝!接着喝啊!喝不死我打死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