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在被压着打啊……主动权全失不说,后续行动上也完全看不出有希望的样子。果然,自己出的这道考题……有些太难了吗?”
观察着目前所显示出来的战场局势,葛文豪不由地叹了口气。如果葛祎伟是他的下属军官的话,单单凭这个开场,他估计就会直接把前者军法从事了。起初使用尖刀连进行前期侦查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对于对方部队到达交火锋线的时机预估也较为准确,但是左翼一排与炮兵部队的配合出现问题后却没有做出正确而及时的处理充分说明了指挥人员的不熟练。实际上,如果是训练不充分的部队,出现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事情。虽然具体情况有具体的处理措施,可葛文豪还是倾向于在这种时候让步兵在无烟幕掩护下用最快速度抢占建筑物,如果与地方部队进行交火的话就坚持到炮兵展开然后快速撤退,进行徐进弹幕炮击以达到最大程度消耗敌军有生力量的效果——而不是让单位原地待命傻傻的什么都不做。在现代战场上,每一秒都是致命的,兵贵神速!
如果说,对于配合失误的处理暴露出的是葛祎伟在指挥上面的不成熟,那么随后那个急躁的命令则充分说明了葛祎伟这个人在性格上存在着不适合指挥这个位置的缺陷。在看到一排于空旷地带被对方无人兵器压制住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让一排一边后撤一边进行支援火力——空中的或者后方火炮的,不管哪个都行——轰击,伺机寻找再次前出的机会,而是将原本已经要赶到建筑物区帮助剩下两个排迎接对方主力反冲击的一个连调去帮助一排强行试图夺取预定目标。结果,不仅仅战术目的没能达成,己方的有生力量还遭到了严重削弱,甚至差点儿丢掉原本已经立足稳定的树林与建筑区阵地……
主动权易手则是更为可怕的过失。或许在葛祎伟的思考中会认为,这个布局从最开始就是以依托优势地形坚持防御消耗数量上较多的敌方部队为基础构想的,主动权的易手或许并不会显得过于重要。……唉,也不能期望他能够学会什么叫做弹性防御了……
现在战况已经被拖入了拉锯战的消耗状态。葛祎伟方面不断试图夺回码头北方的既定战术目标,以达到对于建筑物区部队侧翼的掩护并为进一步展开进攻正面打好基础;而尚景辉就充分利用了对方对于那片区域过分的执着,用这个点像磁铁一样把兵力全都牢牢吸在这边,把那里变成了战场上的绞肉场。期间,葛祎伟的指挥并非没有称道之处:他调用一个坦克排与临时形成的空中优势结合在尚景辉将兵力投入了绞肉机的时候发动了一次突击,成功在建筑区前侧的平原地带割裂了敌军部队。很明显,这种时候如果配合火炮的集群射击与剩余守军的左右展开对地方进行合围,完全有能力将在前线的这些部队全都吃掉,敌人的增援根本就赶不上,还可以将交火锋线大幅度前推。可惜的是,就在这里,葛祎伟再次犯下了错误:或许是担心敌人的后续援兵就近在咫尺,坦克排在一捅到底之后选择了立刻后撤龟缩。等到又一个坦克排赶到前线之后,他再次打算进行阵地穿插,可临时空中优势的丧失与敌方援军的赶到,再加上弹性防御原则下尚景辉适当的后撤彻底让那两个坦克排变成了送死队。
葛祎伟现在的脸色已经差到极点了。或许,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意识到局面对于自己是压倒性的不利就是值得称赞的事情了吧?对于……一名高中生来说。
看来我还是不能把你当成军人看。默默地摇了摇头,葛文豪心里想。就算你曾经握过枪,甚至杀过人,上过连我都没见过的真实的战场,你最终也只能是个学生。学生再往上的话最多是个学者,军人……跟你的本性不符啊。
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这是真的最后一次了。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葛文豪向尚景辉那边递过去一个眼神,对方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葛文豪的意思,一脸纠结地点了点头。很显然,尚景辉这边原本是鼓足了劲的,但是……
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不,打到稻草人身上的感觉。还没有用多少力气,稻草人自己就倒了下去,顺带让出拳的人摔了一个大跟头。葛文豪几乎能够想象的到,在尚景辉那颗还有些躁动不安的心里面,这次对决已经被渲染多少次了。
将全息屏幕调出来,葛文豪坚决而又果断地找到并且触发了“导演部设定突发情况”的功能。再斟酌了一俩秒钟之后,他决定……闭上眼睛随便选一个。反正如果葛祎伟还是这种表现的话,除非导演部这边出一个“直接判胜”的设定,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突发情况:蓝方网络防火墙出现重大漏洞,成功被红方电站部队攻破,蓝方当前所有兵力部署与数量对红方单向透明,持续一分钟。”
算是个重大利好吧。看来,老天爷还是向着你的,接下来就真的只能看你自己的表现了,我的儿子。坐在椅子上默默喝了口水,葛文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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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总是突如其来的就到了,好像老天要送给人们的一个惊喜一样。即便前一分钟还阳光明媚,等你一转身,原本还露出笑脸的太阳立刻被乌云所遮蔽,又过了几秒钟,豆大的雨滴就从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中掉落了下来,并很快形成了一幅珠帘,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些小小的从天而降的来客撞击的啪啪作响。一场大雨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拉开了帷幕。
对,在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这也就是说,现在发生在那些葛祎伟曾经穿梭的小巷子中的追逐双方,同样没有做好准备。
灵梦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抱怨这场大雨。这么凶猛的雨势显然对于她的逃亡有帮助,因为追逐者的视野会被极大地干扰,与这一点优势相比显然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这种小事情显得完全能够接受了。在已经有了不少积水的路上狂奔,她不敢飞起来:就算下着大雨,有谁能够保证不会有目击者看到呢?
她其实最开始没想着要逃跑,只是想要将敌人吸引到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而已,要是引起了注目麻烦事就大了。但是,跑着跑着,灵梦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或许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绵月依姬已经找到学校来了,自己这四个不可能脱离学校,就算这次将她击退了,这个死缠烂打的家伙迟早还是要来找麻烦。既然如此嘛……
事情能省就省。用右手死死按住左手上被后者的刀割开的伤口,她在这个拐角狠狠地蹬住地,让身体凭借惯性完成转弯,随后一脚朝着绵月依姬的肚子踹了过去。这种程度的突袭理所应当地被那把刀给挡住了,之后带着水珠的寒光直接在灵梦左肩的位置一闪而过,在没有砍中后又是“唰唰唰”三次从不同方向发出的斩击,中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虽然全都躲了过去,可灵梦还是对于这种攻击有些不爽:刀身溅出来的水滴全都打到了脸上面,感觉很疼……
“既然你打我的脸,”一下子把拳头握紧,灵梦一个灵活的闪身把绵月依姬的半个身子让进来,然后用最大的力气照着对方的脸就打了上去,“那我就还给你这个!”
这一拳效果拔群,绵月依姬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要飞出去一样向后退了一大截,差一点儿就掉到了河里。好不容易将身体的稳定再次把持住,她急忙向左一滚,让灵梦的下一个追击打到了桥栏杆上,在那里留下了一片血迹,并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
“呼……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缠着我们,不就是启动了一次时间机器吗?应该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不至于?……哈哈,这根本就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你们使用最不应该使用的方法侮辱了我,侮辱了整个月都!”
“啊好疼!”
再次尝试了用拳头阻止刀具的攻击,灵梦急忙甩着自己的手向后跳了两下争取与对方拉开距离,但还是在两秒钟之后被紧紧粘了上来。
唔……打到这个份上的话,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浑身都湿透手上还有伤的感觉怪难受的。
“停!暴力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就算是这样说着,躲过对方劈过来的一刀的灵梦还是一个扫堂腿袭向对方的下盘。这次攻击被绵月依姬的跳跃闪躲了过去,相反因为路面湿滑,灵梦自己反倒直接跌倒到了地面上。连续打了几个滚让自己不至于被接连的袭击砍成两半,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我们就不能坐下好好聊一聊吗?”
“没有什么好聊的!站在那里让我砍就可以了!”
“你这人……为什么就这么死脑筋啊!”明白这种尝试对话的方法已经彻底失败了,灵梦咬了咬下嘴唇,然后果断一个虚招晃了过去,逼的绵月依姬不得不后退防御,“那么就再见了!”
“……别以为这次你还能跟葛祎伟一样跑掉!”
哎呀哎呀,照这样下去看来我的确是跑不掉的……要不是有雨的话,肯定真的已经被砍成两半了吧。不过你可也明显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大,要不然造成的破坏肯定比现在还要大得多才对,不可能仅仅是留下两道刀印的事情……
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能不闹大了?我偏偏要把事情闹大……还正好闹到可以让这边控制的住的地步!
脚下的速度逐渐加快,灵梦颇为自信地扬起一个微笑,朝着早就打算好的目的地猛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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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火墙被我方攻破?……呵,是作弊还是放水?或者说我爹早就料到我只能打成这个德行,所以准备好了后手?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总之,现在要赢……必须要赢,而且要用尽量快的速度赢下来!绵月依姬那个威胁已经迫近到了就在鼻尖底下的距离,甚至有某种内心深处的不安告诉葛祎伟,可能三人组当中的其中一个现在就在受到敌人的袭击。因此,必须要快!
但是战场上的局势可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交火锋线自从开局之后完全没有推进过,而且己方损失明显比敌方要大,这对于身为进攻方的葛祎伟而言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现在自己这边能够看到敌方的兵力,那么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出现……
“该死的,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焦急地在脑海中思索任何可能的进攻方案,葛祎伟的眼球已经开始慢慢充血。他此时感觉到,心中的那股急躁可能并不是单纯因为知道了绵月依姬的情况,还有什么隐藏在更深处的原因……可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烧脑子的事情的时候,“大爷的!老子……跟你拼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景象从葛祎伟的脑海中划了过去。在当时而言,那是对方下的一记不得不下的臭棋,而且某些人的袖手旁观让事态变成了最糟糕的情况,不过现在……这是兵棋推演,而且只有一个最高指挥官,我甚至还能获得单向透明的兵力分布,那样的话!
“所有正在交火的前线步兵全部以班为单位实施‘鼹鼠’战术,把敌军的兵力尽可能地吸住,狙击任何可能的回援以及对装甲部队的阻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葛祎伟用手指在指挥屏上给自己的装甲部队划出两条直直的通路,“炮兵给我用递进弹幕把这里犁一遍,能打多快打多快能打多少打多少,就算把炮全都打坏了都没关系!空军伴随着装甲部队行进,炸掉任何你们感觉能炸的玩意儿,扔完炸弹就跑,补给完了回来继续扔继续跑,被打下来算你倒霉!最后,装甲营给我往上压,狠狠地往上压!给我一口气打到工厂,把指挥中枢占了!只要把工厂占了,这帮钢铁废物就全软了,给我冲!”
……要是当初,自己在幻想乡没能把团指挥机构一锅端掉的话,那个团长可能做出怎样的指挥?反正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哪怕过了五年也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只能沿着那步被我打败了的臭棋走下去,尝试着去扭转这种操蛋的局势。
吼出了这一通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在发泄的命令,葛祎伟一下子倒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就像是刚刚做了什么重体力活一样。导演台那边的,葛文豪已经被他的表现有些吓到了,目瞪口呆的。差不过缓了两秒钟,葛祎伟再次窜了起来:虽说看上去这些命令就是无脑冲一波,但是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些技术性的。比如,装甲部队的前进道路选择的是能够探测到的敌军最少的一条路;比如,对于空军,虽然说出来那句被打下来算倒霉可是既然知道了敌人的防空设备位置那就能躲尽量躲……
“你小子总算说对了一句话。”这时候,从葛文豪那边不咸不淡地出现了这么一句,“对付无人军队,指挥中心就是一切。只要占了指挥中心,敌人就算完蛋。这一点上,无人军队比有人军队要极端上太多了。”
……刚刚,那算是在夸我吧?
战场局势似乎就突然这么反转了过来,被葛祎伟派出去的装甲部队就像是尖刀一样直直地朝着敌人的心脏刺了过去,就算这种进攻损失不是一般的大。尚景辉完全没有腾出手来阻止他们的功夫:原本被他用来吸住葛祎伟兵力的码头变成了葛祎伟迟滞他回援的最有利的情况,居住区与树林方向还要好一点。装甲营已经被打成了装甲连;炮兵阵地因为高速射击过热导致一半以上的炮发生了严重损坏;剩余的两个步兵营就像是被扔到了绞肉机里面一样;葛祎伟的整支部队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甚至就连代表他所在位置的那个移动指挥车都要开始直面敌军威胁了……
但是那个坦克连到达了工厂。没有任何后备兵力的工厂。一发炮弹之后,整个屏幕的敌军目标全都暗淡了下来。
“恭喜你,你小子撞了狗屎运了。”这样淡淡地说着,葛文豪往这边看了一眼,“但一个本来可以打成完胜的任务被你活生生搞成了绞肉机,一个团就这么废了。丢不丢人啊。”
葛祎伟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恍惚的状态里面。他几乎都在怀疑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后,一个突然砸过来的声音让他彻底清醒了:“葛伯伯,我需要帮忙,那个追杀我们的家伙出来了,我在把她往你们营区引。拜托了,请快点儿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