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信心获胜吗?”
今天是一个很正常的星期六,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星期六。在每周的假期当中,星期六过得无疑是最舒坦的,既没有刚刚结束一周的课程所带来的疲劳感,又没有对于即将到来的星期一的一周的担忧,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就连发一天的呆也不会有人批评你什么。不过对于葛祎伟而言……显然今天并不是轻松的时候。
“没有,当然没有。”面对即将要去上班的父亲专门跑到招待所来接自己后抛出来的这个问题,葛祎伟果断地摆了摆手,“我从来没有当过指挥官。就算是指挥,那也最多最多是一个班的人。没有经受过系统的指挥训练,怎么可能……”
“尚景辉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指挥训练。在这一点上面,你们两个应该是一样的。”
“不一样。他能够明白被指挥者会做出的行为以及可能达成的效果,他是军人……”
“在你向我要枪的时候,你不是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军人了吗?事到如今,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不满地看了葛祎伟一眼,葛文豪把自己的军帽扣在脑袋上,看样子是准备走了,“如果你认为自己还是个学生,那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去学校读书,不要在考虑拿枪杀人这种危险的事情。”
对于葛文豪的训斥,葛祎伟的确无言以对。默默地目送父亲离开自己的房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忽然倒在床上。根据个人终端的显示,今天他依旧是低烧上身。明明都吃了一个星期的退烧药了居然还不好,是不是有必要去看看医生了……
而且因为这种不高不低的烧搞得脑子一直昏昏噩噩的打不起精神来。这种感觉简直糟糕到极点了。翻了个身子,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又从床上窜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面摆着的退烧药,直接把两粒胶囊放到嘴里面干咽了下去。说到胶囊这种东西,葛祎伟忽然想到了他那个从小到大根本就没办法服下任何药片和胶囊的老妈,也不知道是神经系统上的问题还是单纯地不会于是就放弃治疗了。记着以前曾经和老爸老妈开玩笑,如果初夏能够服用胶囊的话,那她也就不会在十二岁就把葛成志生出来了——或者,如果他们当时买的避孕药是口服液而不是胶囊的话……
这样糊里糊涂地在脑子里说自己爹妈的坏话不太好吧。随便找了身衣服套在身上,葛祎伟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阳光灿烂的天气以及窗户旁边那相当不靠谱的“降水概率为65%”的天气预报,无聊地把一块压缩饼干塞到口袋里面,出了门。
兵棋推演这种东西……葛祎伟一向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他在军队里面的身份,首先是物理系国防生,然后是精准射手,最后是技术军官,指挥层面的东西完全接触不到……要说完全也不对,接触总是接触过一点儿的,但是这些高大上的玩具倒是从来没有玩过。不过,根据那帮指挥系的说,战略级别的兵棋推演暂且不提,如果仅仅是战术级别的话,那也就是数据更加贴近现实、状态判定更加复杂的游戏而已。虽然他们是这么说的啊……
数据更加贴近现实可是相当可怕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游戏制作人所考虑过的平衡性因素根本不会被纳入兵棋推演的程序编写员的考虑范围之内。也就是说,要是有人故意要偏向于某一方的话,另外一方是绝对不可能有赢的可能性的。
“像是用一个步兵班向一个装甲连进行冲击这种事情,顺便再把这个步兵班设定成那种阵亡30%就会溃散的家伙……”晃晃悠悠地来到公交车站,葛祎伟小声嘟囔着,“那样的话就根本不会存在任何获胜的可能性了。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我的老爹给出的题,应该不至于无解。再怎么说……也只是考试而已啊。”
再怎么说也只是考试而已,所以不可能像生活一样,最糟糕的情况便是绝望到彻底。脑子里面突然就爆发出了这种不知道算是吐槽还是抱怨的、颇带哲学风范的话语,葛祎伟这样打发着在路上的时间。就这样想着想着,这次考试的另一个让他心里感到有些刺刺的点不由得又冒了出来:如果失败了的话,不允许我再纠缠上司?
但是这种事情根本就办不到吧。其他的不说,绵月依姬可是将他们几个作为一个团体进行狩猎的,只要这个威胁没有解除,他们四个人总是要被绑在一起。
要是威胁解除了的话……不纠缠就不纠缠吧。别看上司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其实她这人相当聪明的,学东西很快就能上手,为此才会对大部分东西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吧?嘛,反正她肯定比我强。所以说,那是属于没了我也能活下去的主,说不定混得比我都好。
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葛祎伟双目无神地看着公交车的上下入口发呆。坦白来讲,这一周来,他努力试图提高自己的战略战术思想,但是事实证明搞不到教材又只靠突击往脑子里硬塞一大堆战争史根本没有什么卵用,战略战术思想压根就不是靠这种临阵抱佛脚的方式来提高的。看来,要枪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或许可以放弃了……
但是从心底里不想放弃啊。一把枪或许不太重要,但是这毕竟也算是尚连长堵上上司向自己提出的男人的决斗……这样说的话不征求上司她本人的意见是不是不太好?
这种时候,在上车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本来就一直盯着门口发呆的葛祎伟顿时愣了一下的,毕竟这种时间这条线路上车的人一般没有几个。啊,还是个外国人?看上去好像在为了这辆无人公交车买票的事情发愁……上去帮个忙吧,正好到站了。。
这种主动的帮忙行为似乎招致了对方的惊讶,不过还好没有什么防备。用自己的电子钱包替他将车票刷了,葛祎伟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ihavepaidforyou,sir.(我为你付款了,先生。)”
“……thanksverymuch.”听口音像是从欧洲来的,还行了一个礼。这么死板的家伙在美国人里面很少见的,说不定是德国人?正当葛祎伟这样想着并走下车的时候,这名陌生人忽然说出口的一句话让他浑身一颤,“becareful,mr.ge.shehavefoundyourschool.……ghostdomismorepowerfulthanyoucouldimagine.(小心一些,葛先生。她找到你的学校了……冥界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what!?excuse……”
葛祎伟的话被突然关上的门打断了。他甚至都没能记住对方的长相。站在葛文豪部队的营区前面,他愣愣地目送公交车的远去。
学校?她?……绵月依姬吗?不行,要赶快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去和剩下三个人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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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果然失败了啊……”拖着不知道算是轻松还是沉重的脚步从校长办公室里面走出来,灵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是,这种程度的威逼利诱都熬不过去,那就别想着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把这所学校带起来了……”
灵梦的方案其实很简单的。从一开始,对于这个竞争,她就没有多少干劲儿,因此只是随便想想而做出来了一个计划——但不得不提的是,这个计划的确能够发挥出财务处在这次竞争当中所能发挥的最大优势,并且正中了要害:学生会和团委闹,主要是因为校长持不同意见是吧?那么,财务处作为一个学校的官方机构与部门,干嘛要和那些学生组织同台竞技?直接从校长这边进攻不就好了?
财务处把持着学校的财政大权,从这方面来来看对于校长自然会有足够的威慑力。因此,灵梦今天干脆就直接闯进了校长办公室,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以公开威胁的方式开始进行关于那笔资金的谈判。
……但很可惜,即便是相当精准地找到了蛇的七寸,如果不用力的话,照样还是会被蛇给咬死。同样的,即便准确地找到了财务处通往胜利的方向,但要是脚步浮浮夸夸漫不经心的,最终还是会跌倒在胜利的终点前面。石家庄一中这个软硬不吃的校长彻底打碎了灵梦的设想,不如说,她不是被赶出来这件事就已经很幸运了。
“呼,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努过力了……吧?”孤独地一个人走在星期六的校园里面,灵梦一脚将小石子踢出去很远,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所以这种事情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可以回家睡觉了……”
“但是你的声音听上去可是越来越低沉哦?”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又像是褪去了全部色彩一样。灵梦知道又是鬼巫女出来了——这个家伙在之前一次都没有出来过,可是出来了一次后就这么频繁,真是无聊的家伙啊。
“我敢说,一百个人来听你现在的声音的话,一百零一个人都会说你在难过,难过自己输了这场竞争,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提前出局。”
“那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谁?”
“当然是我。”
“……不要擅自揣测我的心情。”鬼巫女今天似乎没有发挥她的恶趣味,周围的环境除了变成了黑白之外,并没有尸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叹了口气,灵梦又一脚踢开了一颗小石头,“谁允许你这么干了?我没伤心,没伤心。”
“好吧,我们就当你没有伤心。但是现在有一件更让人感觉不爽的事情。……我真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发现,因为你我接收到的信息应该是一样的,毕竟共用了一副身体……莫非等到你和葛祎伟做一些快活的事情的时候,是我会比你更快在精神上高潮吗?”
“同时也不要说那么可怕而恶心的事情!”一下子愤怒了起来,灵梦差点儿想要一拳打到鬼巫女脸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月都的人……她就在这所学校里面。你没有察觉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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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是……无人兵器被恐怖分子控制。我的手里有一个团和一个步兵营的部队,要求用最快速度控制住无人兵器的生产工厂。工厂内部有大量零件,因此虽然对方现在部队数量与己方大体相等,可是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补充——当然,补充数量也是有一个上限的。果然是长时间在研究无人部队针对性战术的老爸,这次考试居然也是这样的。
没有海军支援,没有轨道支援,没有导弹部队,没有大型的激光-电磁炮野战防空部队,炮兵仅限团属炮兵,空中支援是有限的,制空权处在一个很焦灼的状态之下。背景设定当中的很多限制让一场二十二世纪的对决活生生成了一场两个世纪之前水平的战斗。在这一点上,葛祎伟认为是在照顾双方:无论如何,多兵种协调对于他们这种指挥初学者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像是这种陆军主导、空军支援打击、海军不加入作战的情况或许是用来测试两个人的最好方式。
想到这里,葛祎伟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在对面指挥台前站立着的、穿着正式的军官服的尚景辉,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全息电子沙盘。这次兵棋推演没有任何观众,只有作为裁判和导演部的葛文豪在裁判台站着。看双方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他点点头,让两个指挥台之间的屏障慢慢地合上:“好了,不再废话。开始吧。”
我扮演的是进攻方,必须要认真思考出击位置。不,或许首先进行区域防御消耗敌军有生力量比较好?……总之,前方的集装箱码头……等到炮兵展开之后对中间空旷的装卸地带进行烟雾掩护,然后让一个侦察排抢占距离工厂较近的建筑物,作为交火锋线最前方等待后续步兵部队入驻。码头东侧的建筑群必须用最快速度抢占,建筑群再西是树林……敌人的反冲击很有可能沿着这些遮蔽物边缘进行……
该死,这样一来,进攻兵力是不是太分散了?
刚刚想到这种事情,指挥屏上就出现了极其糟糕的信息。原本,葛祎伟的先遣部队是一个步兵连,一排负责码头地区的攻占,二排负责东侧建筑群,而三排跟在二排后面,在建筑群前方拐入树林实施警戒。但是,因为一排的前进速度比炮兵阵地的展开速度要快上许多,致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烟雾弹的发射——就是耽误下来的这两分钟时间,让一排与敌军的首次交火变成了与码头空旷广场烟雾中的对射,而并非于建筑物中以逸待劳等待无人兵器的出现,产生了大量伤亡。有些慌了神的葛祎伟急忙让中坚力量,原本正在赶往中路的一个步兵连的兵力转向前往码头。就在这个时候,没有及时迎接到后续兵力的二排与三排撞上了反冲击的拳头部队——这件事情的确在葛祎伟的预期之内,但是他原本的预计是一个步兵连与两个排共同面临这次反冲击……
如果硬要找到一些好事情的话……幸好把三排派到了树林里面及时对于试图从这片区域穿插过来的部队阻截住了,而且幸好在树林这边对方派出的不是精锐而是试探性的部队。否则,树林方向被打通的话,居住区的部队就会完全被前后包围,敌人甚至可能直接沿着公路捅到炮兵阵地以至于团指挥部……
开局不利。丢了港口码头北侧靠近工厂的建筑,只能收缩防线到靠南的据点。一排损失惨重,剩下的那个连现在看来还是能够撑住攻击,但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在炮兵的支援和姗姗来迟的后援兵力之下,二排与三排勉强控制住了建筑群和树林地区,但是他们的左翼已经完全暴露了。建筑群地区的部队需要面临左侧和前方两个方向的敌军冲击,而树林中的部队情况也不太妙:敌军燃烧弹的集群射击引发的大火虽然被消防弹及时扑灭,可大火形成的烟雾可不像炮兵的掩护射击一样对人体无害,战士们的战斗力下降极其严重。一个营的战士在葛祎伟的手下就这样产生了不算轻的减员,甚至连原本进攻方应该拥有的主动权都拱手让人了。
……果然我这种家伙不适合指挥啊……但再怎么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必须要干下去了。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看着当下的态势,葛祎伟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