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侍郎开始着手分家的事情了。
梁珏作为她沈孟的夫郎,自然全程陪在她的身边,期间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柳璟,有点担心她因此难过失落:“咱们出去后也能好好过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主动离开你。”
沈孟领了他这份情,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众人,压低声音道:“我没有难过。”
百善孝为先,在这个时代,沈孟作为小辈,是没有资格主动提分家的,即便是提了,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若是平民百姓也罢了,被骂上一句不孝,也不痛不痒的,但她的身份属于士大夫,仕途上最是忌讳不忠不孝。
所以即便并不想待在这个家里,她也还是忍耐了下来,这辈子她对沈母的耐心比上辈子还要差。
更何况,上辈子的记忆告诉她,沈母的寿命并不长久。而沈母死后,她那同母异父的妹妹闹出的幺蛾子不知道有多少,这么一想,分家这件事更加不会让她觉得难过了。
梁珏不是很懂她的心思,但他对自家妻主的心绪变化极其敏感。她说自己无碍,并非在敷衍他,而是真的对此不在意。他心里稍稍舒了口气,那边负责此事的沈家家族长老又开始呼唤她了。
兴许是因为后生可畏,也可能是觉得沈侍郎糊涂,这沈家长老对沈孟的态度还是十分和蔼客气的,她站在祠堂的门口朝着柳璟挥手示意:“女郎,你且过来。”
沈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转头对梁珏道:“你先在这边等我,事情不会需要很久的。”
沈孟说话的时候,梁珏那双眸光潋滟的眼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
他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站在原地等她:“我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的,你尽管放心吧。”
如果不是因为沈家宗祠不允许男人进入,他肯定是要陪着沈孟一起进去,和她共同度过这个难关的。
叮嘱完了,沈孟便径直往祠堂的方向走,始终未曾回头看一眼。
等到祠堂的门合上,先前还对她十分和蔼的四长老换了一副面孔:“不肖女孙沈孟,还不给祖师奶奶跪下!”
沈孟反驳道:“不知沈孟做错了什么,须得我下跪认错?”
祭拜祖先的时候,她们常常需要跪着,让她跪一跪这些先祖的牌位,倒也不是什么太让人难受的事情。但这个前提是祭拜先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她做错事为由,让她向祖先忏悔赔罪。
沈侍郎这个时候有了为人母亲的权威感了:“我屡屡劝你,凡事要晓得收敛,切不可木秀于林。这些教诲你不听,那也罢了。但是你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忠孝忠孝,便是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你怎么敢拒绝陛下的赐婚,还公然顶撞陛下呢?!”
沈侍郎一脸地痛心疾首,她觉得自个长女当时的举动,像是脑子糊了屎,简直一点都不像是她们沈家人能做出来的事。
真的要彻底放弃这个能干的女儿,她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沈李氏的怂恿和推动下,她还是决定将这个女儿分出去,免得将来她惹出祸事牵连了沈家。
沈孟神色平静:”母亲大人的意思是?”
沈家的族长清了清嗓子:”昨夜,我与你母亲,以及族中几位长老商量过了,孟儿你的性子太傲,并不适合沈家,今儿个沈家会将你剔除出去。从今往后,我们沈家不承担你犯下的罪过,也不会厚颜无耻地去要分享你获得的荣光。”
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是要将她沈孟除族,这个是要上了官府公文,公开对外展示至少一个月,说不上让世人皆知,但至少邻里百姓还有在朝为官的那些同僚都能知晓。
最重要的是,皇帝也会知晓,这样子,不管是哪一方犯下什么诛九族的大事,两方都互不相干。
沈孟答应地很平静,一点都没有闹的意思,也没有半分留恋,好像沈家对她而言一点价值都没有。
原本是想要教训女儿的,可是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实在是让沈侍郎很有挫败感。
除族的事情敲定下来,沈孟按照规矩给老祖宗磕了几个头。从祠堂出来,也没有来得及和梁珏说得上话,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了官衙。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沈家这面墙,早被沈李氏捅的不知道多了多少个窟窿眼。
沈孟被除族的事情,很快被传的沸沸扬扬,出于对家族的负面影响,沈家的倒没有太抨击沈孟的不好。
几乎所有负面的流言都是沈李氏在后推动的,沈孟的形象越不好,他自然越开心。
已经和沈孟一起从沈家院子搬出来的梁珏有点忧心忡忡,特别是在他又一次听到那些添油加醋的污蔑之后,他简直气的跳脚。
但是在家里,他完全不敢表现出负面情绪,怕沈孟被他的糟糕情绪感染,整个人更加低落。
被小心呵护的沈孟搁下手里的书籍,伸了个懒腰:”行了,我没有夫郎想的那么脆弱。要你隐忍不发也不是因为对沈家有感情,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那现在呢?”
沈孟勾了勾嘴角:”从现在开始,整个京都,包括皇宫都会是我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