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说什么啊,是担心大哥的病情,并且大嫂说自己不想回旬州,舍不得京都,我劝了劝她。”
陈芸面上装作仔细回想的样子,实际全部都是瞎掰的,原本她只是想从刘氏身上找点突破点,但是刘氏却主动出手想要对她不利,陈芸也因此变了计划。
奶娘听到陈芸的答复,眼中带着焦急和失望,不敢继续纠缠陈芸,只能转身离开,继续忙着找人。
谢夫人也着急的团团转,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这要是闹出什么丑事来,到时候谢府的名声不用要了,绝对会被当做谈资嘲笑很多年。
而且,谢夫人也怕谢老爷发怒,到时候谢老爷厌烦她了,再把她送回旬州。
陈芸也跟着面带担忧,劝解宽慰着谢夫人,令自己这边的人也抓紧时间去寺庙里找。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下人进来回禀,道是大奶奶终于找到了,在后山的树林里。
“大奶奶,她……她投缳自尽了,如今已经被救下来,还有气。”
来报信的人是谢夫人那边服侍的嬷嬷,她是第一批看到大奶奶的人之一,因此赶着给谢夫人报信。只是在大奶奶处受到了惊吓,依然还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什么?”
谢夫人大惊失色,刘氏怎么会突然自尽?算要自尽,怎么非挑这个时候?这寺里人这么多,到时候胡言乱语的一通瞎传,他们谢府成了什么地方了。
“母亲,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大嫂吧。”
一切都按照陈芸安排的进行,此刻见到计划生效了,她便要撺掇谢夫人赶紧过去看看。
刘氏已经被下人们抬到了屋里,原先浑身都是血迹,她的舌头咬断了半截,嘴里已经被堵上了帕子,但是依然往外冒着血。
她脖子上有个上吊时留下的淤痕,肿胀的整个脖子都粗了一圈,人还活着,但是没有清醒,只是浑身无力,喉咙也说不出话来,只有奶娘在刘氏的床前痛哭流涕。
“哎呦,大嫂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陈芸进屋后看到刘氏凄惨的样子,十分惊讶的大喊出声,又赶紧吩咐容和去把她们车上的应急药物带过来。
“幸好我们的马车上还带着药物,这药还是上次二爷用剩下的,可是宫里御制的,止血见效很快的!”
陈芸顺便推销了一下自己的药,看着刘氏的奶娘感激的磕着头,赶紧示意人拉她起来,像个最完美的妯娌,让奶娘照顾大嫂要紧。
“太太,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报信的嬷嬷看着众人的目光都在大奶奶身上,瞅了空子把一封字迹鲜红,薄薄的信封交给了谢夫人。
她偷偷把救下刘氏时,从刘氏身上掉落了这么一封信,她虽不识字,但是跟在谢夫人身边多年,颇有见识,心思也细,因此当时看到的第一时间揣在怀里了。
“天色不早了,这边找大夫也不方便,我们先回去吧。”
到底是在寺庙里,也不知道刘氏自尽的事被多少人看到了,谢夫人没顾上打开,只是把血书收好,强压住怒气,冷冷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刘氏,语气生硬的道。
指挥着刘氏身边的人把她搀扶起来,用帷帽遮挡着脸色,搀扶着带上马车,谢夫人转身离去。
“姑娘,龙大他们说,要把大奶奶绑在树上时,被人看到了。”
上了马车,陈芸抱着引枕半倚在车窗前,容和悄悄趴在她的耳边小声道。
“被什么人看到了?”
她扬了扬眉,诧异的问。
“那人让龙大帮他向您传话,说自己是云州江云哲,对您印象深刻,让您记住他,以后他还会和您见面的。”
容和有点忧心忡忡的说着,她不认识这个叫江云哲的,但是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龙大他们看了这个公子孤身一人,想先控制住他,免得他到处乱说,到时候禀告主子再决定到底拿他怎么办。
但是龙大几人和这个人交手没几招,全部被他放倒了,那人出手力道十足,只是揍翻他们几人后留下话,随后扬长而去,丝毫不去管地上昏迷着的刘氏。
“您认识这个人吗?”
容和一直在陈芸身边伺候,基本上陈云认识的人她都知道,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叫江云哲的,心中甚是奇怪。
“恩。”
陈芸含混的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这个人还有完没完了啊,怎么这么凑热闹,什么地方都有他,天生的偷窥狂吗?
马车缓缓的驶出寺庙,在经过寺庙的大门时,陈芸从窗户往外一瞥,看到门口处长身玉立的玄衣公子。
江云哲很快的也看到了陈芸,对着她遥遥一笑,眼睛熠熠生辉,唇角勾起的弧度有几分危险的味道。
“晦气。”
陈芸使劲拽下了窗帘,遮挡住马车的窗口,低低的骂了一句。
而另一辆马车上,谢夫人将怀揣着的血书打开,皱着眉一目十行的看着。
原先她强压着怒气,在寺庙人多口杂,不好质问刘氏,只一心等着回到谢家,狠狠的揪着刘氏收拾一顿,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真的不想活了有的是地方去死,怎么非挑外面去死。
但是飞快的看完了这薄薄的血书,谢夫人眼睛都要鼓出来,眼底一片一片的发黑,好几次的要晕过去,浑身气的直哆嗦,胸口也喘不上气来了,她双手用力一拍桌子,怒喝出声。
“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若不是这是在马车上,谢夫人要冲到刘氏面前,揪着她的头发痛打一顿了。
世间竟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己的男人笼络不好,竟然还打起了公爹的主意!想到刘氏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和谢行勾搭在一起,*后肚子里还怀了野种,谢夫人双目血红。
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竟然还活着!谢夫人恼恨刘氏没死成,恨不得马上回家一碗□□灌下去毒死她。
噼里啪啦的摔着马车里的瓷器,谢夫人的怒气盈天,完全控制不住了。
听着谢夫人那辆车远远传来的动静,陈芸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的笑影。
目前谢老爷是不能倒台的,小皇帝刘瑞亲政还要等几年的,这几年需要谢老爷在朝上替他稳定局势,对抗恭王,刘瑞与谢老爷还是要保持好关系的,陈芸手里掌握的大秘密暂时无法公开。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只能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人算计她,陈芸有的是办法让谢老爷气的大出血。
等回到谢家,已经是入夜了,谢夫人面色铁青,硬邦邦的让陈芸回去,让人把刘氏抬进自己的房里。
“大嫂还要再倒霉一波啊。”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陈芸笑的和偷了腥的猫一样。
除了把他们按住刘氏的手写成的血书交到谢夫人手里,陈芸在寺里时吩咐人敲边鼓,生怕有人不知道谢首辅家大儿媳自尽的事,相信到了明天,外界的传言一定会很精彩。
而这些只是个开始,陈芸还准备让人写一折戏,内容是和公爹偷情的儿媳妇,后来怀了身孕,在庙里受和尚点化,羞愧难当,于是决意自尽。
有了这么一折戏,谢老爷的名声绝对会跟着黑下来,但是偏偏只是一幕戏,又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刘氏的事只要谢老爷掩下来,其他人也找不到证据。
而陈芸之前早准备了刘氏的血书,写了好几份,给了谢夫人一份,还有一份命人收起来,真的哪一天刘瑞要亲政了,对付谢老爷的时机到了,这封血书到时候是拉下谢老爷的铁证。
另外,对付谢老爷必然不是一定要用这个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谢老爷官至首辅,又朝纲独断,必然跟结党营私挂钩,自身清白不了,真的到了皇帝想清算了的时候,只要暗示一下,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的找到证据。
“你终于回来了!”
陈芸一回到屋里,谢奕飞扑了上来,他在家等了一天,简直要无聊死了。
“怎么样?求了送子娘娘后,轮到为夫尽力了吧,到时候保证让你早日怀上个胖娃娃。”
在陈芸更衣时,谢奕看到了她腰带上绑着的香包,上面绣着送子娘娘,顿时笑的牙不见眼,跃跃欲试道。
但是陈芸完全无视他的自荐,洗漱更衣完毕,她躺在榻上,看着傻宝宝谢奕,突然一笑。
“你大嫂今日在寺里自尽未遂。”
“是我让人把她吊起来的,因为你爹这个渣男要送走她,她记恨上了无辜的我,施计意图迷晕我,还找了两个恶心的男人想对我不利。”
“我怀疑这事你爹也掺了一脚,那两个混混可能是他的手比,凭刘氏一个内宅女子,从何处知道这样的两个黑心烂肝的混混。”
自从谢奕替她挡了一箭后,陈芸把床让给他了,自己睡在多铺了很多层褥子和皮毛的软塌,然后三言两语间,朝着谢奕扔下了大雷。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突然要和谢奕说这个,但是今天她经历了刘氏赤果果的恶意,以及后续她自己对刘氏毫不留情的报复,她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在锦绣灰堆的豪门里变得冷硬漆黑。
而谢奕看上去却依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只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像个自给自足的老农民一样,自得其乐,同在一个极品之家,一个过得如坠深渊,另一个无知无觉的,陈芸真的既委屈又不平。
凭什么呢?
“啊……”
谢奕被陈芸的话惊住了,不知道是要震惊大嫂为什么要这么对陈芸,还是惊讶于陈芸对于大嫂毫不留情。
他早知道陈芸凶残,但是对着大嫂下手这么狠,也是超过谢奕的想象。
“现在你娘已经知道你爹和你大嫂**的事了,你爹的后院着火了。”
陈芸对着谢奕恶劣的一笑,看着谢奕那双桃花眼彻底黯淡下去,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自己,心情转而轻松起来。
狠狠地**,欺负了自家的宠物狗般,陈芸觉得很解压,知道谢奕不开森了,她愉快了些,此翻过身去,不久后甜美的入梦了。
而谢奕依然傻傻的看着陈芸的后背,再一次深深地懂了,绝对不能小看女人,女人凶残起来,会很可怕。
对于大嫂,谢奕的感觉相当复杂。既鄙视她,能做出和公爹*的事,这个女人完全道德败坏了,但是另一方面,之前对大嫂的印象也很好,看起来贤惠善良,自己的大哥有点宠妾灭妻,对大嫂也确实不太好。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嫂最终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了,惹到了陈氏的人,必然会很惨。
最让谢奕担心的是他娘那边,没想到陈氏竟然把大嫂和亲爹的事捅给了娘亲,对娘亲来说一定是重大打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谢奕幽怨的看着陈芸,既埋怨她为什么要把这事说出去,又对亲爹谢老爷充满了怨言,为什么要这么对陈氏,毕竟先做错了的人是他啊,而且陈氏这个人也不是坏心肠的人,好好安抚肯定不会满世界传扬家中的丑闻的。
一时之间,谢奕觉得周身忽冷忽热的,夹在血亲和妻子恩怨情仇的中间,他的心中压着万吨巨石般,谁赢谁输他都是最痛苦的。
谢夫人那边,正在水深火热中,等刘氏一抬到她的院里,谢夫人不顾失血又昏迷的刘氏,抓住刘氏的头发把她拖起来,照着脸颊咣咣丢下几掌,又猛捶她的小腹。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既折辱了她的儿子,又狠狠羞辱了她,竟然还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这个孽种若是继续留着,儿子还怎么做人,那孩子究竟叫她母亲还是叫祖母!
若不是刘氏是谢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女人,她早打死刘氏了,现在谢夫人只考虑如何让刘氏死的痛苦又没有后续的烦恼。
刘氏被猛烈的腹痛弄醒,脖子也痛,嘴里舌尖更是痛的火辣辣的,她开口说不成话,只能疼的泪流满面。
她的身体太虚弱,完全无力抗拒谢夫人的捶打,只能堪堪欲死,绝望的承受。
“太太,太太,您不要这么对我们奶奶啊!”
刘氏的奶娘被谢夫人的人按在门外,只能锥心般的看着刘氏被谢夫人这样对待,她的心痛苦极了,为什么才不到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明明早上起来时还好好的,为什么奶奶会投缳,而谢夫人会这么痛恨奶奶。
奶娘哭喊了一顿,终是无力的萎了下来,捂着脸痛不欲生的抽噎。
“这里再闹什么!”
谢老爷黑着脸进了谢夫人的正院,看着刘氏的奶娘跪在门前,喝了一声,让人放开奶娘。
“老爷!老爷您救救我们奶奶吧!夫人要打死她了!”
奶娘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住了谢老爷的一条腿,椎心泣血的哭求着。
踢开奶娘,谢老爷脸色铁青的进了屋,看着谢夫人依然在发疯,而刘氏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够了!”
谢老爷把谢夫人推到一边,没有再去看又吐出血来的刘氏,只是严厉的看着谢夫人。
今天一下朝,他被应平侯叫下,两人结伴而行,离开其他人有段距离后,应平侯突然拉下脸来,低声告诫他不要再对他的女儿做什么手脚。
自己老不羞做那种丑事,还怕人说吗?他们侯府压根不屑拿这个对付他,要他放心好了,他们都是要脸的人,还怕谢老爷的丑闻爆出来牵连到他们侯府呢。
谢老爷的事他们侯府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也不要再想着为难陈芸了,后面陈芸若是有什么问题,谢老爷还在针对她,他们侯府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威胁完毕,应平侯拍了拍谢老爷的两肩,身后好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俩人也没有闹得太大,说完后各自分离了。
应平侯是收到了陈芸的传信,这才专门来给陈芸压阵的,谢老爷被他来了这么一场,面上极其难堪,更加恨毒了陈芸,千怕万怕,终于这事被捅出去了。
谢老爷是不会相信陈家不会拿这个当做把柄,只能狠下心来,想着尽快处理掉刘氏了。刘氏再不能留下了,而捉奸拿双,没有证据仅靠一张嘴,他们自己也站不住脚的。
但是这事毕竟不能见光,也不体面,谢老爷压根无法忍受自己会成为丑闻的主角。
怎么对付陈家和陈芸,谢老爷还在考虑当中,然而等谢老爷回家后,又听下人说起了夫人带着两位奶奶去了寺庙,回来时大奶奶是被抬回来的,据说是自缢,现在被送到了谢夫人那里。
听说刘氏自缢,谢老爷心中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点揪揪的难过,但是一闪而逝,他又打起精神去了夫人院里。
“呜呜……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让我的大郎怎么做人!什么脏的臭的都要沾身,你要知道廉耻吗?竟叫儿媳妇怀了你的孽种!你是缺儿子还是缺女儿啊!”
谢夫人被推开后,像个怒气冲天的炮仗,把刘氏的遗书扔到了谢老爷的脸上,哭嚎着冲去扑打谢老爷的胸膛,只是没打两下被谢老爷捉住了双手。
“安静点。”
谢老爷抓住谢夫人,眼睛盯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年老色衰的谢夫人眼睛哭的肿成一条缝,心里充满厌恶。
从地上拾起被谢夫人踩了好几脚的遗书,看着上面的字迹,谢老爷知道这一定是陈芸干的,这根本不是大奶奶的字迹。
说不定大奶奶的整件事都是她策划的,谢奕心头遗憾,为什么刘氏之前找的那两个混混没有整死陈芸。
说起来,那两个人是刘氏通过谢老爷的心腹门客找来的,那人早第一时间报告了谢老爷,谢老爷装作不知道,成功了固然好,不成功也牵连不到他的身上。
“听我说,刘氏的事只是意外,我不会留下这个意外了。”
谢老爷把遗书撕了个光,对这谢夫人保证道。
到底是夫妻多年,谢夫人听着谢老爷的话,知道他大概会亲自弄死刘氏,她活不了几天了,咬着牙关住了手,只是眼中依然充满了恨意。
“这事儿不能外传,我也只是一时糊涂,你要管住了嘴,从今以后这事不要再提。”
闭上了眼睛,谢老爷疲惫的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刘氏在寺庙里自尽,外界风声一定对谢家不利,刘氏是要死的,但是不能那么早这么仓促,不然是坐实了那些不利的传言。
早知道陈氏是这样针锋麦芒般,出手狠辣的女人,谢老爷说什么也不想聘为儿媳妇,现在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陈氏简直太嚣张了,谢老爷百分百确定她是故意的,要利用刘氏给自己找麻烦。
这样不逊的儿媳,私下里手脚通天,谢老爷若不是碍着侯府和宫里的太后娘娘,都想让儿子休妻了。
谢老爷最终下定了决心,先让刘氏跟着大郎回旬州,到时候不在京都里众人的眼睛里,再弄死也能够方便些。
刘氏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谢老爷也纳闷,不是每次都是让人送了避子汤吗?
难道是陈芸胡编的吗?
解决了刘氏,那么陈氏放着慢慢来,另寻机会吧,谢老爷短时间内还是不想对上侯府的,决定让她再扑腾几天。
”把她送回去吧,找熟悉的大夫来诊脉。“
许久后,谢老爷叹了口气,吩咐道。
算刘氏注定了要死,也至少不是现在,谢老爷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腔,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对她手软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