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不早了,索性也在天桥立附近的一家和式温泉酒店住了下来。
恩佐向来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入住的酒店也是那种每个住户都配有**温泉的高端奢华之所。
“哟,婚礼赶上了?”
安顿下来后,恩佐坐到和屋外的木质走廊上,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老友的终身大事。
只是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听起来不像是新婚夜应有的动静。
只听见沢田家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机场……婚礼在最后时刻赶上了,但我现在必须要回意大利一趟。今天解决掉的那个家族,背后还牵扯出了许多事关彭格列家族利益纠纷的事情,很紧急,我必须回意大利总部处理。”
“穿着石油工人装赶去结婚、典礼一结束抛下新婚妻子赶回去工作……这次的理由是什么,石油勘探现场遇到了紧急状况需要你立刻赶回?”
恩佐觉得这是对方的脑思维最有可能给出的答案,一切问题都拉出石油解决……感觉那家伙cosplay石油工人简直cos上瘾了。
沢田家光:“……”
还真被猜对了。
见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恩佐也撇了撇嘴:“……你太太对你一定是真。”
“我一直都知道我很对不起奈奈,很有可能……未来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会是她。但是我真的还是不想让她涉入到黑手党的世界中,不是因为担心保护不好她,而是我真的不想让她看到那些黑暗的东西,也不想让她看到黑暗一面的我。”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后,纵然是沢田家光这般里世界的风云人物,也止不住生出一份对未来的恐慌与怅惘。
恩佐的语气也认真了几分,勾了勾唇角,一针见血地将一切戳破,“你像是一个上了天使的恶魔,披着信徒的外衣与天使相,想要与天使永远在一起,却又不忍心折断天使的羽翼让她和你一起堕入地狱,所以宁愿始终披着外衣,维持着现状。”
短暂的沉默后,“我的这种想法、做法,很可笑、很自私吧?”
“我没有办法下评论。”恩佐鸢眸微垂,轻笑着:“这也许是你对感情的守护方式吧,未来会怎样,谁又会知道呢。”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通晓人情世故的人,这也是他在一场场明争暗斗中取胜的利器。
只是如今,他才真正去承认、去面对那个现实——真正的感情他其实根本不懂。或者说是如今第一次感觉自己拥有了家人后,才慢慢开始学会去感受、去理解什么是感情。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人一旦有了软肋,究竟是会增加了弱点,还是会变得更加强大?
他只知道,现在这种感觉还不错,仅此而已。
……
回到屋内,只见客厅的榻榻米上,被劳拉抱在怀里的明显已经困怏怏的迪诺在看到他进屋后,立刻又强打起了精神坐直身子。
小孩子需要的睡眠时间比成年人要多得多,一般都要很早去睡。而现在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迪诺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怎么还不去睡觉?”恩佐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表显示的时间后问道。
他对孩子作息时间这方面是没什么强硬性要求的,只是劳拉向来对迪诺的寝时间规定严格,今天是怎么了?
看着儿子困得一下一下往前点的小脑袋,劳拉也有些心疼地把儿子又往怀里抱了抱,“他有话,一定要到凌晨十二点那一刻对你说。”
“哈?”这倒让恩佐有些困惑了,也着榻榻米坐了下来:“什么事情,搞得那么神秘,一定要等到那时候……”
话是这么说着,却还是陪着一起熬到那个点。
恩佐和劳拉毕竟是成年人,再加上二人工作上的原因,熬夜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迪诺则完全不行了,强打着精神,小脑袋止不住一下一下往前点。
而每往前点一下,恩佐也相当兴味盎然地伸出右手食指戳着迪诺的小鼻头让迪诺的小脑袋仰回去。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看着自己身边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举止,劳拉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完全是两个一起玩的小孩子,大的欺负小的那种。
终于,4月1日的第一刻到来时,迪诺立刻晃晃自己的小脑袋,打气精神。
“父亲……”
刚刚开口,在收到恩佐表达不满的眼神提示后,迪诺也立刻改口,并且说出了自己熬到这一刻想要说的话。
“爸爸,生日快乐!”
声音不大,还带着染上了困意的孩童的濡濡软软,却格外掷地有声地敲在了恩佐的心底。
当儿子说出这句话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仔细一想的话,好像还真的是。
生日这种事情,早泯灭在他的生活中了。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家族里有过几次以此为名义召开宴会。只是这种宴会,真实目的到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对他的生日祝福无论是言语、还是礼物都是虚假的。长大后,这种名义的宴会没有再举办,他也早把自己的生日忘到一边去了。
这是他的第二十五个生日,也是这二十五年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声真情实意的生日祝福。
这种时候,他明明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才对,只是……他也早已忘记该怎么哭了,十八岁时的那个阴雨天,已经将他所有的泪水都耗尽了。
一时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最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像个收到了惊喜之礼却不知该如何回复的孩子。
劳拉见状,无奈地笑了笑,悄悄地凑到恩佐耳边,压低了声音轻语道:“如果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的话,给他一个吻吧。”
言语如果无措,那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放到一个亲吻中吧,它可以真实地传达你的心情,无需多言。
当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了一份湿漉漉的感觉,意识到自己被亲吻了,而亲自己的人是父亲后,迪诺瞬间脸红了起来。
有害羞,也有激动,这是长这么大,父亲第一次亲他。
“爸爸……”濡濡软软地唤道,迪诺顶着红扑扑的脸一口气说道:“爸爸,你要像安翠欧一样哦!”
“安翠欧?为什么?”恩佐觉得自己思路有点接不上小孩子的轨道。
迪诺则是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因为,爸爸你之前告诉过我,乌龟代表着长寿,所以爸爸你要像乌龟一样!”
恩佐顿时脸黑了,劳拉则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她儿子真的是太可了。
一边用手指戳着迪诺身上的小嫩肉,恩佐一边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说道:“你才像乌龟呢,我要是成乌龟了的话……你个龟儿子。”
被戳得痒到快要流眼泪的迪诺在榻榻米上笑着直打滚。
后来,长大后,当4月1日这天一年年地到来时,他都止不住感叹,祝福这种东西,到底只是一种心愿啊。
他的父亲,终究还是没能如他所祝愿,和乌龟一样长寿。
……
闹过后,迪诺终究是撑不住,倒头便睡过去了。
将儿子抱回卧室盖上被子出来后,劳拉看到恩佐正一边用碟子品着日式清酒,一边看向她。
“难得来次这种住处,不体会一下日式温泉吗?明天晚上要坐飞机回西西里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时,劳拉是有心动的,况且温泉在屋外。
看出了劳拉在犹豫什么,恩佐暧昧地笑了笑:“咱们俩儿子都多大了,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害羞什么。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是怕你大脑被酒精给麻痹掉了。”劳拉用眼神示意了榻榻米案几上摆着的清酒。
“呵,这点清酒,对我根本不痛不痒。”
……
当劳拉裹着浴巾踏入温泉池中时,恩佐早已泡在里面了,背倚着池壁在闭目养神。
凌晨时分,格外幽静,月光映着温暖的水面,华光粼粼。
“沢田家光那家伙最后还是赶上自己的婚礼了。”恩佐突然间睁开眼睛,看向与自己面对面跑着温泉的劳拉。
劳拉点了点头:“那好。”
“还真是一波三折啊,比起七年前我们的婚礼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刻意拉长了声调,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劳拉的神色。
几秒钟的静默,在劳拉什么都没有说之后,恩佐轻笑着叹了口气:“果然啊……”
“果然?果然什么?”劳拉听不懂恩佐在说什么。
恩佐的表情难以捉摸,只是仍语调平静地继续着自己的话:“劳拉,我们当初根本没有举办婚礼……”
一瞬间的怔神,而下一刻,迅速反应过来了什么的劳拉吃惊地抬起头,瞠大了双眼看向对方。
“劳拉,你失忆了,对吗?从你去年住院醒来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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