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没事罢?”玉簟偷偷瞥了瞥郁华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郁华潋懒洋洋的窝在美人榻上,榻上被玉笺细心的铺了一层水貂皮毯子,还特意在她背下放了一个厚厚的软垫,她上了药陷在里面,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意。
“那陛下……”皇上可是黑着一张脸出去的,难不成是陛下和娘娘吵架了?
“没事,反正他晚上还是要回这儿的。”郁华潋老神在在支使着玉箬帮她做手部护理,这几日伺候那位大爷,她的手都粗糙了不少。
玉簟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这儿可不是关雎宫,而是陛下的乾清宫,陛下如今龙体有恙,晚上必定是要回乾清宫的。
郁华潋说的这般笃定,不料三个时辰之后被打脸了,青菀传了消息,说皇上去了灵犀宫,要在那儿用晚膳。
彼时郁华潋正坐在梳妆镜前准备绾个发去用晚膳。
“娘娘?”玉簟等人担心的看着主子,皇上晚膳在哪个宫留膳,按例在哪个宫歇下了,如今娘娘还在乾清宫待着,陛下却去了灵犀宫,难不成娘娘和陛下真的起来争执,二人闹矛盾了?
“哼!远香近臭,玉笺你们等会儿去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回关雎宫!”郁华潋把手里的海棠玉簪往地上一摔,她才提了苏湄,卫珩去了苏湄的灵犀宫,这分明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诺。”
“不行,不必收拾,玉簟,你去将我的抱枕取来,今晚正好和它睡。”去其他宫去吧,她正好鸠占鹊巢把乾清宫占了,务必让整个乾清宫都留有她的痕迹,关雎宫的东西多得没处放,乾清宫地方这么大,放东西绰绰有余。
“对了,我交代的事有眉目了么?”郁华潋想起还没完成的支线任务,从镜中看着站在她身后为她绾发的玉笺,见玉笺正准备将一支红翡滴珠鸾凤金步摇往她发髻上插,连忙阻止道,“不必戴这些金步摇水晶钗,压得脖子疼,用那支翡翠玉簪行了。”
刚刚那支被她摔碎的缠枝海棠玉簪虽然用料平平,但造型别致精巧,颇得她喜欢,如今因为卫珩摔碎了,别怪她在他宫里“胡作非为”了。
“那边传了消息,与娘娘所料相差无几。”到底是在乾清宫,玉笺也不敢指名道姓,况且那位刚刚在她们嘴里绕了一圈,传出去还以为她们娘娘对那位意图不轨呢。
“如今是莲妃在管妍昭容的事?”郁华潋起身,玉笺在她的中衣外为她加了件轻便的撒花烟罗袍子,听见这话摇头道:“因着这事一开始是叶妃娘娘接手的,陛下将这事交由了叶妃娘娘处理了。”
叶蒹葭还真的翻身了,从她被夺宫权禁足不足十日,不仅解了禁足,还让卫珩再次把事情交由她处理,莲妃的宫权还没捂热,叶蒹葭已经虎视眈眈准备重新夺回宫权了。
当初叶蒹葭被夺宫权,卫珩让莲妃与六尚局共掌后宫,她与连昭媛从旁协理,不过她与连昭媛还是新人,不过是充个人数,真正管理后宫的还是莲妃和六尚局。
永福宫。
“娘娘,看来那位的宠妃名号也不过如此,待在乾清宫竟也留不住皇上。”芯雅听着宫人禀报的消息幸灾乐祸的笑道,淳昭仪进宫以来仗着帝宠跋扈无礼,这会儿丢脸丢大发了。
“乾清宫从未进过妃嫔,那位能住在乾清宫已经昭示她的盛宠了,不过陛下心思实在难测,既然留那位在乾清宫,自己反倒去了灵犀宫,这不是给那位没脸么?”凝雅蹙眉不解道。
“陛下让淳昭仪留在乾清宫,不过是因她救驾受伤不宜挪动,听闻午时陛下可是怒气冲冲出的乾清宫,必是淳昭仪惹怒了陛下。”芯雅反驳道,反正她是不信陛下真的对那位不一样,淳昭仪不知礼数,嚣张跋扈,简直是世家贵女的耻辱。
关于淳昭仪因救驾受伤之事早传开了,众妃即嫉妒她得了个救驾之恩,又可惜淳昭仪怎么没因此一命呜呼了呢,若是淳昭仪能救驾而亡,她们必真心实意为她多烧几炷香。
至于皇上受伤的事,因为卫珩特意压了下去,倒是没几个人知晓是为了救淳昭仪而伤的,不然必在前朝后宫引起波澜。
“去灵犀宫未必比留在乾清宫好。”叶蒹葭冷哼一声,虽不知是哪位“好姐妹”透露给她的消息,不过此次她栽的这个大跟头确实与苏淑仪脱不了干系,一个还没站稳脚跟的新人敢暗算她,苏湄真真是好手段!
“那位若是此番得了盛宠,怕是难以对付了。”凝雅指了指灵犀宫的方向,忧心忡忡道。
“既然苏淑仪送了份大礼给本宫,本宫不回礼岂不是失了礼数。”叶蒹葭捏碎手里的芍药,红色的花汁沾在她的掌心,一旁的凝雅连忙呈上帕子。
叶蒹葭将捏的不成样子的芍药扔下,接过帕子擦净手,看着白娟上染上的暗红污渍,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据闻苏淑仪最喜芍药,花中丞相?
今晚之后,不知才貌双绝高洁傲岸的苏淑仪还喜不喜芍药?
毓秀宫。
“滚!统统给本嫔滚出去!”和嫔摔了彩棠端上来的药,伏在榻上气得发抖。
她的皇儿没了!她盼了这么久的皇儿这么没了!皇上自从知晓她有孕之后没见过她一次,连她小产陛下都不愿来她的毓秀宫,难道真的是她错了么?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
“娘娘节哀,小殿下已经去了,娘娘您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谁为小殿下报仇!”彩棠自小跟着和嫔,自然知道什么话对和嫔最管用。
和嫔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彩棠:“想把事情推给太后,没那么容易!彩棠,再去煎药。”
彩棠看着主子发红的眸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连道了声“诺”,退了下去。
“母后的乖皇儿,母后必为你报仇雪恨。”和嫔显然已经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在她看来,若是诞下皇子,莫说妃位,是那一国之母也是有可能的,她娘亲为她求了卦,说她这一胎必是皇子,这可是皇长子!她的皇儿,她的后位,这么没了!她恨,她好恨!
若是被她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的皇儿,她必将对方千刀万剐!以慰皇儿的在天之灵。
灵犀宫。
“淑仪平日都有何消遣的法子。”卫珩用了晚膳,慵懒的斜倚在太师椅上,椅背上被贴心的放了一个软垫,照顾陛下背上的伤势。
“嫔妾平日无事,不过下下棋,看看杂书罢了。”苏湄绾着个松松的倭堕髻,发上只戴了支白玉点翠响铃簪,略施粉黛,月白的百褶如意锦裙在烛光照耀下衬得她愈发气质高华,若空谷幽人般静谧美好。
“听闻嫔棋艺精湛,不若手谈一局?”卫珩似乎来了兴致,连称呼都由淑仪变成了嫔。
“能得陛下指教,婉兮求之不得。”苏湄轻笑一声,鬓上的响铃簪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为她静谧温婉的气质增添一抹鲜活与灵动,她朝一边的白芷使了使眼神,白芷会意,退了下去。
“嫔小字婉兮?”卫珩挑眉一笑,笑容舒朗不羁,凤眸紧盯着苏湄,若情人间的凝视,让苏湄控制不住的脸颊一热。
“嫔妾小字确实是取自‘水木清华,婉兮清扬’中的婉兮。”苏湄大着胆子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卫珩,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放不下他,纵是前世他没为她报仇也没关系,今生她会为自己报仇。最后留在他身边的,百年后同棺而眠的,一定也是她!
“婉兮甚美。”“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不是那晚他哄郁九背的《野有蔓草》么?唔,词美人更美,郁九红着小脸嚷着“不要”的姿态真真是美得教人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肉里,狠狠的□□。
“多谢陛下夸奖。”苏湄脸颊泛起酡红,含羞带怯,秋眸含着无限深情的注视着卫珩,卫珩回过神来,见苏湄误会了他的意思,也懒得再解释。
窸窣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只见苏湄身边的宫女白芷取来了棋盘和一应用具前来。
“陛下棋艺精绝,待会儿可得让着点嫔妾呢。”苏湄笑意涟涟的望着对面的卫珩,这一世,一切都驶向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先瞧瞧嫔的棋艺。”卫珩也不回应她的话,郁九是个臭棋篓子,与她下过几盘棋,每次都要悔棋,不知这位盛名在外的“京城第一才女”如何。
棋盘刚摆放好,卫珩忽然闻到一股难闻的异味,他蹙了蹙眉刚想说话,被那股异味呛得不禁咳了咳,旁边站着的魏德喜连忙将帕子呈上,卫珩用帕子捂住口鼻,蹙眉不耐道:“淑仪宫里放了何物?”
苏湄也被突如其来的异味惊了惊,她拿帕子掩住口鼻,脸色难看的指使宫人在各处查看。
“陛下恕罪,嫔妾也不知是何处发出的怪味。”苏湄被那怪味熏得头脑发胀,努力按耐住胸中的怒火。
到底是谁,是谁暗算她!
“淑仪收拾宫殿罢,朕先回宫去了。”卫珩掩住口鼻拂袖而去,虽然此事或许与苏淑仪无关,但苏淑仪御下不严却是不争事实。
真是扫兴至极,他本来只是想罚罚郁九,没想到最后越让他自己遭了秧,晦气!
乾清宫。
卫珩一进内殿见郁九抱着那只丑东西在龙榻上转来转去,火气不由更大。
“来人,把淳昭仪手里的东西给朕扔出去!”
郁华潋听到卫珩的声音吃了一惊,卫珩不是在灵犀宫吗?这次苏湄又把卫珩推出了灵犀宫?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么?
“许陛下去别的宫,不许嫔妾形若槁骸,心如死灰,抱着东西想陛下么?”郁华潋努力挤出几滴泪,泪眼朦胧的看着卫珩。
不能让卫珩扔了她的狗抱枕。
“咳咳,陛下您刚刚去了哪儿,怎么身上的味道这般……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