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莲被峻王的声音唬得一颤,也不知怎的,他的声音明明不大,此刻也算不上很冷,怎么听到心莲耳中跟圣旨一样,颇感压力呢。
心莲的十根手指,飞速解下身上的白狐披风搁置一旁,系上峻王弄来的梅红绣金线的披风。
“里面的裙子也过于素净了。”
听着峻王忍不丁冒出的话,心莲顿感不大自在,她换披风时峻王都瞅着她的么?这般一想,竟有股姑娘脱衣被偷窥的臊感,手指都不自在起来,系丝带系得慢吞吞的。
吞咽口水都觉得难为情。
换好后,心莲将手藏在新披风里,低头瞅见一身的梅红,竟有丝不大认识自己的感觉。幻境四年,重返肉身六年,近十年的光阴没碰过除白色以外的披风了,眼睛有些不大适应呢。
不过,能换下那条烧焦了的披风,心莲还是很感激峻王的,人家又帮了她一个大忙。思及此,心莲微微侧头看了眼峻王,想道声谢的,只是峻王已斜倚在棕色的靠枕上看书了,安安静静遗世**的样子,让心莲都不太敢打扰了。
可此时若不道谢,以后估计没机会当面道谢了。心莲觉得日后与峻王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她前未婚妻的身份很尴尬,她会尽量避免出现在他面前的。
思量一番,心莲还是转过身子,面对峻王小声而真诚地道出一句:“谢谢峻王殿下。”
不过峻王没有丝毫回应,宛若她在自言自语。
心莲讨了个没趣,想着峻王看书可能不喜被打扰,闭口不说话了,自我安慰反正她是谢过了。
如此静默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小厮恭敬的声音:“峻王殿下,山麓书院侧门到了。”
马车一路走来,外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嘈杂的人声飘进马车,是刚才从山林夹道中穿过时,都有鸟儿清脆的叫声呢,没想到到达这麓山脚下的书院处,反倒寂静得只剩下风声。
果然是皇家书院读书圣地,无人敢喧哗,连鸟儿都知趣地闭了嘴么。
“你此下车,自有小厮领你前去报到。”峻王惜字如金,靠坐那儿放下书卷瞅了眼心莲。
心莲不太习惯峻王的眼神落在自个身上,道过谢后,麻溜地下了马车,直到峻王的马车拐过前方道路消失不见后,才身心都放松起来。
在小厮的带领下,先去院长那儿报了到,领了几句教诲后便前往念书的学堂了。
“迟到?”
心莲的脚步才刚停在书房门口,便听到一个质问的声音响起,定睛去看时,只见一个冷着面孔的老头儿转过身来瞪着心莲。初次见面,被夫子瞪了,心莲一颗心觉得委屈,赶忙解释道:“回禀夫子,弟子是第一天来学堂。”
还有一截话留在胸腔中没吐出来呢,已是听到老夫子毫不客气的声音:“迟到还找理由?跑圈去。”苍老的大手对着门外一指,“跑够十圈再回来!”
心莲顺着手指的方向往外望,没见到跑圈的操场啊,只有茫茫的一大片结了冰的湖,不过心莲很快明白了,老夫子是让她围绕着这么一大片冰面跑上十圈呢。
这简直是体罚女弟子嘛。
在心莲再次回头看向老夫子,预备再解释一番时,余光里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崔茉、崔嫣、崔樱三个堂姐都在呢,耳旁陡然响起崔樱清晨上马车前说下的话,“再不走,冷夫子的课得迟到了……迟到了,可是得狠狠挨罚的……”
想来面前这位丝毫不给解释机会的老夫子,便是崔樱口中那个冷夫子了。能让崔樱那般忌惮的人,心莲陡然明白冷夫子恐怕是这么个行事作风,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向外头的风雪中跑去。
不敢使用内力,一圈圈硬扛下来,待心莲气喘吁吁地跑够十圈时,冷夫子的课已经结束了,课堂里换了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儿。
“你是那新来的女弟子,真够笨的,那冷老头让你跑你跑啊?”白胡子老头儿,两道长长的白眉一翘一翘的,说话满是调侃的意味,“笨死了,笨死了,来来来,我考你个题,答出来了坐下听讲,答不出来再去跑个二十圈吧。”一副瞧不上笨弟子的模样。
学堂里立马发出一阵阵“嗤笑”声,其中一个女弟子笑声最大,心莲一眼望去,只见是乔家三姐妹中的乔如菊。一旁的乔如梅也正用小手托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微微笑着。
心莲瞅了眼崔茉,只见崔茉眼神里有着担忧,但还是用鼓励的笑容对着心莲笑了个。
莫非这老先生出的题很难?
不过心莲不怕,题再难,都不会比师兄考她的题更难的。心莲调整了下气喘吁吁的呼吸,努力平息了呼吸道:“请老夫子出题。”腰杆挺得笔直,语气不卑不亢。
只见白胡子老头儿吹了吹胡须,立马有几个女弟子一脸欢笑地出门抬了一个大水桶来,里面还游着几条小鱼儿。
这是要询问生活中的小鱼儿问题么?心莲被眼前老头儿的授课作风吊起了极大兴趣,脸蛋上渐渐泛出笑意。这山麓书院果然没有来错,心莲很肯定,师兄是从这座书院走出去的。
“来来来,长这么大,会钓鱼吧?”白胡子老头儿一脸老顽童似的嫌弃意味,撇了撇嘴,从衣袖里掏出个挂有鱼钩的线,一把递到心莲手中,“你若能给我钓上来一条小鱼儿把玩把玩,你这弟子今日我便收了,否则……”
白胡子老头儿朝门外的冰湖努了努嘴,“晓得了吧。给。”
心莲接过鱼钩和线,放在手心里一瞅,瞬间明白为何乔如梅一行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那鱼钩,是直的。
直的鱼钩不可能钓得上来鱼。
“给你一炷香的功夫。”白须老头儿端了把椅子过来坐着,乔如梅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走上前来点燃了香。自打那日雅集上输给了心莲,乔如梅胸中一直憋了股气,眼下来了机会,势必要好好看心莲出丑的。
心莲不过是赢了她一次古诗接龙,所有人都传言心莲打败了京城第一才女,今日个,又轮到乔如梅好好打脸心莲了。不是大才女么,若是连这么一道题都解不出来,看谁还好意思再传扬郑心莲比她乔如梅更有才气。
要知道,这道题,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乔如梅一个女弟子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解出来了,其余的女弟子都是得了别的惩罚,或跑圈,或起立蹲的。
“这有何难。”心莲无视乔如梅挑衅的眼神,笑着捏了捏手中的鱼钩,非常自信地看了眼白须老头儿,“夫子看仔细了,瞧瞧弟子的解法可对。”
说罢,心莲突然蹲下身子,拿着手中的直鱼钩往坚硬的地砖上压去,硬生生将笔直的鱼钩给压出了一个小小的弯钩,“这样,它成了一个正常的鱼钩了。”
乔如梅手中的点火折子还未熄灭呢,心莲已是做好了鱼钩,她的反应速度之快让乔如梅惊得火折子烧了手指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心莲微微笑地取过一旁的鱼饵,包在了鱼钩上,放下丝线垂入水桶中,等鱼儿一上钩飞速提了出来。
“不可能。”乔如梅抢在老夫子开口前,大声质疑道,“有人作弊,一定是提前知晓了答案。”这么难的题,没有人可以想都不用想瞬间出答案的。(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