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郑姑娘,峻王殿下让奴才来接姑娘前往山麓书院报到。”见心莲似乎没听清,那青布小厮垂着头又回禀了一遍,这次声音比上回更清楚更大声。
心莲微微发愣的心,听了个一清二楚。
峻王真的要给她开后门?
心莲心底默念一遍,随即兴奋地站起身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绽放出欣喜的光芒。还以为峻王拒绝她了呢,没想到时隔五日有惊喜。心莲刚想道一声现在走,低头看了看身上宽松的莲叶裙,过于家常随意,不适合书院的氛围呢。
“你在此稍候,我去去来。”
待心莲再次出现时,已换了套素白绣红莲的窄袖裘衣,外罩一件白绒绒的狐皮披风。
心莲先前往三舅母处打声招呼。三舅母乔氏颇感意外,不过到底没说什么,随意嘱咐几句放行了。看着心莲离开的背影,乔氏心中一阵疑惑,要去书院报到何须劳动峻王的人前来接送,打声招呼自有国公府的小厮好生护送。
不知这峻王是何意思。
且说,心莲眼下满心里兴奋,倒没有乔氏想得那么多,一路步履轻快地穿过夹道和花园,拐出国公府东角门,见到峻王豪华的朱轮华盖马车停在大门口。
“郑姑娘请。”小厮搬来崭新的黄木凳。
心莲踏上黄木凳时,不知怎的,心里有股错觉,自己是第一个踏上这黄木凳的人。它太新了,一脚踏过,留下轻浅的脚印,心莲居然有丝心疼它,还嘱咐小厮好生擦干净。
果然是心情太好了,闲的。
脸蛋微微扬着笑意,撩起银白的车帘往马车里钻。
头刚伸进去,心莲整个身子愣住了,怎么,怎么峻王也在马车里?
该死的,她刚才冒充什么主人,还嘱咐小厮擦干净黄木凳呢,眼下恨不得时光倒流。
看到峻王扫过来的眼神,心莲脸蛋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身子有些发紧地弯腰往里跨了一步:“给,给峻王殿下请安。”莫名的一阵紧张,实则她也没犯什么错。算吩咐他的小厮擦干净黄木凳,那也是惜他的财物不是。
看那黄木凳还是雕刻过花纹的呢,一看价值不菲。
奈何,峻王有那让人无端紧张的气势。
“咚咚咚”峻王敲了三下马车壁,正在心莲疑惑这是什么暗号时,马车陡然前进了,心莲一个没站稳险些狼狈跌倒。实则身子已然跌倒,在跌倒的瞬间势“哗”的一下攀住马车里的坐凳,才稳住了身子。
自然,这些都是装的。
心莲满身的武功,这么一下颠簸哪里能弄倒了她,不过是顾虑她一个被关在小破院六年的小姑娘应该是不懂武功的,所以才按照一般大家闺秀的路数,不许自己动用内力,翩然跌倒罢了。
什么味道?
怎么一股烧焦的呛鼻味?
呀,心莲一个侧头,见自己跪坐在地时,白狐披风的一角很不幸地落在了炭盆里,烧糊了。
一脸心疼地拿起来使劲儿拍了拍,可没用,烧焦了的狐毛哪里还能拍回白亮的样子?
黑黢黢的,丑绝了。
想着等会儿得穿着这一套去见夫子和同窗,心莲真是脑皮都发麻了。咬了咬唇,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峻王,试探道:“峻王殿下,马车还没走远……”
“我很忙。”
呃,心莲的话都没说完呢,峻王打断她要回府换套衣裳的请求了。摸着那微微发黑的焦块,心莲真不知是何滋味。估计明儿个,得传出心莲连套像样的披风都没有,初次上学堂弄件焦糊的白狐披风来。
这吴地的姑娘,是有多落魄啊。
马车微微有些颠簸,心莲挣扎着起身,想调整一下狼狈的跪姿。丢了这么大的脸,心莲真想背对峻王,不看他。
偏偏峻王使唤她:“倒盏茶来。”
心莲这才扫了眼马车内的陈设,这马车内部比外观还气派华丽,铺着绛红色锦缎地毯,地毯上绣有神态各异的花鸟,一旁搁着金盆和矮柜,矮柜分为好几层,心莲猜测里面放着盏杯和一应吃食,除却炭盆外,马车里还搁有熏香炉和书柜。
书柜上满满都是书卷,随意扫一眼,好多都是千金难求的孤本。峻王手中正拿了本书,想来心莲没上马车前,峻王是在看书的。
想着峻王到底是以德报怨帮了她一个大忙,心莲不排斥伺候峻王一些茶水,小心翼翼地起身跪坐在地毯上,倒了盏茶奉给峻王。
没有托盘,心莲双手捧着茶杯高举着递给峻王。难以避免地触碰到峻王的手指。她的手指微冷,峻王的手很热,微微擦过,心莲只觉得手指发烫。
缩回手,低垂着头,不太敢偷窥亲王容颜。视线所及之处,是峻王的绣蟒袍角,黄色中裤和毛皮晶亮的黑靴子。无一处不象征着天家权贵。心莲想着自己衣袍上还烧焦了一小块,两厢一对比,她还真像个丫鬟,顶多是脸蛋漂亮些的丫鬟。
“坐吧。”峻王似乎不大喜欢姑娘偷窥他双脚,给心莲赐了座,左手边的客座上。
马车微微摇摆,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道,心莲一直微微侧头看向车帘处,耳旁时不时传来峻王翻书的摩擦声。她没去过山麓书院,只听崔茉说起过路程有些远,到底有多远却是没谱的。坐在峻王身旁,心莲腰杆子一直立得直直的,不能使用内力,时间长了很有些酸乏。
忽然听到三声敲马车壁的声音,心莲以为到了,却听到峻王一声吩咐:“你在马车里坐着,稍等片刻再启程。”丢下这句,峻王自己下了马车。
言下之意,便只是峻王有事,中途停车而已,离目的地不知还有几何。
不过,峻王一走,心莲立马伸伸胳膊抖抖腿,尽情活动了一番,也算是得到了休整,还在马车里走了三五圈呢。让心莲没想到的是,待峻王办完事回到马车时,他抛给心莲一件梅红色披风,边沿还绣着金边,一看价格不菲。
“这,这是给我的?”心莲搂着梅红色绣有暗花的披风,望着峻王有些不敢置信。
“别总穿素白衣裳,披风也不要。”
听着这话,心莲怎么感觉峻王在嫌弃她的穿衣品味?
其实,以前的心莲也不喜欢白色的披风,小姑娘嘛总是喜欢颜色鲜艳点的衣裳,可是幻境那四年,因着白须师傅和师兄只白色,她跟着也披了四年的白狐披风。
四年下来,审美都定型了,她只白色。
“换上。”耳旁却传来峻王霸道的声音。(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