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句话,宛歌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她记得,扶苏曾问过她类似的话。那时候还没有去到上郡,再结合扶苏方才的问题,她一个激灵,忽然想明白了。
原来,他还在在意这个事情。
他的手还是停在她的唇上,长眉微颦,声音听着有些压抑:“即便是现在,你还是觉得立场和情义是两回事?”
宛歌仔细的看着他,扶苏少见有这样的时候。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很惊讶,继而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愧疚心疼。至于她之前的回避,的确是因为不确认扶苏一双人的承诺。但是,却没想到,扶苏原来也有些不确认她与陆离白的关系。
宛歌只觉得扶苏冷静自持,不曾想,他也会有这样的心情。不过扶苏既然主动提起,这个事情还开头许多了。宛歌想了想,推了推他,准备坐起来。
扶苏这下没阻止,宛歌顺利坐起来。她坐在她对面,扶苏略微垂着眼,看着有些沉默,她认真的看了看他,问的很缓慢;“我为什么会来上郡?”
扶苏一顿。
她再沉吟一会,展眉一笑:“我来上郡,当然有别的原因。”
扶苏顿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连宛歌绕到他身后,也似浑然未觉。只在她起身时候凌空抓了抓,指尖擦过她的衣角,最后却到底没有下手抓住。
他薄唇微微抿着,也随之站了起来,却未再说其他什么。
宛歌站在他背后,看着眼前的人,她踮起脚尖,想遮住他的眼睛,可是这个身高有些尴尬,宛歌比了比,发现还真的不好捂。只能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严肃:“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扶苏再静默片刻,还是依言从新坐下。
宛歌也在他身后坐下,眼前扶苏握着拳,因为背对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样让她觉得底气足了许多,看了看她的背影,宛歌想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从身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她的手有些凉,他的眼睛上的温度却十分温暖。
宛歌双手捂着他的眼睛,略偏了偏头,从背后看去,扶苏的双手再握了握着拳,抵在膝盖上,过去总觉得他从容冷静,却未见他还有如此彷徨犹豫。但是眼睛捂都捂了,宛歌想了想,还是没有收手。
看着扶苏这反应,她轻轻一笑,凑近他的耳朵:“我为什么会来上郡?”她仔细看着他的侧脸,在她问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唇似乎抿做了一条线,看到满意的反应,宛歌再笑了笑,缓和了下心情,平复了下几乎溢出胸膛的笑意,声音更低了一些,如同一声长长的叹息,语速却很快:“因为我喜欢你啊,扶苏。”
她说出这一番话,理所当然的看着扶苏身形一震,抓着她的手准备转回来,宛歌立刻出声制止,因为扶苏现在看不见,她胆子也大了不少,声音更加严肃:“不许转过来。”
扶苏果然没动了。眼下她说什么,他应什么,这让她觉得很是喜悦,宛歌拍了拍他的肩,柔柔软软的笑了笑:“现在你总可以去换药了吧。”
扶苏这时候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但是她放下手的时候,捂了捂自己的脸,感觉上头几乎要烧起来了。宛歌有些恍惚,没想到头来,纠结犹豫了这么久,喜欢二字,却是她先开口的。
但是这么一句话,她说出来的时候一鼓作气,但是说完了她却有些不好意思。趁着扶苏这边也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推门准备出去。
扶苏反应过来的速度,比她估计的快很多,宛歌还没来记得迈出一步,身后又传来一个大力,接着,她被扶苏扣在门边的墙壁上。
他把她的手扣在墙壁上,垂头看着她,声音很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那个玉佩带上。”
他离着很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她的唇上,宛歌偏开了一些头,咳嗽一声:“那时候你放下走了,我怎么知道你意思。”看着扶苏露出恍然的表情,她顿了顿,反应过来这句话不对,又亡羊补牢补充一句,“并且,你留下的字我也看不懂啊。”看了看他,又小心的推了推,开始转移话题,“别说这个了,换药啊。”
扶苏不为所动,反倒轻呵出一声笑,垂眸看着她,指尖摸索过她的唇瓣,过了好一会,才平静道:“你果然记得。”
宛歌:“……”总算意识到刚刚这句话,最重要的问题点在哪了,她阻止了下语言,刚刚想胡诌一通,眼前却忽然罩下一片黑暗,扶苏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宛歌一顿,想扯下他的手,扶苏制止她的动作,把她的手反扣在身后,黑暗里,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的声音:“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忘记?”
他的声音低沉,视线被遮住,感官及其敏锐,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指的温度,尤其是他握着他手腕的手,指腹有意无意的捏过她的手腕,这一切细小的感官都被放大。加上看不见他的神色,宛歌感觉到更加的慌乱,只能抬起头,眼皮有些微颤。
若知道把人眼睛遮住是这个情况,宛歌方才说什么都不敢遮扶苏的眼睛了,思考了好一会,她艰难道:“这样吧,你先放开手……”
扶苏没有放开,反到离着更近些,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吐出的温柔气流,不知离着到底多近,再问一句:“为什么?”
宛歌拼命的朝着后仰,却被他的手挡住,眼下无处可避,宛歌下意识小幅度的翕动双唇:“……那时候,在山洞,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扶苏看着她,她的脸连带脖子都透着粉色,双唇也微微颤抖。虽然他的确是知道,但是由宛歌自己说出来,终归不一样。
他停了好一会,再次确认,声音低低:“你不是月夫人,我也不是父亲,这些事情,不会发生。”
宛歌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出声:“我不是说怕死。”
扶苏颔首,他放开原先扣在宛歌身后的手,他的手在上头微微一停留,眼里笑意温柔:“我知道。”看着宛歌身体僵了僵,他似乎笑了笑,再道,“同样的腰佩或许也有,但是与我匹配的却只有那么一个。”
她抬起头想去看他,眼前却只有茫茫的黑暗,虽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却能感觉到他离着近了一些,他似乎低下头,接着唇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又逐渐加深,原先遮在她眼上的手也被放下,宛歌不知自己何时攀上他的脖颈,仰着头任由他的索取辗转。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和冰凉的墙壁隔开了一些距离,另外一只手收紧了她的肩,让她贴的和自己更近了一些。宛歌渐渐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耳朵发烫,有细碎的呻.吟自唇齿间溢出。
感受到她青涩的回应,他吻的更加深了一些。
宛歌模模糊糊的想,未来太长,她却愿意相信。
这个吻,比起先前任何一个都另她颤栗,直到鼻尖才度传来一抹血腥味,如同火海里忽然浇了一片冷雨,让她蓦然反应过来,推了推他。
离开时候,她有些站不太稳,扶苏伸手扶了扶,顺势让他倒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呼吸未平,由自伏在他肩头喘气,抬眸间,看见他的衣襟有些凌乱,显然是方才自己的杰作,她的脸红的更加厉害。
扶苏一手垂下,一手揽住她的腰。宛歌平复了好一会,看见了他垂下的那只手,再吸了一口气,费劲的把话一顿一顿的挤出来:“……放开,回去,上药!”
.
云鹤归过来的时候,扶苏手里正拿着那花藤作的手环,上头的花其实都已经枯了,扶苏却依然若有所思的看着,脸上有笑意。他的目光在花环上一瞥,打趣:“这个很好看?怎么了看了这么久。”
扶苏撑起下巴,依旧看着花环若有所思:“那个人给宛歌的是头环。”
云鹤归一愣:“宛歌那时候说什么了?”
扶苏把手环放下去,摇头:“宛歌不知道。”
云鹤归皱眉,疑声反问:“……她不知道?”
扶苏已经站起来,想了想,笑道:“想来她那时还小,对家乡习俗不甚了解。”顿了顿,又问,“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罗卡会给新婚夫妇编花环,但是照宛歌那时反映来看,她应该不太清楚。
云鹤归看了看扶苏一直把玩在手里的花环,又叹气:“中毒太久,神志不清,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以前,也或许把宛歌认错成别人了。”
扶苏默了一会,摇头:“我倒是觉得那人没认错,应该是记得宛歌的玉如意。”
云鹤归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扶苏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他既然是罗卡之人,或许对‘九天寒月’有所了解,明日劳烦先生再去看看。”
宛歌身上的毒一直没有真正解开,如今既然找到了一个罗卡的人,还认得宛歌的如意,想是和王室有所关联,云鹤归颔首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