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着唐致远,他不得不承认了自己妈妈的话,承认是楚歌无意中看到了唐文安,然后又怂恿的安雅去“捉奸”、“查证”,楚家倒台,亿隆分崩离析,楚妈妈在新成立的太古上分了一杯羹。
到那时,林安和才终于明白自己家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不同意他和楚歌在一起是假的,他们,想要的,也只是亿隆罢了。
这样,他还怎么有脸去面对楚歌?便是连帮她,也没有办法。
帮她,是让她记着他的好,还是记着他家的狠?
与其令她痛苦不堪,还不如,让她恨他。
想到以往,林安和目光深邃,他颓然叹了一口气,说:“安雅,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害安雅的那件事,我没有参与。”
这是他最大程度的解释,事到如今,他早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安雅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她甩了他一个耳光,跑了出去。
在另一幢林家的别墅里,唐文安也打包好了行李,他在这个家里东西并不多,再怎么收拾,也一个小行李包而已。
他拎起包,回头四处打量了一下,正准备走,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唐致远出现在门口。
像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回来,唐文安不由得愣了愣。
“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他手上的行李,再看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唐致远沉声问。
唐文安不安地抿了抿唇,抓着包带的手紧了紧:“我……要开学了,我想提前住到学校去。”
“还有好几天呢,而且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个学期开始住回家里?”
唐文安低下了头。
唐致远走近去,看到了他脸颊上的刮痕,不由得捉住他的肩,将他掰过去一些,急怒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条刮痕很长,伤处微微红肿,靠近耳朵处的皮肤还有些外翻、发白,显然伤得不浅,也不轻。
唐文安很不安,他仍低着头,低声说:“不小心碰到的。”
唐致远抬起他的脸,看到他眼里有泪意,不由得骂:“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遇事只知道哭,能成什么事?”
唐文安不语,心里却想起高考的时候,他茶杯里被人下了泻药,拉得人都脱了形,唐致远淡淡然地和他说:“你那么贪嘴?这家里有少你的吃了?”末了告诉他,“考不好考不好吧,横竖也不求你有大出息,也不会少了你吃用。”
所以成绩本来还好的他,甚至连个一般本科都没有考上。
他现在读的学校,还是林敏娴用她赚的钱帮他买的,在人前她话说得多漂亮:“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家里也弟弟陪着爸爸,我别的没能替你们做,这学校让我帮他挑吧。”
她花钱帮他挑,名声顶好的学校,却是最冷门的哲学系,还歉意地告诉他:“你成绩实在是太差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再帮你选个好专业了。”
想到这里,唐文安笑,退了一步,伸手将眼里的泪意抹掉了。
唐致远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给自己属下打电话:“等下陪阿安去医院看一看。”交待完了,才看着面前的儿子。
他长得已经比他还要高,身材却十分的单薄瘦弱,垂头站在那的时候,仿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在唐致远的印象里,这个儿子胆小怯懦、沉默平庸,之前因为对妻子尚有愧疚,所以即便把他接到了身边,他也很少关注他。
到后来,是对他这个性格很失望,也懒得去关注了。
直到他在股市上斩露头角,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也是带着身边观察了几天,才知道他在商业上竟然非常有天赋。起了要好好培养的心思……
然而这个性格唐致远还是看不上眼的,因而又有些恼怒,盯着他:“我再问你一遍,这个伤是怎么弄的?”
那一看是指甲一类的锐物刮伤,他如果敢说原因,他一定会帮他讨回公道。然后趁机好好□□□□他,教他怎么立起来。
但是唐文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正失望,忽地听到他说:“我自己会去看医生。”鼓足了勇气,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这个……还是还是给您。”他说着特别羞愧,“只是不小心弄坏了……”
是昨天给的□□,被唐文安放在一个小小的塑料透明袋里。
唐致远没有接,只是看着他:“一张卡而已,你也保管不好吗?”
唐文安羞愤欲死,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不是……我不是……”他抬起头,慌慌张张地申辩。
“那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不好事,难道,连话也说不好么?”
“我不是的。”唐文安到底也要自尊,被他拿话挤得又羞又愧又有点绝望,对上唐致远冷肃的眼神,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他语无伦次地申辩,“我没有想弄坏它,我本来也没有想要用它。这是林家的钱,可是它也是您给我的第一份成年礼,我本来打算好好保管着,哪怕不用,只保管着的,只是……只是姐姐误会了。”说到“姐姐”两个字,他脸色惨然,沉默了一会才又说,“我知道您当年您给我取这名字的用意,是想我这辈子都安份,安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林家养一辈了,要拿走林家什么东西,我想着靠我自己……可是这张卡是你送的……我舍不得。”
唐文安的话说得毫无逻辑,但是唐致远还是听明白了。
他被他的话揪得心中一紧,那句“这是林家的钱”更是刺中他心中隐痛。
入赘林家,是他事业起点的开始,然而“赘婿”的身份也伴随了他一辈子,自此后,哪怕他能力再强、本事再高,他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摆脱林家的影子,人家说起他的成功,也只会说,如果没有林家他怎样怎样。
于是再浓烈的感情,慢慢也总会变了质。
若非如此,他不会在烂醉如泥之下,和唐文安的母亲发生关系,进而一错再错。
时间久了,随着恒盛越来越强,唐致远在恒盛的影响力日渐扩大,身份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渐渐的,他甚至都已经忘了恒盛是林家的了。
直到今天,再被自己儿子提起。
唐致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看着唐文安,没什么表情:“哭什么?”他沉声呵斥他,“一张卡而已,坏了也坏了。你想要礼物,和我说,什么不能买给你?”
唐文安点点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眼里小心翼翼的儒慕之意再次刺痛了他。
唐致远一时觉得很愧疚,想了想,他放缓了语气,说:“走吧,去医院,看完了伤,我送你个东西。”
于是父子俩出了门,唐致远带他去看了伤,末了,将他领到车行,要送他一辆最新款的宝时捷。
唐文安急得摆手:“我还在读书,这个还用不上。”
唐致远无所谓地笑笑:“又不是要你去学校显摆的,平时没事,也可以开开。”
“不不,平时我也用不上,我还没驾照呢。”
“没有去考,多大点事?”
横竖是要送他了,唐文安慌得不行,求恳说:“我真的不要……爸爸要是真想送我什么,……请我吃餐饭吧?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呢。”
或许是第一次提要求,说完这句话后,他再度涨红了脸。
唐致远望着他,莫名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挺失败的,居然请儿子吃餐饭,也成了他的奢望。
挥一挥手,他说:“车子买了,饭也会吃。”语气柔和地教训他,“慌什么?一辆车、一餐饭而已,不靠别人,也不是买不起、吃不起。”
唐文安不敢说什么了。
车子最终买下,饭也一起吃了。
吃完饭,正是华灯初上,唐致远开了那辆新买得的跑车载着唐文安回了家。小区内路宽人少,看唐文安似乎对车还是很感兴趣,唐致远在路边停了车,要他:“你来试试。”
唐文安吓得又要摆手,被唐致远威严的目光一看,只好乖乖地坐上了驾驶座。
唐致远难得耐心,教他如何换档,如果松加油门。
唐文安果然领悟力强,只手把手教了他一次,他全都记住了。
车子开得很平稳,唐致远坐在旁边,时不时帮忙掌一掌方向盘,叮嘱他:“开慢一些,心态稳眼光放远些,开上路还是很简单的。我叫人安排,你这两天可以开始去学驾照,不用多久,也哪里都能开去了。”
唐文安“嗯”了一声,用力点头,眼里纯粹的喜悦,让唐致远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唐文安紧张得很,提着心将车慢慢开回了家,他们到家的时候,林敏娴也正好回来。
林敏娴先也是没在意,见前面一辆斩新的跑车以龟速前移她冷笑了下,然后一加油门越过去,等回头时,才发现车上坐的竟然是唐致远和唐文安。
唐文安在开车,唐致远坐在他旁边,小心地教导着他,相似的两张脸上挂着相似的微笑,还真是父慈子孝,说不出的融洽。
夜风习习,路灯昏昏,她却只觉得眼睛要瞎!
一停车,一甩车门,她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