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志强说完,我看他从进屋到现在,这人说的话到是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的性格,豪爽直白,做事大大咧咧,是个典型的北方老爷们性格。
他说完,交了自己的底儿,先不论真假,我和绾绾都一致的静下来,我看绾绾和我一样,也是竖起了耳朵去听。
夏朝北和林淑珍却是在林志强说完,短暂的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林志强说:“你们——”
“小珍,家里还有多少钱?”
夏朝北开了口,林志强那边又静了下来,然后我和绾绾听到林淑珍略带犹豫的回答:“银行账户上还剩五万。”
林淑珍说完,林志强粗狂的老爷们声音立即跟着响起来,他声音颇为兴奋:“五万!不少了!加上我的三万,再借点,做生意是没问题了。哎,老夏,小林,你俩还真是厉害,卖馄饨也能攒这么多钱!”
“这钱不能动。”林淑珍声音又插了进来,声音很坚定,“这是给绾绾和小露上大学用的钱。”
在卧室中的我:“…………”
妈,你想的真遥远,我和绾绾才初中,已经想到了大学的学费。
我叹口气,我没有做过父母,前世为人子女的缘分只有八年,一晃眼到死又过了十八年,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已经把生父生母的面容忘记了。
我只的记得亲生父母很我,除了这些,那些曾经和亲生父母相处的日子,像是久远记忆中的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看着这张照片,犹记得照片上的人是谁,是我,是爸爸和妈妈,可是那时的我,和那时的爸爸妈妈是怎样相处的,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对我说了什么。
都忘记了。
关于亲生父母最后与最终的记忆,我只记得是那场车祸来临时,妈妈抱住了我,我只记得她最后惊恐而坚毅的一张脸,而现在,我连妈妈和爸爸的脸也已经忘记了。
唯一记得的只有我在想起我也是有亲生父母时,内心浅淡却不能忽略的难过。
“你……你家两个崽子多大了?高三啊?没有吧?”
林志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是夏朝北回了他的话:“一个初一,一个初二。”
“那你们想这么远干什么?这不离上大学还早着了吗!”
林志强喊了起来,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很直白的表示出他的不理解和抓狂。
林淑珍也回了林志强:“林大哥,小孩子长得可快了,一转眼高中了,再一转眼大学了,林大哥,你这是自己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孩子的教育基金都要提前准备好。”
“我是不懂。”林志强声音郁闷,“但我懂得,你把钱存银行是存不出百万富翁的,你只会越存越穷,钱这种东西应该拿去做生意钱生钱,别说我,这道理你们两个难道不懂?你们两个也该最懂,你们两个难道准备守着一个馄饨摊子一辈子?”
林志强这话说出来,客厅又是安静了一会儿,这次安静的时间有些长,长到我转过身继续在自己的稿子上添砖加瓦了几笔,那边才传来夏朝北的说话声:“当然不可能一辈子摆摊卖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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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夏朝北决定把那笔钱拿了出来和林志强合伙了,我不知道他怎么说动了林淑珍,后面的事情三个大人出了屋,没继续在家中说。
那天他们两人回来已经是半夜,绾绾有没有睡着我不知道,我躺在床上却是来回的翻身。
我想要不要让夏朝北和林淑珍去炒股,印象中买那几支股票是准没错的。
我又想,锦城现在有几个未来的it大佬现在正吃着方便面在出租屋里做电商站,几万块拿去给他们做投资买原始股,以后是坐等分红。
我想了很多,赚钱的方法来来回回都是投资,投资这种东西充满了不可预知性,需要靠前期大量的数据分析来做决策。但如果你一开始知道这个投资,甚至具体到了某个人和某件事的结果,你知道它是成功的,那这场投资无疑是百分百的利润回报。
因为你是先知道了结果,你的投资已经百分百的规避了风险。
可这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投机取巧和作弊。
我的重生给了我无数投机取巧的机会,同时也给了我一个最大的弊端。
我太小,我说的话凭什么让大人听取。
我很穷,正儿八经赚钱的技能不会,只会投机取巧。
人生,还是这样走进了死胡同。
这样沉重的结论与现实,让我原本被前世绾绾称作伤春感秋的林妹妹心思更加沉重,大半夜没睡着,愁的怀疑自己也要白几根头发。
第二天绾绾什么时候去上学的也不知道,是夏朝北硬把我叫起来,叫我去吃饭。
我揉着眼睛两眼发晕,困得闭着眼走路,夏朝北和林淑珍出门前,我听到林淑珍说:“小露怎么眼圈都黑了?”
我进了厕所,放了水,洗过脸刷了牙才缓过来劲儿,一照镜子果然脸色苍白,白的没有血色衬得两只眼睛下面黑的很明显。
我看着镜中,这个看着有些轻微营养不良的小男孩,呸了一声,吐出一口牙膏沫,心中有孩童稚嫩的声音不断的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前世你要救顾庭生,可他真需要你来救吗,你救到最后把自己也赔了进去也是很光荣。
今生你选择了逃离顾家,结果给养父母带来了更大的负担,杨露,你活着究竟有什么用?
你这么没用,活着还干嘛。
凉水扑到脸上,擦了脸去吃饭,吃完饭回到书桌前写稿子,不停地写,已经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还是机械的写。总之多写多投,总能中标,稿费少也是稿费,有一点钱是一点钱。
直写的昏天暗地,两眼沉重的上下眼皮打架,最后脑袋一栽,趴在了桌上再也不知道了今夕何夕,今日何年。
醒来时绾绾回了家,把我推醒。
她喊我:“小露,你要是困了回床上睡,趴桌子上睡舒服吗?”
我头晕而且沉重,不舒服,趴桌子上睡,醒的很困难,脑袋昏昏沉沉的,站起来捂着胃,胃也很难受。
“小露!”绾绾又喊了起来,“你脸色好白,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心中想,哪有这么容易生病,我又不是纸娃娃,嘴中说:“不要乌鸦嘴——”
然后我走了一步,眼前一黑,我眼中已经没了影像,但我听到了“嘣”地一声,后脑勺一痛,绾绾叫了起来:“啊啊啊!杨露你怎么啦!”
我缓过神时,人被绾绾扶到床上半躺着,背后塞了个靠背,绾绾喂了我一些水喝。
我全程两眼发直,脑袋里面和外面都痛,温度计夹在腋下。绾绾很担心的守着我,她又担心饭菜凉了,端着碗边吃边嘟嘟囔囔的问:“哎,你怎么发烧了,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饭?”
我闻见饭味,只觉得想吐,胃里一阵反酸,很辛酸的回绾绾:“你离我远点。”
“你怎么这样,我这么照顾你,你还不领情?”
“不是。”
“不是什么?”
我头一扭,脸埋进了枕头中:“想吐,闻见饭味很想吐。”
绾绾大惊:“你不会是怀了吧?”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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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脚扭伤行动不便后,又发起了烧,我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盖着被子睡一觉好了,谁知道晚上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一,那时大家都睡着了,我烧的浑浑噩噩,处于半梦半醒的昏睡之中。
我想我是做梦了,我看到明亮剔透的落地窗,看到整洁的办公桌和沙发,我看到二十六岁的我接过女人递来的水,礼貌的对她说谢谢。
女人端着托盘离开前,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张大了嘴,我奋力的对那个端着水杯的杨露喊:“不要喝!不要喝!不要喝那杯水!”
但发生过的事怎么还会改变,发生过的事是发生过的事,像错过的事永远不在于错,而在于过。
错过这个词的真实含义在于第二个字,原来过了,真的再也追不回了。
我看到顾庭生抱着我,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我看到他摔倒在了地上,我看到他贴着我的脸,我的脸上上除了我自己的血,是顾庭生的眼泪。
那些眼泪从顾庭生眼中汹涌的落下,落到了我的脸上,继而又从我的脸上滑落。
看着好像是我也哭了一样。
“大哥……”我鼻子一酸,我哽咽着说,“哥哥,别哭了,求你了,别哭了!”
我一生渴望自己幸福。
一生所求你可以幸福。
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感到幸福。
“哥哥——”
我喊了起来,人被抱进了一个怀里。我拽着这人的衣服,我眼睛睁不开,勉强睁开也是浑浑噩噩的看不清。
我好像听到了人声,但是也听不清,我只感觉到好几个人再喊:“小露,小露!”
我发出了声音,有水喂进了嘴中,除了水还有硬质的东西一起塞了进来,我舌尖感觉到了苦,这东西没咽下去我张开嘴吐了出来。
又有毛巾凑了过来,嘴上一轻松,呕吐物被擦干净了,我感觉身下动了起来,浑浑噩噩的听到有人说:“我带小露去医院,这烧的太厉害了。”
我这时睁开了点眼,身上有风,是很凉的夜风。我被人抱在怀里,公主抱的抱法,我恍惚间反应过来抱着我的人是夏朝北,是我的养父,我想我可真够瘦弱的,夏朝北直接公主抱。
又想顾庭生也是真的很瘦,他瘦的只能背着我,他要公主抱,可抱不动我。
然后我发现鼻子和眼睛都很酸,夏朝北低下头问我:“小露,我们去医院呢,你醒了吗?”
我抓着夏朝北的衣服,眼泪落了下来,夏朝北听到我呜咽着的声音。
我喊:“哥哥……哥哥……”
“哥哥,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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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人躺在病床上,手刚要动,被林淑珍摁着。
我看着林淑珍:“妈?”
“醒了?”林淑珍脸上发白,很憔悴,她对我说,“别乱动手,挂着吊针呢。”
然后才去床头拿了保温杯倒了水,我慢慢坐了起来,林淑珍把保温壶的盖递到我嘴边,我着壶盖喝完了水,想了想记起来昨晚是夏朝北抱我来的医院。
“爸爸呢?”
我问林淑珍,林淑珍摸摸我的额头,才回答:“他回家做饭去了,绾绾应该已经上学了,小露,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刚要说好多了,病房门打开,我一回头,发现这是个五人间的病房,看模样病床都是满的,但是有两个床现在没人。
进病房的是五六个医生,带头的医生年龄看起来不小了,头发花白,后面的医生看起都很年轻。
我这个病床最靠里面,靠着窗,等那医生走过来,他笑眯眯的到是很和善,有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我看到他白大褂上右边的衣服口袋下,有医院名字,是中医学院五附属医院。
医生看了看床头的牌子,看看我:“杨露小朋友,十一岁啦?小学五年级?”
林淑珍回他:“读初一,这孩子跳级了。”
“哦!”医生点头,他点着头走了过来,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往后一缩,他松了手对林淑珍说,“这孩子太瘦,平常不吃饭啊?”
林淑珍也很愁眉苦脸:“吃的挺多的,今年,上个月开始吃的快顶他爸了,但是不见胖,还是细胳膊细腿的,但没少吃饭。”
我听着林淑珍这话,觉得自己……好浪费粮食啊。
医生听了又看我,他问我:“你平常抽筋吗?比如晚上睡觉,腿抽筋了?”
我偶尔确实会,我点了点头,医生笑开了:“不用担心,娃娃这是要长个了,不出半个月要开始往上蹿了,饭不会是白吃的。”
接着,这医生摇摇头,他对我说,也对林淑珍说:“你家孩子,昨天送过来时都惊厥了,你们当爸妈的,怎么都等孩子烧糊涂了才送过来?看看这孩子,身体不像好的样子,平常还不注意点。”
林淑珍听了这话,顿时站起来身,她看着这医生,一脸内疚慌张,好像被老师批评了的小学生,林淑珍搓了搓手,语气慌乱的解释:“这,睡前量了次体温,已经降到了三十七度,想着没事了,谁知道半夜又烧了起来。”
医生听着,看我:“你昨晚送过来,嘴里一直说胡话,一直在哭,小朋友,你年纪小小,看着一脸心事,是不是跳级到初中学习压力太大了?”
我看着医生:“没,学习上真没压力。”
医生对我的话,我看着,却是不是很信,他笑了笑,指了指林淑珍:“你们做父母的,也不要对孩子只是关心学习,这孩子明显心事很重啊。他年龄小,心事重,容易生病,你们也要适当的给孩子放松放松,比如带他多出去走走——”
“我真的没有压力。”我再次开口。
医生被我打断了话,林淑珍皱了眉,小声对我说:“小露,医生伯伯也是关心你。”
我只好叹了口气:“谢谢你,伯伯,我真的没有什么压力,我可能只是身体本来不好。”
医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他身后的年轻医生,指着我说了下什么小儿病情,突发惊厥怎么处理。
等他们走了,林淑珍看我:“小露,你……”
我不敢看林淑珍,因为我虽然学习没有压力,可听了医生的话我明白了,我的身体和我的心事不配套。
幼小的身躯中装了一个灰败垂丧的成年人的灵魂,我的心事放在一个孩子的身躯中,原来让这个幼小的身躯已经无法承受了。
“小露。”这次是林淑珍叹气,她把手放在我头上摸了摸,“困吗,困的话再躺一会儿,等会儿你爸过来送了饭,我叫你。”
我安安生生的躺回了床上,林淑珍不问,我逃过一劫,逃过一次尴尬,我那些话那些心事谁都不能说。
我不能说我关于顾庭生的事,也不能说发愁家中没钱自己是累赘的想法。
我闭上眼,心想活着干嘛,不知道,但总归还是要活着,活着当是为了活着,所以而活着吧。
夏朝北送饭过来的时候,八点半。我睁开眼,他熬的粥,两人正在争执谁回家休息,夏朝北让林淑珍回家睡觉,林淑珍让夏朝北回家,最后两个人谁也不肯离开,一齐坐在了病床边看着我。
我端着不锈钢的保温饭盒喝粥,喝着喝着夏朝北神来一句:“小露,你昨天晚上(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