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朱照来说钱云所说的不过是一场虚无,那并不能代表什么,既然两个人的一辈子就此栓起来了他对这个心心念念许久才得到的女子自然不会亏待,在整个皇族中,看似每一句话都是绝对,但是只有他们这种浸淫在当中多年的人才能明白其中有多少真假。
也许是因为有天下最尊贵的人护着的关系,更是打小就看透了人世间的千姿百态,从当中更是学到了不少甜言蜜语,将那些女子哄骗入罗帐,最后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丢掉,他的那些哥哥们深谙此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这么多年不知道玩弄过多少风华正茂的女子,便是有人数落两句,他们也是无所谓的说,这世间的女子有哪个不是看中了他们的身份地位这才贴过来的?妄想着当王妃,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不过也没有亏待他们就是,所以要说这张还真不应该算在他们头上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不是?就是遇到那些不好打发的,他们也有的是手段对付,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子还未盛开多久便成了别人手中的弃子。
正是因为看不惯这些,所以朱照在那么多年里未曾动过半点心思,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能安静地听自己说说话的人,这个人可以与他共携手,不管将来所要遭受什么样的困难和痛苦他们都能一起互相依偎着走下去。他的心其实很小,除了这天下至尊的权利,心底最深处唯一能放下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的喜怒哀乐与他来说很是重要在意。所以他怎么舍得让钱云落到那样的境地中?他会自责更是比她痛千倍万倍。
钱云脸上温柔的笑将他心底升起的冷厉压下去,他站起来从一旁取了披风给她披上,笑着说:“往后不要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若是有违我今日之言,大可让老天与我清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这里着实让人烦闷的很,我们出去走走罢,战事没有波及到附近的百姓,他们还是照常做买卖,集市也是热闹的很。那段时间,事务不紧我时常去闲逛,瞧着那些寻常百姓的日子突然也觉得很羡慕。若不是身不由己,这辈子就这样过也未尝不可,只是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退缩一步就是输,所面对的结局也只有死。现在为了你和孩子我更不能退缩,我必须得放手一搏,所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多留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就算是为了我也要保护好你们,不要让我担心。”
钱云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家里养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白饭的,有什么事情我都是交代他们去办,除了铺子里的生意我向来不会亲自去过问,即便有人想要拿捏我的把柄也难。你放心,自打我做了你府上的人就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事情,我无时不刻地不在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自己的莽撞而给你带来麻烦。”
朱照揽过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笑着说:“该是我的错处,害得你不能自在过日子,你且放心,我会想法子尽快将这种局面给扭转的,这样与你我都好。若是这一次事了了了,我会向父皇请命再外面置一处府邸,将你们母子接到我身边来,这样你也可以与外公多来往。以前羽翼未丰,不管做什么事都得缩手缩脚,生怕有些人出来添乱,如今手中拿捏了什么东西便不怕他们来刁难,说来倒是该感谢这些年的苦难,不然也怕是向别人那般只知道玩物丧志了。我先带你去一处安静的庄子上赏风景去,这边天气暖,便是冷水也不会上冻,冬天更有种别样的味道,有位老人家泡得一手好茶,也无人打扰我们。”
钱云懂他的意思,虽说这里是自己的营帐,可是当中不排除有别人安排的耳目,与亲近的人在一起便是再小心也少不了不注意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像他这样怀着野心的人更是得小心。朱照身边除了恒晟并没有别的人,他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掩藏自己背后所拥有的力量,总得到了正事上才能动用这支让他骄傲不已的力量。
两人收拾好出了营帐,恒晟早已经得了吩咐备好了马车,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六皇子向来固执,做的决定甚少有所改变,谁都觉得这会儿他该是躺着养养神,谁知道这人却是想着往外面跑,既然知道劝不住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不过还是换了辆马车,主子顾及钱云必定不会推拒。车夫拉紧缰绳正打算驱车离开,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快步走过来,急急地拦下马车,恒晟微微皱眉道:“百草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坐在车厢里的钱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照,朱照一脸无奈,只得掀起帘子沉声问道:“什么事?若是正事这会儿去找能管事的人,这些天我得歇着养身子。”
百草被他这般冷淡地声音一堵,脸色微变很快又变成温柔而雅地模样,只见她微微福身道:“六皇子这会儿身体正虚弱,外面风大,还是不要出去了,若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只怕有碍身体康复。百草也是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还忘殿下能听得百草的一句劝。”
朱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脸上依旧是严肃的神情,毫不在意道:“我又不是那等娇滴滴的大小姐,受不得风吹雨打,不过这般小病将养两天便好了,何来这般大动干戈。百草姑娘还是快些给那些伤患士兵去诊治吧,都是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人更是耽搁不得。”
钱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和朱照坐着马车从众人眼中离开十分的不合适,想来方才就不该答应他的,那些人都是拼命在守他们朱家的江山,而自己怎么能……这般想着就问出来,若是那些人对他的映像不好可怎么办?
朱照闻言不过是抿嘴笑笑:“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可顾及的?正事上不含糊就可,他们都是跟我一起上过战场的,我是什么人他们心里现在应该很清楚,所以不要担心,有些事不需要刻意去做,同样有些人也不要刻意去讨好,他们心里有一杆属于自己的称,往那边倾斜全看他们自己,并不是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改变主意的,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就是。”
钱云坐正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这个男人伸出手将她拉到身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笑道:“这种事你不需要操心,等到了庄子上我有样好东西给你看,当初看到就觉得你应该喜欢,便留在庄子上请老人家代为保管。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再军中我总觉得不合适。当初以为得等到这边的事完了,才能给你带回去,倒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钱云听得越发好奇不已,他到底留了个什么东西还藏得这么深?其实她向来不在乎东西是否贵重,她缺少的一直是这种带着在意关心的怜爱,所以在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的时候她的心里立刻变得复杂和欣喜起来,这个男人已经变得让她越来越离不开了,她所缺失的那些东西好像只有在他身上才能找到慰藉和希望,让她的心从此可以踏实下来,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伺候她也是有人真心爱护的人了。
马车哒哒地穿过一处树林,在山环水绕中矗立着一座气派的宅子,大门紧闭,有几株大树从墙上伸出了叶子,像是再和外面的人招手诉说着这里的风光有多好。马车停在外面,朱照带着她走到门前,径直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响在这鲜少有人来的地方显得有些突兀。走到里面许久才听到传来扫地的声音,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下人装扮的人正扫地,见到来人唇角含着淡淡地笑说道:“六皇子稍等,小的这便去和我家主子传话去。”
钱云心想这是什么还能在朱照身边摆这么大的架子,只是她不好问出来,朱照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笑着说:“这里住着的人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父皇的几个兄弟中唯一活到现在的王爷,他不爱权贵,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即便是父皇说要在京城给他安置他都给拒绝了。只是这世间最真的也就只有这些花草了,云南人杰地灵,正是他这种人的好去处。当初我什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唯一想自己最好的结局也是像皇叔这样找个无人惊扰的地方好好的过完这辈子。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并不能留我在这个世上,我只能想法子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住我自己的性命,皇权的争斗是你没法想象的可怕,当初和你说笑的兄弟转身就能拿着刀子来捅你,那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完全的相信。我曾经和父皇说过自己的念头,不出所料被训斥了一番,说我堂堂男儿竟是想着避世,当真是给他丢脸。”
冷风吹着院子里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朱照的话匣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全部打开了,那些钱云从不曾听说过的过往都在今天被他亲口说出来,他明明脸上带着笑,可是脸上的神情让人看起来有几分难过和悲伤,只听他说道:“我以前并不是和二哥交好,与我玩的最好的是我的五哥,我们两个当初都是一样的境遇,年纪又相仿,能玩闹在一块。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只是因为他的母亲破例被父皇传了两回,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作在他的身上。我那个时候身体不舒服就没找他去玩,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堂堂的皇子就这样被那些用心险恶的人给吓得疯癫了,他本来就胆小……父皇当时震怒,派人彻查此事,想来他也觉得五哥是个耻辱罢,所以让他搬到了常年无人踏足的寝宫,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钱云开口问道:“那抓到了凶手吗?”
朱照摇摇头说:“没有,只有一些宫人说他那段时间总念叨着说自己看见鬼了,所以只是处置了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而至于真正的凶手没有人知道是谁,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钱云对这个五皇子朱文却是知道的,等朱照登基为帝后他才从冷宫中被放了出来,原来他不是真疯只是装的而已,因为那时候想要他死的居然会是妒心极重的皇后娘娘,他是偶然听到这个能吓破人胆的秘密,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保自己的命。所以朱照曾经只想却没成的事,他的五哥却当了最逍遥自在的王爷,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曾经装疯卖傻,他只管自己过得肆意潇洒。可是人们也越发的明白,皇宫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地方,就连皇上的亲儿子都没有办法躲过暗中的残害,怪不得民间送去宫里的闺女们有些就没了音讯,原来是早在这吃人的地方呗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啊。
很快方才那个下人身后跟着出来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并没有朱照说的那般冷,相反相貌很是英俊,若是走在大街上还是能牵动不少姑娘家心的人,怎能用老字来说他呢?只是这位王爷看起来太过冷淡了些,像是对世间的俗物没有半点兴趣,见着朱照也不过是点点头,声音淡而低:“来拿东西?就在你平常待的那屋放着,送人却这般寒碜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朱照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位王爷的冷淡,笑着说:“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她也不是在乎贵重与否的人,皇叔,这是钱云,她来看我,我顺便带她来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