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远才眯着眼笑了一声,不屑地开口:“娘把你打发过来当说客?我没心思,收走,你也别在我房里杵着,我要睡觉。”
邓远瑶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嘟着嘴抱怨:“我和你又不是仇人,你犯得着这么撵我走?我也不提你的伤心事,可你不能一直这样。娘今儿可说了,你必须得挑一个出来,不然她有的是法子治你。”
邓远才勾起唇角,一脸无所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还用得着我挑?你们自己定了就是,我没心思在这上头浪费时间。”
邓远瑶白了他一眼,“看一看能让你瞎了眼还是怎么的?我瞧着都是些好姑娘,你看这模样,周正的很。这难不成还不比你在花楼里的好?快着些。”说完她将画像打开,将邓远才拉到桌子边,一张一张的给他看。
“这个不只模样讨喜,家里是做玉石买卖的,也是有银子的,要是娘看了肯定喜欢,虽说是商家女,她母亲却是出生大户,不能小看。”
邓远才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翻下去,翻动时发出纸张轻响,看得他昏昏欲睡,直到最后一张让他瞬时清醒过来,那张脸明知道不是钱云,可他却觉得那人就是钱云。
邓远瑶真是又气又叹,只得开口道:“她家世不好,想来娘是不会同意的。”
邓远才摇头道:“如果非娶不可,那么只能是她,不然……”
如果不是她,也要像她,自己的这颗心才能过下去,不然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赶走自己身上浓浓的孤寂。
想到这里他将邓远瑶拉起来推出去:“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他今儿听从京城回来的友人说三皇子是个亲和有礼的人,最喜欢结交朋友,当今皇子中二皇子若不是因为仗着自己的母亲是中宫娘娘,压根无法与三皇子抗衡,至于其他皇子的母亲出身极低,就连最得宠的宛贵妃对儿子的事无可奈何。
如果将来三皇子登基为帝,那么站在二皇子身边的六皇子势必要受牵连,自己的夺妻之恨便可一并报了。
躺在床上盯着上面,越想越觉得心间火热,隐隐的生出一种渴望,他决定要追随三皇子,他要亲眼看着六皇子成为阶下囚。做了皇帝的人就是对自己的兄弟也不会留情面,到时候他就是使劲手段的去折磨他也不会落人埋怨。
心里打定主意,他明天就去寻好友托他给自己引荐。
而程琴之事对钱云来说,也不过是笑一笑便罢了,虽然没什么好说,可看着自己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小姑子这一世落得这般局面,倒也是大块人心的。
虽说这事不是别人有意为之,完全是她自己作妖变成这个样子,但对于曾经的钱云来说这真得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程琴不是她的大仇人,也是排的上号的,由老天来收拾多好。
晴雨从外面进来,见她抿嘴笑,跟着笑道:“小姐可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
钱云摇了摇头:“不过是同情那些将算盘打的精的人,最后却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不过这样的事,我看着是很舒坦的,那些有负于我的人,我都不希望他们好过。”
晴雨脸上的笑蓦地僵硬住,就她所知最近发生这样的事也就程琴小姐了,程家再怎么瞒着都堵不住悠悠众口。这段时间程琴并没有得罪过钱云,所以钱云的话让人听的一头雾水。
要说有纠葛也只是在前一世,钱云嫁到程家后的事,难道钱云也和她一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可是越想越觉得像,她没想到这世上能得这种重生机会的还有一个人。可是她不好问出来,就算一样,可是她们还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除非情非得已,不然她不会开这个口。所以对钱云的话,她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邓远瑶邀功一样拿着自己大哥中意的画像去找母亲,笑着说:“可算有了个哥哥中意的,他可是说了,只要这一个,如果换了别人,他就不会这么顺从了。”
邓夫人一看那画像顿时唉声叹气起来:“早知道是今儿这样子,当初我就该让他们早点成亲,也好过这么折腾。这个姑娘长的和那钱云一模一样,家世还补不上钱云,这可不是让人家笑话吗!那个混账东西,怎么变得越发没章法了?要是知道他是这样的,我真是……算了,就依着他来吧,要是不顺心指不定还要闹什么事出来,也只有你爹能管的住,我竟是说不动他了。”
邓远瑶捂着嘴笑:“哥哥许是成了亲就好了,他向来有大志向,经过这等挫折,他许是能有大出息的。”
邓夫人点头道:“也是,人总是要在经历过些波折后才能开窍。我倒是想他能有你爹那般的出息,这样咱们邓家才能守着富贵。虽说经商花钱顺心,可是去哪里不得打点?点头哈腰的孙子样儿,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只有当官好,去哪儿都能把腰杆挺直了,谁不高看两眼?”
邓远瑶跟在邓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也同样知道母亲绝对不会让一个身世不大好的人占着邓家主母的位子。
果不其然,很快母亲便开口说道:“往后要是有合适的大家小姐,正好你哥也有了功名,咱们再选好的,她那样的小户人家,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事别让你哥知道就是,我找媒人这就去说亲,只是丢死人了,外面的夫人们只怕是捏着鼻子笑话咱们。”
却说这位姑娘姓萧名晚,她本有属意的人,谁知道爹娘生生拆散了他们,和她说邓知府家的夫人看上了她,想娶她过门做儿媳妇,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倒是听说过这位邓公子,却对他将钱家小姐害到那般境地而不愿意,只是不管她怎么拒绝,爹娘是铁了心,更是收下了钱家的聘礼,让她便是哭也没人理会。
她的爹娘嗜钱如命,她却最是看不上,心中郁郁寡欢,扔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人,一天她趁着爹娘没注意,悄悄跑出来,却不想走的匆忙与一个男子撞上,她赶忙赔礼道:“实在对不住……我……”
却不想头顶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萧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萧晚抬头看过去,只见眼前是个温润如玉,面貌俊美的男子,看着自己笑莹莹的,她心里有些慌,转开视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何人?我还有事要去忙,你别挡着我的去路。”
那男人眼梢微挑,嘴角含着淡淡地笑:“我记得你可是定了人家的,不在家里备出嫁的东西,怎么还往外面跑?你想知道我是谁,我是你未来的夫婿,如今可能回去了?”
萧晚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撞到他,登时摇头道:“那是我爹娘的意思,我没有答应过,你走开,别拦着我。”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般让人舍不得移目的人却能做出那般让人心寒的事来,当即脸色更难看。
邓远才只当没看出来,伸出胳膊将人往回带,笑着说:“我先前与你家人打过招呼,说要来看你,所以你家大人才没管着你,没想到你竟然生出这般心思,若不是我拦着,你想要去往何处?可是你的那个小情人?你往后是要与我过一辈子的,若是惹恼了我,我可是会生气,一不小心将他弄得个缺胳膊断腿不成人样了,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所以还是听话些好,你说呢!”
萧晚最近被人逼得疯魔了,当即挣开他,大声道:“你怎么能这么狠?我与你有什么恩怨,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逼着我?”
她本就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有些人甚至粗鄙如市井俗人,所以她现在就不顾着那些规矩,将自己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
邓远才的心突然就这么颤了一下,他也有些难过,被人强压着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就像他那时明明不愿意还是被权利压弯了腰,所以突然就觉得好笑起来,抱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何尝是逼你呢?你那个人他对你好吗?我听说他也不过是吊着你,听闻你爹娘要将你许与我便不再与你往来了,当中用意你应该是明白的吧?你可知道他嗜赌成性?与你说的话中没有三分是真心话,你往日里的银子是不是都被他以各种借口给拿走了?他说考取功名,却连着几年都未中过,你只是被迷了眼睛所以看不清楚。现在我说的这些话都是让人查过后的事实,你还愿意相信他?”
萧晚终于不再挣扎,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就是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爹娘左右,却不曾想过自己以后一辈子若真跟了他谁知道会过什么样的凄苦日子?
邓远才说的这些事情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安静下来没什么可说的。她乖乖地跟着他进了院子,终于想起娘说的话:“你怎么这么倔强?就算邓家再不好也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你跟着他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的?你看他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吗?他不过是看中你爹娘手里的这两个钱,想要享受来的,他那么能堵,我们家的家产哪禁得住他这么挥霍?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你能不能懂事些?让我安安心心的过几天好日子?你作践你自己心里痛快,你何尝不是作践我们两口子?我们做爹娘的还能故意害你不成?”
家里并没有人,她将他带到了爹平时用来待客议事的客厅,让下人奉了茶,许久才开口说:“我不指着你能真心对待我,就算嫁过去,我也想你能给我几分体面。我本就出身低微,高攀你们家,城里说闲话的人不会少,你不要让我太难堪。”
邓远才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萧晚的话。
“我娘说你们家规矩多,但是体面人家,与我来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让你从那么多姑娘中选了我。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就你吧,但是你不能太过分,不然我……”
邓远才看着她鼓起腮帮子,一如当初的钱云般,娇憨可爱,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头的阴霾都散去。
这分明就是他的钱云,他失神的看着她,良久才柔声说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且放心,我必定会护着你敬着你。”
可那丫头的脸上分明带着不信,他无奈地勾起唇角,不管怎样,他心头空着的那个角落总算给人填满了,哪怕不是钱云,让他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这也就够了。
他在家中无聊在街头游荡半天,临时来了这里,却没想到会碰上她。她得容貌其实与钱云只像三分,不像钱云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像个怯弱的小姑娘,只有被逼急了才会发怒,这样看起来要让人觉得舒服更想逗弄她,惹她生气。
萧晚的话不多,得到答复心里也没有好过多少,在她看来,就算这个人比原来那个要好恨多,可她还是觉得不舒坦。
两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饶是萧晚不愿意理会,却架不住这人的风趣,忍不住笑起来,与他的关心不觉中亲近了几分。
这个人既然是要做他相公的人,现在若是说的来,也好过将来抓心挠肺的和他闹。
这世上男人总是有说不完的理由为自己的见异思迁找理由,她只要他别对自己说谎,凡事让她心里明白,不至于做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就成。至于这个男人的感情,她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想着以后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便可。
虽说天冷了,但是扔挡不住小姐们聚在一起说话品茶,程琴自打与邓远才断了来往后便不再多开口,变得很安静,众人心里鄙夷也不好说什么。
邓远瑶却是毫不掩饰地同众人说起了自家哥哥定亲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