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然只是给他送信而已,身上也没有功夫,但是段明他是认识的,如果不是段明,他当年也不能从宫里借病逃出来了,“爷,会是谁用段五哥的名头,要不要我派人回去问问?”
慕君浩摇头,“不可,他们没有动手,咱们也不知道是谁,老大的手脚不会这么不老实,看来不是张泰,就是王辅。”
习刚纳闷了,“若是张大人还说得过去,可是宰相他?”王饶雪现在可是皇子妃,要是三皇子有个什么闪失,吃苦的可是他的女儿啊。
慕君浩冷笑,“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有没有我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王辅再去投了太子,不是胜算更大吗?”慕君浩从来就不相信王饶雪是真的倾心于他,在那个皇宫里,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爱。
“龙家堡的事怎么样了?”这几天隐匿行踪,留在这周城的客栈里,就是不想给龙殷添麻烦,不过看当地的百姓,十分的尊从龙家,他也就放心了。
习刚笑着说道,“昨儿夜里我偷着去瞧了,常山说一切都好,工人们都是百姓自发去的,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贡才,爷您就放心吧,奴才虽然没见过曾经的龙家堡,但是这个新的龙家堡一定十分的气派。”
“就你小子会说!”慕君浩倒是不急着去看水灾之地,在他心里,龙殷才是最重要的,“常山可还说什么了?”
“说是过几日龙小姐就过来和爷您碰面,咱们就往东面去。”习刚知道自家主子是想龙小姐了,答的自然顺畅,“爷,那这件事怎么办?”
“先放着吧。”现在的慕君浩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那些阴谋了。和龙殷在一起越久,他就觉得自己越干净,从心到外面都那么干净。
眼眸沉了沉,落在窗外的树牙上,“去准备准备,我们上街转转。”
龙殷本是个懒得不行的人,可是这事关龙家的未来,她还是坚持着到龙家堡外面搭了个棚子,在里面看着,她知道水灾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但是她毕竟还是有私心的。
清淡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尘土,桌上的清茶换了又换,白芷又提了食盒来了,“小姐,该用膳了。”她可是心疼龙殷,别这房子没盖好,把她再累垮了。
龙殷安慰一般的笑了笑,“放那儿吧。”她又觉得身子不大舒服了,吃不下。
白芷好似是微恼了一般,“那可不行,今天这饭啊,是娄公子亲自做的,您要是不吃,我可就都倒了啊!”
龙殷挑眉,“他还会做这些?”语气里带着丝丝的笑意,“好,那就打开看看。”说着放下了的竹简,视线落在那食盒上,倒是有一丝的好奇。
从第一次见面娄七把她救了开始,她就不觉得娄七是一个普通的人,后来他身上藏着的惊喜就愈发的多了,跟他扯上关系,龙殷自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都看过了,没有小姐不喜欢的。”两人正说着,常山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三皇子来了。”
龙殷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人呢?”
常山闪身,这才让了慕君浩进来,他一身灰色袍子,腰间的布腰带也合适的很,看上去不过是个清秀些的书生,是不会有人把他和皇家的人联系在一起的。
他笑着对龙殷道,“可有什么好吃的,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他说着就坐了下来,看着食盒里的饭,心中一跳,这可不是白芷的手艺。
没待他多问,门外就冲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龙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西北角发现密道了!”这些村民都是龙殷一个个的挑选的,自发来为她建造龙家堡的人很多,但是龙殷还是坚持给他们发工钱,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有一种割舍不开的利益关系。
也许是龙殷太过谨慎,她总是愿意相信,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再者这些村民生活的也十分的不容易。
她回到这里,就是要让龙家堡再次兴盛起来,不是要来压榨百姓的。
龙家,在九州的地位,不和陈家萧家一样,龙家人,不是官,却在百姓心中有着极高的声望。
她眉头皱了皱,随声而起,说了句,“你留在这里。”就出了门。有很多事情,是龙家自己的事情,她不希望他人插手,或者,是慕家的人插手。
最近几天,在龙家堡的废墟中,有很多的灰烬,沉寂在泥土里,让龙殷想了很多,她渐渐走入了一个死胡同,有些难以自拔。
龙殷赶到的时候,付诸衣正带着两个人检查那密道入口,另一边,县丞李忠玉也刚刚赶来,而其他的百姓都被付诸衣派到外面去了。
“里面可能有很多未可知的东西,不管是哪一种,我希望小姐都能镇定,我们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付诸衣把一盏油灯递给龙殷,他仔细的看了附近的地基,打造的十分稳固,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龙殷感激的笑了笑,“多谢。”
这是龙家的是,还是由她自己面对,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付诸衣,是个聪明人。
她素色的裙摆摩擦着泥土,脚印在地上一排排的踩下,她右手提着油灯,左手摸着四面的墙壁。脑海中不断响起那场大火里的哀嚎,有仆人的喊声,有火焰的燃烧声,有牲畜的吼声,她就躲在另一条地道里面,捂着自己的嘴,任由泪水沾湿了眼眶,也不敢多喊出一个字。
龙纪把她放在那里,只说了一句,“天亮了就走,不能哭。”
一个九岁的孩子对死亡能有多大的恐慌,她从废墟中爬出去的时候,一滴泪都没有掉下。当她终于意识到龙家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上天留给她的只有这身骨血的时候,她心中弥漫着的只有孤独和遗憾。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些往事,是因为她不愿意再揭开自己的伤口,摸索着墙上的凸起,这里应该是另一条暗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父亲母亲当年就躲在这里。
她想着,心里愈发的跳动了,快走了两步,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空荡的地道尽头,摆满了竹简,四个书架前,是两具坐在椅子上的尸体,枯垒的只剩下白骨,他们的手仍然紧紧的牵着,身上依稀可见曾经的布料,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杯。
龙殷扔下了油灯,跪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父母的尸体,这一瞬间,她体味了人世间的大喜,和大悲。
她瞧了半晌,终是呼出了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从桌上,颤抖着打开桌上的信一封信,“吾儿亲启,若卿仍活于世,方可看此信,读此间书,若尔不为我龙家人,请念在我龙家对九州的功绩份上,一把火烧了这些竹简。龙纪,上。”女子的眼眸落在那被改过的我儿俩字上,叹了口气。
疑惑的看着那些竹简,打开了一卷又一卷,上面写的不是龙家的秘传,而是从龙家开始辅佐九州皇帝的记录。
龙殷翻看着那些竹简,眼眸里的光芒越来越暗,知道晦暗不明。她苦苦的笑出了声,“九州的基业,竟要我龙家人的骨血来搭建,竟要我龙家人的性命来堆砌,这就是我龙家人的命?我父,为何?为何啊!”
她狂笑着,扔掉了那些书简,愤愤的离开了地道。看她出来了,众人才松了口气,白芷站在地道口,看着龙殷脸上的表情,蹙眉,没有说话。
女子垂眸立于地道口,回首又看了一眼,“封!任何人不得入。即刻就封!”
她闭上眼,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一转头,轻轻的拭去,不着痕迹。
我父九天有知,此间竹简女儿已然熟记于心,您与母之尸骨,待女儿重建龙家,再迎接而出。女儿必不负父之期待,将辅慕家十一代第三子执掌江山,女儿只有一事,不能遵从。
自此辈起,龙家人绝不会再枉死一条性命,我龙家人可谵语天意,便可得永世之昌!
是夜,她盯着圆圆的月亮,嘴角微微上扬,身后常山和白芷都十分担心的看着她,“小姐,晚了,睡吧。”
他们看着龙殷这般模样,害怕极了。
龙殷点了点头,“我是不是太过脆弱,不过是意料中的事,何必耿耿于怀。”
两人听她这么说,才算放下了心,互相对看了一眼,不再多言。
女子背着手,红唇微启,“常山,你去告诉三皇子,明日我们出发。”若不是发现了龙家的秘密,她是不会急着建功立业的。
从前那个淡然的龙殷在那一刻已经死了,连灵魂都灰飞烟灭了。
“崇光五年,龙家受诅训,持天意,奉天意,举家南迁。”
“懿德三十二年,龙家受祖训,尊圣意,平南方霍乱,与南辽王定盟约。”
“建德十年,龙家受祖训,赴灾挽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龙家为九州所做的,九州的江山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龙家人的命。
为何这般的付出,还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龙殷偏偏不信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