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紧张道:“怎么说?”
宫淅笑道:“沈家并未有退婚之意。”
朱氏松口气,拍手道:“这就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沈六姑娘,那是不知道我家儿子多优秀,等嫁过来后就好了。”
宫氏气道:“合着我刚才白说了?那丫头不宜娶!”
宫淅摇头道:“姑姑是长在侯门府第,眼光高了。可咱们宫家可不是以前的宫家了。”
后又有诚肯道:“如今咱家说是书香门第,其实不过破落户罢了。叔父虽是一任知府,在礼贤侯府面前又算什么呢?何况叔父也有自己的儿子。人家姑娘看不上我,也是人之常情。”
宫氏喃喃道:“你太过菲薄了,再说,那丫头的脾气……”
朱氏干脆道:“能取上沈侯的女儿,她就是想要做佛,咱们家也把她供起来!”
宫氏无力道:“你们娘俩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多言了,只望嫂子日后不要后悔才好——等那丫头进门再后悔,她弟弟可不是好惹的。”
宫氏不忿沈栗替沈丹舒在侄子面前转圜,颜氏也悄悄埋怨儿子:“管那个闲事做什么?还和郡主的人呛起来!”
沈栗无奈道:“儿子哪是爱管闲事的人!姨娘是没见六姐当时的样儿——她要真在正房出什么事,咱们府和晋王府就尴尬了。再者,六姐下面就是八妹妹和十妹妹,万一六姐坏了名声连带了她们怎么办?”
八姑娘和十姑娘都是颜氏所出,这么说沈栗还真不能不管。
颜氏叹道:“可快点让六姐儿出门子吧,叫她祸害别家去。”
好容易沈家的后院安生了,东宫的后院又着了火。
是真的着了火。
“什么?”沈栗惊道。
沈栗半夜叫沈淳从被窝里铲起来,边穿衣裳边跑。
沈淳脸黑似墨:“说是太子寝居着了,呸!”
沈栗出了门才缓过来:“这时候叫我一个伴读去有什么用?”
沈淳道:“太子叫传你的。”
为着东宫这把火,宫里大半夜开了宫门,半个景阳都惊动了。
沈栗到时,郁辰正跪在东宫大殿中,太子阴沉着脸,静坐不语。
刚要请安,太监雅临深一脚浅一脚奔入正殿哭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动了胎气,这可怎么办啊!”
太子猛然站起:“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沈栗道:“太子妃殿下怕是受了惊,太子亲去看看才是。”
太子这才发现沈栗到了,一边向外走一边嘱咐道:“你先听听情况,一会儿吾回来再说。”
沈栗恭声应了,环视一圈,见太子把身边几个得用的,不管是伴读,谋士都召了来。
沈栗悄声问霍霜:“怎么回事?”
再过段时间,霍霜就要娶沈栗的姐姐了,两人自然联系的更紧密。
霍霜道:“这事蹊跷,太子寝居忽然着了火,这也罢了,可巧昨日偏是皇后生辰,有人说——”
霍霜左右看了看,附耳道:“说是皇后与东宫失德,苍天不佑!”
沈栗就皱了眉。
“什么人说的?”沈栗追问。
霍霜道:“听说是个小内监,还他娘是在东宫伺候的!”
“人呢?还活着吗?”沈栗问。
霍霜哼道:“说完就撞死了!真干脆,看来是下了狠心!”
说着,霍霜瞄了一眼跪着的郁辰:“郁辰也是倒霉,今晚那边正好他当值,嘿,着火的时候他不知道,那小内监要死他又没拦住!”
沈栗却不忙着关心郁辰,太子不在,再者事情还未明朗,想求情也不能这时候。
沈栗仍是追着问:“那太监既是东宫的人,他老家在哪东宫该是有数的,可去着人寻了?”
“哎呀!”霍霜狠狠捶头道:“怎么竟把这个忘了,雅临应该知道,快!”
霍霜指着一个内监道:“去找雅临,快点!”
沈栗轻叹道:“霍兄不用急,其实多半是找不到的。”
霍霜点头道:“能让那小内监舍命,八成他家人都在人家手里了。可如今此事毫无线索,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栗点头,忽然顿了顿,觉出有些不对:“霍兄,东宫失了火,皇上怎么说?没……没见皇上过来看看?”
最起码也得派个人过来了解了解情况啊。
霍霜道:“皇上还不知道呢。”
“什么?”沈栗惊道:“这么大的事皇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霜恼道:“昨日皇后生辰,皇上多饮了几杯,这会儿睡得正香,恰巧这两日骊珠公公有些风寒,换了尚衣监总管皮良到皇上跟前伺候,这老顽固偏不许人惊动皇上!”
沈栗顿觉毛骨悚然道:“那宫门是谁下令开的?”
“皇后娘娘啊,”霍霜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要死了!
沈栗跺脚道:“祸事临头了,快去请太子殿下,快去!快去呀!”
霍霜仍不解其意,但见沈栗声色俱厉,连忙喊内监去请。
太子急匆匆赶来道:“出了何事?”
沈栗劈头道:“来不及了,殿下,夜里东宫失火,殿下受了伤……”
太子道:“吾并未受伤。”
沈栗颤声道:“属下冒犯,殿下必须受伤!”
太子大惑不解道:“这是为何?”
沈栗压低声音急道:“虽然不知殿下到底为何决定开了宫门,宫门又是怎么就顺利开了,不管怎样,陛下沉睡之中,宫门竟然按照皇后和殿下的意思开了啊殿下!”
皇帝不知道的情况下,皇后和太子母子竟然下令开了宫门,而宫门还就开了,这……这是要造反逼宫的节奏啊!
找死!今天进了东宫的人谁也跑不了!
太子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停了一瞬,半晌才狠抽了一口气,恢复了呼吸。
“雅临,”太子厉声道:“雅临!快去取火把来!快!”
天色微亮,腾骧左卫、腾骧右卫加上缁衣卫包围了东宫,邵英亲自提着刀踹了东宫的门。
然而邵英并未在东宫发现任何抵抗之人,东宫侍卫莫名其妙地看着闯进来的军士。
邵英心里纳闷,大步向东宫内走去,缁衣卫指挥使苍明智和尚衣监总管皮良带着人紧紧护卫。
到了正殿,邵英看见沈栗等人,怒道:“沈栗,霍霜!你们为何在此?”
沈栗等人连忙大礼参拜,沈栗道:“皇上,昨夜东宫失火,太子受了重伤,因见不到陛下,太医也迟迟不到,皇后娘娘派人叫学生等人来东宫看护太子殿下。”
邵英惊道:“什么?太子竟然受了伤?”
沈栗抬头莫名道:“皇上竟不知么?那皇上此来是……”
朕是来捉拿意欲逼宫的太子啊。邵英瞥了皮良一眼。
皮良道:“皇上莫要中了计,昨夜皇后与太子诈开宫门,意欲逼宫……”
沈栗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太子伤重欲死,皇后娘娘要见陛下竟被人拦住,又请不来御医,无奈才下令开宫门宣吾等进宫,如今太子殿下还未得到医治呢,只胡乱用些臣等随身带的伤药。皇上可见过凭着几个东宫属臣就能逼宫的?再者东宫侍卫也都是皇上安排的,怎么可能听太子的号令去逼宫?滑天下之大稽!”
邵英一腔怒火叫沈栗一问竟压下来些,再者如今东宫并未有抵抗姿态,听说太子伤重,决定先去看看儿子。
太子真的受了重伤!后背连臀部都给烧的一塌糊涂,都有些肉味了。
邵英见儿子都昏迷了,大怒:“皮良!”
皮良腿一软跪下哭道:“陛下,奴才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邵英大怒道:“不知道?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太子逼宫吗?朕问你,太子都这样了,他怎么逼宫?嗯?”
皮良哆嗦着嘴唇道:“不可能啊,太子昨夜明明还亲自去请陛下来着,没见有伤啊。”
邵英立时问道:“太子去找过我?你先前怎么没说?”
沈栗接口道:“东宫失火后有个小内监嚷着什么‘皇后与太子失德,苍天不佑’,太子觉得异常,执意撑着病体去求见陛下——因伤在背后,太子又硬撑着,所以看不出来——只是不知为何皮公公执意拦着不让太子见陛下,太子无法,只好回来。
哪知殿下回来后就不支倒地,皇后娘娘又去求见陛下,还是见不到,请御医也请不来,皇后娘娘实在无法,只好叫人开宫门宣学生等人——其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不知为何宫门就轻易能开了,听说也是皮公公给娘娘出的主意呢,说是一准儿能开。”
皮良:“……不是,陛下,奴才没说啊。”
沈栗道:“没说太子和皇后娘娘曾去求见陛下?”
皮良急道:“不是……”
沈栗抢白道:“那就是说过?可陛下刚刚不是还质问你为何不曾提到此事么?陛下冤枉了你?”
邵英狠狠看着皮良,厉声道:“苍明智,你去,和骊珠一起查,昨夜太子和皇后到底有没有去找过朕!”
沈栗提醒道:“陛下,烧伤不易治,太子的伤可不能再拖了。”
邵英忙道:“快去宣太医,快些!”
沈栗道:“皇上,太子妃也动了胎气,有些不好,也未宣得太医,说也奇了,皇后和太子派出去宣太医的人竟都未见回来。”
邵英大怒道:“哪个御医敢不听宣,给朕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