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受困在猛烈的汹涛之中,时间一长也忍不住吐出了肺部的本就不多的氧气。修行者也要呼吸,秦云也不例外,而水则是令人缺氧的存在。秦云面部随着缺氧状态的加深,开始呈现出发青的颜色。
帝禹幻象戏谑地对秦云说道:“把它交出来,我还可以大发慈悲饶了你!”
“放屁!”秦云不甘传音道,凡是涉及道底线的问题他绝不会作出让步。
秦云骨子的倔强,得到的不是帝禹幻象的赞赏,而是他无情的镇压。成排山倒海之势的怒涛将扎根在伊祁山上数百年的古木直冲得一根不剩,繁密的原始林一瞬间便只剩下一座秃山。
而随着在水中的时间不断加长,秦云的视线也逐渐开始变得昏黑,手脚冰冷且出现了发麻的迹象,就连脑海中的思考速度也同样变慢。
他缺氧了。
对于人类能在水中生存的极限时多长,他无法得知。可他知道自己已支撑了一刻钟有余,这既是他的极限。
噗通~噗通~噗通~
秦云的心脏跳动的频率算不上快,却依旧强劲有力。而每一下的跳动都像是警醒着秦云,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然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只要他稍有放松张开口鼻,不安分的骇浪就会涌进他的身体内,让他溺水而亡。
就在秦云无计可施即将要受难在怒涛中的时候,存在于中庭境中金鳞内丹骤然发出耀耀金光,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暖瞬间沐浴着身躯冰冷的秦云。浓重的白色水蒸气蓦然升起,怒涛击打的秦云的身上就如同落在一块炽热无比的烙铁当中,即刻被蒸发。
“愚昧!”帝禹幻象锐目视之,单手隔空一抓成虎爪状,下泄的怒涛被凝滞成了一座水牢!
面对帝禹的水牢之困,秦云体内的金鳞内丹突然升温,即便是钢铁也能烧作铁水。
水牢之内,咕咚咚的气泡独断冒出。秦云把心一横,用尽最后一份力量跃出水牢的禁锢。
在那一刻,他的嘴巴大张如盘贪婪地呼吸其久违的新鲜空气。幽暗的视线再度恢复明清,充满战意与热血的四肢摒除掉疲惫与阴冷。不灭道心与手中的巨阙剑相连,朝着帝禹幻象破空而去。
两仪式!
秦云另一手施展出两仪中的吸力,将自己吸向帝禹幻象。两种不同的力量相互叠加,足以让秦云化作一道刺芒。
速度之快,让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凝结起来,成为了一堵堵阻碍着秦云前行的墙壁。
一往无前的剑意出现在巨阙剑之中,刺在了帝禹幻象的身上!
帝禹幻象一手抵在身前,两者相碰,一股强烈的罡风横扫十天九地。轰声闷响,惊天的剑意直接穿透了地狱幻象的身体,强大的剑芒,将整个伊祁山的山顶团团笼罩。
通天石柱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无数细微的裂缝出现在石柱之上,其中雕刻着的帝禹图案瞪目震怒。
“大胆!”帝禹幻象怒斥道,大手拍下要将秦云打成飞灰。
秦云见状身形急退,一个巨大的五指掌印赫然出现在伊祁山之上。松软且湿润的泥土,瞬间下滑成为了一股泥石流,向山下横扫开去。
随着帝禹幻象动念,乌云密布的天空即刻下起了狂风暴雨。梨花细针般的雨滴打落在秦云的皮肤上,也让他感觉刺痛。可想而知,此刻帝禹幻象的心情是多么的糟糕。
以水为师!
帝禹幻象口中默念,从穹顶之上袭来的三千雨滴也随即发生了变化。秦云目露几分惊讶,不禁也佩服起了天帝那神乎其技的手段。
以水为师,此师并非老师,而是雄师!
三千下坠如流星的雨滴,竟成为了三千雄师甲兵!
秦云战意高涨,提剑再次冲向帝禹幻象。
四方剑!
在跃向上方的过程中,秦云以四方剑意守护着自己的身躯,不容甲兵侵犯。
由剑气所挥砍出来的劲风,于三千甲兵中摧枯拉朽!甲兵丝毫就没有反抗的力量,被破风劈裂,再次变成了风中飘摇的雨滴。
琉璃拳!
秦云一声暴喝,拳头璀璨。帝禹能以水作力,而秦云则能以灵气与他比试高低。
水是生命的基础,灵气则是修行的筑基石。
一滴下落的雨滴,恰好碰撞在秦云的拳头之上,顿时被分成几颗小小的水珠,一抹水幕涟漪在秦云的拳头前泛起了波澜。
一花一草皆是一世界,自然落下的雨滴也不例外。秦云碎了雨滴便是破了一世界,而帝禹幻象要做的就是用无数的世界挡住秦云。
一滴滴的雨水在秦云的拳头前方张开,形成了一张有形却无色的屏障。
水木莲花!
一朵木莲在水幕之上盛开,成为了由雨滴组成的世界中心。
面对水木莲花,在秦云拳中单调的琉璃忽然又有极为淡薄的金光出现其中,金鳞的意志亦在其中。
一声闷响,由无数个小世界出现的水幕当即被打破,那朵生长在水上的木莲花七零八落,被猛烈的气流撕成了碎末。
“你!怎么会用灵气化为功法?!”帝禹幻象蹙眉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在激动地摇着头,天帝们的经历以及见识便是沧海,当然也就知道以单纯的灵气作为手段的功法由谁创造。
“不只是它,你也得死!”帝禹幻象咬牙切齿道,什么万世功德、庇护苍生的想法全被抛诸脑后,他已被不甘与嫉妒彻底蒙蔽了双眼。
神坻的坠落即使妖魔。
帝禹幻象身周的圣洁崇高的光芒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已化作了一尊魔神。
天上的破沱大雨越演越烈,潺息在原始山林中的溪流水位迅速暴涨。他的一生为治汹涛大水居功至伟,可是到了现在他却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功绩。
定海柱!
一根约莫有斗粗,长二丈用神珍铁打造出来的定海柱出现在帝禹幻象的手中。
“又是投影吗?”秦云冷声笑道,若真是真正定海神柱,以他现在的修为还真不好对付。
只见帝禹幻象武动定海柱,朝着秦云一棍子打下来。这重达一万三千五百的定海柱,在帝禹幻象的手中以挥出超过十万斤的力度。
秦云提剑而上,剑棍相撞在伊祁山巅爆发出恐怖的炸裂声响,其音波如流水浪花重重叠,让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生灵吓得肝胆欲裂。
即便秦云使尽了全力,双手虎口还是被打下的定海柱撕开了皮肉,血液混杂在雨水或是流在他的手臂上,抑或是滴落在他的脸颊中。
神目冰冷,帝禹幻象双臂发力,将处于下风的秦云打落尘埃。
秦云失势,像是炮弹般砸落在地上,刮起了一块块山顶上湿润无比的淤泥。
他咬着牙眉目上闪过了一道坚毅,双脚像是深深扎根在泥土深处的盘根,不曾犹豫后退过半步。
“这不正是修炼肉身的好时候吗。”秦云心狠道,面前的帝禹幻象就是最好的对手。
双眸眨动,将自身的气息调整,秦云进入了修炼状态。全身气孔张开,天地间的灵气像漩涡一般涌进他的经脉中。
此时的他需要更多的灵气,需要用之不竭的灵气。帝喾纪自行运转为秦云修复经脉,虽然与凶妄侵伐的灵气所造成的经脉伤势比较起来,无疑略有些杯水车薪。但却为秦云争取到的不少时间,让他拥有与帝禹幻象一战的资本。
“帝喾传承吗?只可惜你的修炼还没到家。”帝禹幻象鄙夷地说道,他与帝喾身为同一个时代的天帝,又怎会不认识这帝喾纪。
而此时在不灭道心的勾动下,秦云手中的巨阙剑也展现出它的帝剑之容,要与天帝的定海柱分出高下!
秦云一跃而起划破了长空,冲到帝禹幻象的面前。铿锵金兵声震耳欲聋,天地异常频出不断。
天帝功法与怪力功法相接,神兵定海与帝兵巨阙较量。
秦云大开大合浴血而迎战意从未倒退,放倒越发强盛。
而帝禹幻象并没有变化,只是它身后的通天石柱摇晃不定,石柱上的裂缝不断新出且加深。
通天石柱的变化,让秦云看到了希望。
巨阙剑在的手中已化成了一道惊鸿电光,并超过了定海柱的速度。剑剑落在帝禹幻象的身上,他虽没有受伤的痕迹,但是那通天石柱却在掉下碎块。
“你不过是一缕幻象罢了!”秦云冷笑道。
“放肆!”帝禹幻象愤怒至极,即便他只是通天石柱所演化出来的幻象,也不容许秦云越阶冒犯天帝之威。
一道强大的不可抗力从帝禹幻象澎湃而出,让秦云逼迫后退百丈距离。
此时树立在伊祁山中央的通天石柱的雕刻壁画似乎活了过来,滚滚的江涛与那个站在其中的帝禹走出了石柱,与帝禹幻象融为了一体。
刹那间,原始深林中的所有暴涨直泻而下的水流竟然逆行而上,涌动向穹顶与乌云共同化成一整条的怒江天河!
帝禹幻象翻手向下,将整条天河向秦云压下,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秦云捏出剑指,指向压下的天河。浑然不顾体内经脉严重伤势,将丹田、中庭两境的灵气全部聚集在指尖之上。一念间,冲天琉璃剑光爆发而上,没入到天河内。
“还不够吗?”秦云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他的朝天指似乎并不是天河的对手。
忽然,中庭境内的金鳞内丹爆发出了那么一刹那的惊艳金光,其金光足以照亮了宛如宇宙般宏大的中庭。
朝天的琉璃剑光被一层华丽的金色所覆盖,威力徒增洞穿了怒江天河。在被捅破的天顶窟窿当中,数道暖阳直射而下,让幽暗的伊祁山重见天日。
“不可能!”帝禹幻象看着天际上的朝天剑意惶恐道。
“我说过,你不过是一缕幻象罢了!”
朝天指!
秦云抬起的剑指力劈而下,将那怒江天河一剑两断。乌云俱散,明媚的阳光将整个伊祁上照得通亮。帝禹幻象淹没在朝天剑意当中,成了碎屑随风消散。通天石柱轰然倒塌,无数的记忆碎片涌入到秦云的脑海中。
“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
秦云无力地在地上站着,大战过后的眸子闪烁出惊奇与意外。帝禹纪的传承让他有些此料不及,帝喾的经脉、帝尧的肉身,帝禹的却是阵法。
北苍中最为神秘的阵法。
“以山川为阵纹,以大地为阵图......”秦云幽幽感慨道,与帝禹的阵法参造比较起来,吕不讳着实有些小巫见大巫。
“用灵气去感受天地间的意志......”就在帝禹纪的传承进入到秦云的脑海中的时候,他的神色中多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周围的事物像是活过来一般,它们有着自己的意识,而飘荡在天地间的灵气也是同样。
秦云感激地朝着东南方的鬼谷子坟墓拜下,要不是他的指引,秦云绝不可能寻找到埋藏在伊祁山深处的帝尧纪,更不可能解开圣湖枯竭的秘密。
在目光凝视之下,一股活水终能再次流向圣湖,哗啦啦的水流洗刷掉埋葬在圣湖底中万件帝兵的灰尘。
见此情景,秦云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他刚才破坏了通天石柱不过是治水大阵中的一角,至于要让圣湖恢复原样,则是要找到其他藏在北苍中的石柱。
此时,秦云干咳了两声。手掌捂住,却发现咳出了些许血。在与帝禹的越阶战斗中,秦云受到了重伤,不单是肉身,就连体内的经脉都因强行开启修炼状态吸取灵气的关系,而变得脆弱不堪。
秦云盘膝坐下,让帝尧纪与帝喾纪自行运转起来,为自己疗伤。
但就在青天云雾拨开的时候,云层中有数十名身穿着白袍的修行者突然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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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中并没有帝禹纪,文中的那段话出自“庄子·天下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