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整个襄王府闹的一宿灯火通明。凶手自然是要去抓的,但是彩姨的后事也得开始张罗着。
翌日一大早,李僙就上表家中出事,请旨不再去晚上的筵席。快到中午,元思亲自来了府上一趟,是司空闻将军想把女儿许给李秉,皇上这是大事,必须得去。
这当然是请君入瓮的瞎话,糜歆也觉得有些奇怪,只让襄王心。
再忙了两三个时辰,彩姨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李秉几人都困得不行,只吩咐管家继续操持着,都回房睡一会。
“砰砰砰!”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响起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李秉趴在床上,半醒不醒,用被子一把捂住脑袋,整个人都缩到被窝里去。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快开门!快开门!出事了!”
一听是老管家的声音,这两嗓子叫喊让李秉瞬间来了精神,猛的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穿上外衣,径直跑到门口。
他还没话,老管家已经急得冒汗:“世子殿下,您快去看看吧。刚才在后院门口,我们发现了个人,半死不活的,他嘴里一直喊着要见你和糜大人。”
李秉嗯了一声,转身回去拿外衣:“我去看看,派人去叫糜叔叔了么?”
不等老管家回话,糜歆已经被一个下人领着跑到李秉房前:“怎么回事?”
李秉摇头不知,两人跟着老管家一路跑,刚到后院门口,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人。他满身是血,衣衫已经破成碎片,脖子垂下,靠在墙上,似乎只剩一口气。
“你怎么伤成这样!”李秉走到他身边,轻轻摇了他一下:“出什么事了?”
这人正是革亮,他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是认出了李秉,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快……快去救驾。”完咳了一声,拧头硬撑继续道:“三皇子造……造反了,司空闻……和鱼朝恩父子……都投靠了他。皇上和襄王现下被……被困在‘含元殿’里!太子也被困在宫里,坚守不了多久了。”
“什么!”李秉惊呼一声:“那父王有没有危险?他们有多少人?现在里边……”
李秉还未问完,却看革亮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只得托老管家去找郎中好好照料他,回身看着糜歆也一脸凝重:“糜叔叔,这可如何是好?”
“革亮不醒,我们连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不过有一是肯定的,三皇子如果有司空闻和鱼朝恩帮忙,宫里的人手肯定不少。我们要救襄王,为今之计是一定要找些人马。”
他摸了摸胡子:“远水救不了近火。在宫城附近又有可能动的,便城西的防军统领‘张康’以前是襄王帐下,我去试试,或许还有希望。另外‘西明寺’是皇家寺庙,住持又是太子的经义师父,不定也能动帮忙。”
完他拍了一把李秉的肩膀:“我先出去一趟,你照看好革亮,他一醒就问清楚宫里的情况,我大约半个时辰便能回来。”完便直接去了马厩。
李秉呆呆站在后门门口沉思,又见安子也跟着两个下人慌忙跑过来:“出什么事了?我听到外面有响动就过来了。”
看着下人把革亮抬起来准备送到房里,李秉忽然涌出个念头,吩咐下人到:“你们今天什么事也不用干,就守在他身边,他如果醒了就问清宫里的状况,等我回来便要问你们。”罢,一把拉住安子的袖口:
“走,跟我去他们三个家里一趟。不定能搬些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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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外,呯呯嘭嘭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殿里门窗紧闭,两边的筵席的桌子被打翻不少;十几具侍卫和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在正殿中央,正黄的地毯已经被染成黑紫;房间角落里,一群舞女挤成一团,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盯着守在门前的一对侍卫,生怕被敌军突袭进来。
元思从衣服上撕下一道布条,帮李僙把右手虎口的剑伤包扎好:“刚才还多亏了襄王殿下。司空闻突然向皇上发难,连我也没有反应过来,若不是殿下一把握住他的剑,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李僙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左手捂着胸口:“呼!今天到底是什么缘故,使不上真气。胸口也疼的很,不然刚才和你联手,绝不可能让他逃掉。”他揉了揉左胸:“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元公公的武功还是那么精进,赤手空拳对上司空闻这样的高手,还能毫不落下风,恐怕连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道:“襄王谬赞了,只是这些年心里想着皇上的安慰,一直不敢把功夫撂下,时常练着,跟殿下比,还差的远。”他完,把布条扎紧:“好了,襄王。这里没有药材,只能先止住血了。”完便起身走到皇上身边,微微颔首给皇上使个眼色。
皇上也颤颤危危站起身,望一眼投在大门上的影子,又走到李僙身边,清了清嗓子:“还好今天你来了,不然朕这老命真的休矣。”
李僙越来越觉得心脏疼的难受,连连捶了捶:“我倒是其次,要是今天没有这许多的侍卫,怕是就是拦下那一剑,这些军士一起造乱,我们也束手无策。”他完看一眼皇上:“我记得宫里的侍卫定制远没有这么多,为何今日司空闻一反,殿外涌入那么多侍卫?”
皇上“呃”了一声,哑口无言,却听元思连忙解释道:“前一段时间吐蕃派过刺客来宫里,打那之后,皇上身边的侍卫足足增加了四倍有余。哎!想不到防外患的不成,这次倒是防到了内贼。”
李僙闻言微微头,忽然倒在地上,疼的叫出声来:“啊!心脏好难受,莫不是刚才那剑上抹了毒?”皇上看着他,略微思考后,给元思使个眼色,也俯下身子:“朕的心脏也时常不舒服,此刻也没有御医,不如你服两颗我的保心丹,不定有效。”
李僙接过元思递上来的药丸,服下之后,只觉得似乎疼痛稍减,连忙打坐运功。
整个含元殿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听外面兵器的声音也慢慢衰减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胜了。
忽然门外一个响亮的声音:“启禀皇上,含元宫内的乱党已被肃清,造反的禁军也被抵挡在宫墙外,一时还攻不进来,请皇上放心。”
两边的卫士看皇上微微头,便打开了宫殿大门。
领头的侍卫长单膝跪在宫门前,身后的整个院内已被鲜血染红,两种衣服的尸体几乎覆盖满了庭院,其余的侍卫全部守在宫墙之下,以防乱军攻打进来。
“做的很好,可知道现在太子宫里是什么情况么?”
领头的侍卫抱拳道:“属下不知,但从外面的声音来看,太子殿应该也没有被攻破。”
“辛苦你了,心守住宫门,等援军一到,要这些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皇上请侍卫长起身,自己长叹一口气,坐在龙椅上,用手抚了抚龙头,心道好险。
这一切都始料未及,他今日实为算计李僙,先在酒里下了毒药,不仅能令他武功暂时消失,还能让心脏逐渐衰竭。虽然知道李僙的修为比元思还高出不少,用毒之下,便有八成把握。如此,即便李僙死在皇宫内,也看不出来是中毒而亡,对外便可以是心疾突发。一身上层武功的元思再加上三百精锐侍卫,料定李僙插翅难飞。
谁知道这一切的筹谋,未害成李僙,反倒抵挡了三皇子的谋反,救了自己。这冥冥中,不能不是天意。
李僙运功一会,已是满头大汗,“噗”一口吐出一股白沫,然后又擦擦嘴角:
“呼!总算是把大部分毒给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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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去,李秉带着百十来人回到襄王府前,安子、马学文也在其中。
他和安子先后拜访了魏、马、韩三家,在兄弟的带领下见了三家的家主,表明来意请求援军。这三家均是一方势力,若是能帮忙,这事容易多了。
势力最大的当属魏家,在长安少也有千八百人可以当做军队用。只是魏泽的父亲自己家族从未偏向任何势力才在长安长久立于不败,当下好言回绝了李秉,也吩咐魏泽不许出去。
马学文的父亲听了这事也不行:武馆是黑道势力,一直和皇宫毫无瓜葛,更不想做朝廷鹰犬。这次若帮忙既违反道义,也没有实质好处,当下作罢。马学文言便要发怒,冷哼一声就拉李秉出去,召集自己全部的手下,约摸百八十人,把这事情讲了大概,吩咐弟兄们心,一定要帮李秉救出了襄王。马学文原本也是个江湖高手,去年又拜入仙门“纵横一脉”的“合纵派”门下,此刻自然是身先士卒。
韩临渊的父亲不在府上,堂主盈阙见了他。非派一直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正是因为“武后武则天”上位,才立下功劳重新被朝廷重用。此番李秉表明来意之后,副掌门召集了门派里所有的门人,讲明事情,让大家决定。几乎所有人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谈定。虽然非派里的人大多是高手,奈何这本来就是一个较为松散的组织,加之前一段时间蜀中同为法家的“蜀风商会”出了大事,多数人都不在门派里,此刻也只有二十来个高手能成行罢了,而领队的便是堂主“盈阙”。韩临渊本身虽然修为不算低,但此刻还伤着手臂,纵然想帮忙,也只能留在家里。
李秉带着这一队人马在门口站了一会,还不见糜歆来,正犹豫要不要派人去看看,远处哒哒的马蹄声已经响起。
“踏踏踏踏!”一队五六百人的士兵整齐列队,大步跑来,连脚步声都完全一致。
士卒旁边还有一队约摸五六十人的和尚,为首的正是晦岸禅师和西明寺的住持。
“哄!哄!哄!”李秉一声令下,火把一个接着一个被燃,襄王府门前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等到两股人马集合在一起,李秉看着糜歆向他微微头,便一跃飞上石狮子,踏在它头上,两只人马瞬间安静下来。
他右手举起“韬”剑,大喝一声:“军队有素,豪杰忠义,有如此队伍相助。此战,我们必胜!”
“必胜!”
“必胜!”
在一片呐喊声中,火光均分成三列。糜歆和西明寺住持带队进攻左路“建福门”,城西防军统帅张康和晦岸禅师带队进攻中路“丹凤门”,李秉、安子、马学文三人带着最后一支队伍进攻右路“望仙门”。
偌大的大明宫,很久没有这样喧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