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正在想着,突然间感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抬眼一看,正是那被叫做钱大侠,头上长着肉瘤之人。
“这是谁?怎么看上去这么面生?”长肉瘤的人上下一边打量着叶承,一边问身后的李顺。
叶承用目光看了一眼李顺,李顺连忙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回禀钱大侠,这不宋大那小子晚上贪吃,又拉肚子去了,我这临时叫了个小兄弟,他来岛上时间短,您可能未曾见过。”
这钱大侠又打量了叶承片刻,宴会事情繁多,所以也无暇多问,当即点了点头,对李顺说道:“赶快把酒抬过去,要是让他们过了今晚,咱们一个也别想活!”
李顺诺诺连声,对叶承说道:“我说小兄弟,咱们赶紧点吧,没看到钱大侠都发话了吗!”
叶承嗯了一声,向这位钱大侠笑着点了点头,随着李顺抬着酒桶向宴会而去。
等到估计着那钱大侠已经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了,叶承压低声音对李顺说道:“李大哥,刚才你还算聪明,这样就对了。”
李顺苦笑着说道:“能不聪明吗,刀架脖子的事情,傻人也得变得聪明了啊。”
叶承心中暗笑,当即又问道:“适才那人是谁?为何询问这酒中是否下药,又是下的什么药?”
李顺此时看看还未走到岸边宴会,四下无人,于是用十分微小的声音答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那人叫钱鹏,是魏岛主的门客之一,平日里就专门管理些杂物,今晚这宴会就是让他安排的,那酒中下药的事情是他和一位叫洪游天的公子吩咐的,具体下的是什么药,小的却是无从得知。”
叶承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酒里下的什么药,但一听有洪游天掺和其中,那就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李大哥,这岸边宴会之中我看少说也有三百余人,难道所有的酒里都下了药吗?”叶承边抬着酒继续前行边问道。
“那怎么可能?你注意看这酒桶就能知道了,这上面不都系着红绳呢吗,但凡打了两个结的就是下药的,只有一个结的就是好酒。”
叶承适才还真没注意,此刻听李顺一说,低头看去但见真的这酒桶之上系着一条寸许的红绳,上面打着两个结。
叶承看着红绳,当即计上心来。趁着左右无人,将红绳的一个结解了开来。
李顺因为与叶承一同抬酒,面对面看的真切,一见叶承解开红绳的结,吓得大惊失色道:“少侠,使不得啊!你这不是要害死我李顺吗?”
叶承微笑道:“李大哥莫怕,到时候你就听我吩咐,把这酒咱们一起抬到魏岛主那里,然后斟酒的事情由我来做,你尽管离去便是。”说罢叶承一伸手,从李顺头顶把帽子摘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李顺战战兢兢,虽然知道这事大为不妥,但哪里敢违背叶承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过不多时两人便离着魏冲的席位不远了。
叶承此时仔细观敲,但见这岸边空地之上竟然排摆了如此多的桌椅,座上众人大快朵颐,好不热闹。在这些人身后每隔数米就有一人高举火把。众多宴桌中间,有一桌极为显眼,但见此桌比其他的要大出一倍有余,但桌上只有两人。其中一人紫色脸膛、环眼钢髯、虎背熊腰,正是崇明岛岛主“小孟尝”魏冲,再看他对面那人却是个中年男子,生的面容白净,十分可亲,中等微胖身材,一身的华丽官服。
“看此人打扮,就是那朝廷来的人了。”叶承暗暗思道。
正在此时,但见魏冲身后人影一晃,走过来一人,叶承看的分明,不是洪游天是谁。
当即只听洪游天似乎有了几分醉意,笑着对魏冲和那官人道:“今日白天我还见到海鸥低徊,彩鸟霞飞,果不其然这晚上就来了贵人啊。郑大人,我们这岛屿贫苦,比不上宫中,但我们岛主的热情却是不遑多让,您一定要品尝一下咱们这的美酒,来来来,还不赶紧给岛主和郑大人上酒。”
叶承愣了片刻,才发现洪游天手指这边,原来正是在跟自己说话,让李顺与自己上酒。
见此情形,叶承连忙压了压帽檐,打开酒桶,用上面挂着的舀子沽了一勺,躬身走到魏冲跟前。
洪游天在叶承沽酒时摇摇晃晃走到酒桶前,已经看得仔细,这酒桶之上红绳只有单结,当即放心,又摇摇晃晃地离开酒桶。
此时叶承已经给魏冲斟满了酒,继而又给洪游天斟满,这时却作势要给那郑大人斟酒。
“你这厮还不退下?郑大人是朝廷钦派的命官,又远来是客,当然应该由岛主亲自斟酒。”洪游天向叶承呵斥道。
叶承唯唯诺诺,躬身向后退了两步,偷眼观瞧,但见魏冲此时笑呵呵地从身后一个酒桶里舀出酒来,慢慢地盛在那郑大人的碗里。
“敝野荒山,都是些粗茶淡饭和劣酒,还望郑大人千万海涵。”叶承但见这魏冲一边将酒碗端起送到那郑大人面前,一边笑着说道。
“郑和此次前来是奉了王命所遣,正所谓酒要少吃,事要多知,还望魏岛主能够谨遵宴前承诺,这就是对郑和莫大的欢迎和支持了。”
“原来此人就是郑和。”叶承在旁暗道。
“郑大人一心为国事操劳,实在是令人钦佩之至,魏岛主与我等虽然身处僻岛,但对郑大人和令师道衍法师都是钦慕已久,对成祖皇帝那更是在岛上设了皇座,日日遥望参拜,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洪游天含笑说道。
魏冲从旁以手抚胡须,接茬道:“正是,正是啊!我这兄弟说的不错,郑大人的威名在下是早已听过的,正所谓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今日请郑大人喝点酒,一来是尽地主之谊,二来也是聊表我等仰慕之心啊。”
郑和笑了笑,他此次先登崇明岛其实并非成祖朱棣所安排,而是他早就听说这这崇明岛岛主聚众数千、私养门客,自从建文帝开始就偏居一隅,不服王化,大有土皇帝之势。如今靖难之后天下太平,正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焉能容这岛主在此任意而为,成为大明肘腋之患呢。
他此次前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收降这崇明岛一干人等,让其进贡朝廷,不能再生祸端。不过郑和毕竟城府极深,知道若是用强,当然凭借着自己这百余艘战舰和两万余士卒自是没有问题,但若逢攻伐之举,都是攻心为上,如果激怒岛上众人,日后反反复复更是麻烦,所以他应邀参加了此次宴请,目的就是想要不动兵戈的解决崇明岛的祸端。
郑和此刻见岛主魏冲都已经发话,自是欣慰,于是端起酒杯,但他并非对这岛上没有戒备,用余光看去,但见魏冲与洪游天都是一饮而尽,这才放心,于是也将酒送到口边。
但就在酒碗将要碰到嘴唇之际,突然间郑和觉得手掌一颤,紧接着手中的酒碗似乎被一物击到,从手中飞出摔落在地,打了几个旋转,碗中的酒也洒了一地。
郑和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去,但见一个带着帽子的少年正拿着舀子站立在自己身侧,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放肆!”魏冲豁然站起。
“你这小子是不是......”洪游天也是大怒,刚想痛骂,但突然发现眼前这小子怎么如此眼熟。
“怎么?洪兄,这才多久没见,你竟然又把兄弟我忘了?”
“叶承!”洪游天猛然看清,不禁面容更色。
“什么?不是已经安排老疤开工了吗!”魏冲见说,连忙揉搓了几下眼睛,看的真切,对面的不是叶承是谁。
“魏岛主,这崇明岛河里的鱼心肠都要比你们好,它们不忍我就这么死了,所以将我拽了上来。”叶承笑呵呵地说道。
洪游天虽然刚才一阵惊讶,但紧接着转念一想,现在岛上之众足有三百余人,这叶承只不过孤身一人,陆离那老儿又没有见到,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不禁冷笑道:“叶兄,咱们真是前生的冤家啊,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你呢?你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叶承答道:“洪兄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为好,在下能活多久未曾可知,但喝了酒中的药,您二位能活多久就难说了。”
“休要骗我!这酒我都看过,如何能有毒?”洪游天厉声道。
“洪兄看过?是不是红绳打着双结就有毒,单结就没毒?在下适才不小心解开了一个结,洪兄可能还不知道吧?”叶承笑道。
此言一出,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药力发作,洪游天与魏冲都是感到腹部一阵绞痛,紧接着额头冷汗就冒了出来。再看一旁的郑和听见叶承如此说来,不禁心中恍然大悟,霍然间站起身来,面带微醺,似乎有了八分醉意。
“今日郑和已经不胜酒力,多谢岛主盛情款待,郑和先行告退一步”郑和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就要离席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