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召集了他整个属地最好的大夫救活了我,不过他并没有能从我的嘴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我的烧伤十分严重,虽然命保住了,但喉咙因为被浓烟侵蚀,所以半年的时间说不出话来。朱棣因为公事繁忙,所以也渐渐对我疏于防备了,于是我就趁着有一天看守松懈,逃了出来。”霍然说道这里,仿佛那一幕就在昨天发生一般。
“霍将军,若不是你说,恐怕我叶承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就连我那死去的母亲,也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天灾。”叶承心中对霍然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
“这当然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不过你又为何会逃难到了这崇明岛呢?”陆离问道。
“以我这份容貌,一者太容易被燕王缉拿的人认出,二者又有谁愿意收留我呢?我当时也是慌不择路,最后才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好在魏冲被其‘小孟尝’的名号所累,虽然内心也是十分厌恶我这副尊容的,但还是勉强收留了我,不过他并不想看到我,所以就将我派到这河边做了一个摆渡,顺便帮他处理那些在岛上因为不听话而被秘密杀死的门客的尸体。”霍然道。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仨人算是完全明白了其中始末,叶承更是对霍然感激涕零,同时对自己的生父朱棣充满了无限地恨意。
“母亲临终前的遗言交代得明白,让我设法找到父亲,然后与他相认,可是这样的一个父亲,一个想置自己妻子与儿子于死地的人,愿意与我父子相认吗?亦或者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值得我去与他相认吗?”叶承的内心如今充满着矛盾,他不知道该遵从母亲的遗愿还是该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你们赶紧离去吧,戴思公与那小姑娘的确是被魏冲、洪游天等人掳上岛来的,只不过那小姑娘却与那洪游天熟识,所以魏冲只是让我做掉戴思公一人。”霍然说道。
“这魏冲与戴思公并无怨仇,为何要下此毒手?”陆离对此十分不解道。
“魏冲与三佛岛岛主陈祖义做贩卖孩童的勾当,可是这些孩童一来年纪甚小,二来常年生活在中原之地,乍一到了海外荒蛮之地如何能够适应?所以患病者十之七八,其中不乏死亡的。陈祖义本是一个江洋大盗,偶然机会占岛为王,哪里去寻什么医生,正好魏冲此次掳了戴思公,如获至宝一般,想要蛊惑其去三佛岛为那些被贩去的儿童治病,并许以重金作为酬谢。”霍然解释道。
"呸!想的美!戴老儿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哪里肯做这种勾当!”陆离没等霍然言毕便愤然说道。
霍然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戴思公严词拒绝,并无半点回旋余地。魏冲、洪游天等人还想再劝,却被戴思公骂了个狗血喷头,所以这些人恼羞成怒之下让我将戴思公沉入河底喂鱼,以解他们心头之恨。”
叶承、钟晴听罢差点跳将起来,连忙齐声问道:“戴前辈死了?”
霍然摇头道:“我虽是授命,也知道圣手神医名望,其人普济苍生,是个难得的好人,我霍然岂能助纣为虐,所以我将其偷偷安排在河对岸一处小山洞之中,想必他现在还在那里。”
叶承与钟情听罢都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对霍然更是钦佩。
“乱邦不居,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此间非是久留之地,你们赶紧走吧。”霍然又一次催促道。
“是啊,晴儿,你和师傅赶紧去找戴前辈吧。”叶承对钟晴笑着说道。
钟晴不禁问道:“叶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
叶承望向崇明岛,慨然道:“我得回去,那么多孩子还在岛上,我不能坐视不管,眼睁睁看他们被卖给陈祖义。”
“好吧,那你可要小心啊。”钟晴并没有多加阻拦,她知道叶承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不过她此刻心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霍然将船划到了对岸,陆离叹气道:“老夫虽然想与你同去,可惜这内伤太过严重,如今连真气都不敢丝毫运行,去了徒然给你添麻烦,不过你也要记住,凡事量力而为,不可唐突莽撞害了自己。”
叶承连忙施礼道:“徒儿谨记师傅之命。”
说罢,叶承又转向钟晴,虽然很是不舍,但碍于师傅与霍然在身边,叶承也难以表露全部感情,只好握了握钟晴的手道:“晴儿,你一定要保护好师傅,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
钟晴这次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霍将军,咱们回去吧,有劳你了。”
霍然点头。
陆离与钟情目送叶承再次登上霍然的小船,渐渐第二次向崇明岛驶去。
“丫头,你在这里稍作等候,霍然会回来接你的。”陆离眼睛望着驶离的小船,却对钟晴说道。
“师傅,您怎么......”钟晴很是惊讶,师傅为何会猜透自己内心的想法?
陆离嘿然一笑道:“你这丫头的心思老夫怎么能不明白,若换做往常,你自然少不了一番唠叨,可是这次叶承回岛,如此凶险的事情你却一言不发,这只能说明你的内心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回岛助他一臂之力了。”
钟晴此时不禁双颊绯红,被师傅一语道破,很是不好意思,只好掩饰道:“我才不是担心他呢,我......我是担心那些孩子。”
陆离哈哈大笑起来,牵扯的伤口又有了些疼痛,但继而正色道:“你这丫头虽然鬼精灵,但是武功实在太差,这次回去我虽然不阻拦你,但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我知道了,师傅,早知道我就跟您好好习武了。”钟晴笑道。
再说叶承随着霍然驾舟而回,等再次来到崇明岛岸边,叶承下船后便跪倒于地道:“霍将军大恩,叶承没齿难忘,此次一去,吉凶未知,但有相逢之日,再行报恩。”
霍然用他那已经变形的双手缓缓将叶承搀起:“叶公子,霍然最欣慰的就是没有救错你,想叶娘娘在天之灵也可以感到欣慰了,其他的事情已经过去,就无需再提了。”
有时候恩情太大,反而不需要多言。
叶承再次向霍然拜了拜,毅然起身向大寨走去了。
看着叶承的背影,霍然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泪水。他想起了临回前陆离给他的暗示,于是调转船头,再次向河面驶去。
叶承虽然再次涉险返回,但是心中也有几分担忧,尤其是那个让自己和师傅都吃了亏的面具人。此人如此飘忽不定,武功又如此高强,如果再次遇到,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再次登岛,叶承虽然谈不上轻车熟路,但对于一些地方也是依稀可辨了。没费多大功夫,叶承就再次来到了大寨门口,但见寨门紧闭,却是一个守卫都没有,叶承不禁十分疑惑。
“魏冲从大牢走时,那报事的喽啰曾说朝廷有船到来,难不成这些人全都被调派去迎接朝廷船队了?怎么这里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呢?”叶承一边思索,一边慢慢靠近大寨。
确认大寨却是无人把守之后,叶承一跃而入,但见大寨之中也是没什么光亮,他心中挂念那些被掳掠的儿童,于是蹑足潜踪依据着自己当时的记忆,向那木屋而去。
几经周转终于到了木屋所在,走到近前叶承发现屋门却是敞开着,进入后里面陈设依旧,只不过当时打斗的痕迹依然非常明显。叶承又看了下左右确实没人,当即从被自己压垮的那张三脚桌旁找到了地板门的铜环,用力一拉之下,木板嘎嘎掀起。叶承点燃火折趁着光亮探头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但见地窖之中空荡荡的,那些孩子是踪迹皆无!
叶承不由得冒了冷汗,心道:“经过那一场恶战,再加上师傅夜闯山寨,魏冲一定是派人将这些孩子转移到别处去了,但是眼下却没有任何线索,这可叫我到哪里去寻找呢?”
此刻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叶承无暇多想,当下决定只有先找到寨中之人,打探一番才能在做计较。于是叶承连忙起身离开木屋,向大寨东南方向而去。
但见这东南方向越走越是光亮,叶承于是顺着光亮一路前行,渐渐地出了山寨,眼见得就要到了海岸边。
随着距离海岸越来越近,仿佛都能感受到海风的吹袭一般,叶承藏匿在密林之中,透过层层树叶向岸边望去,但见岸边灯火通明,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在这灯火之下,人声嘈杂,座椅板凳更是排起了长龙,似乎正在进行酒宴一般。
叶承离得较远,还无法看的真切,但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于是悄悄向岸边靠近。只见在岸边空地的西南方向,并排摆放了好几辆推车,车上似乎装满了美酒与食物,一个个喽啰如同蚂蚁一般,不断从车上卸下货物,向岸边空地搬去。
“我说宋大,咱们寨主这是又摆的什么龙门阵,今晚刚刚在大殿宴请过,这又在岸边摆了一桌,眼见得天都快亮了,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胖墩墩的喽啰头顶戴着帽子,一边从车上卸下一桶酒来,一边对身边一个瘦高喽啰抱怨道。
“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咱们寨主广结四方豪杰,这应酬哪天是少得了的,再者说,你知道这岸边来的人是谁么?”被叫做宋大的喽啰说道。
“是谁?”
宋达走到胖喽啰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是朝廷派了的四品大员,堂堂总兵御史郑和!”
“乖乖不得了!我说呢,这大张旗鼓的阵势,确实是从没碰到过呢,原来是御史来了!”胖喽啰张大了嘴,吐了吐舌头,十分惊讶。
“是啊......”这宋大刚想再说,突然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身后现出了笑嘻嘻的叶承。
“你是谁!”胖喽啰大吃一惊,豁然间看到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看着自己,不由得惊慌点指道。
叶承顺手捡起宋大的佩刀,抢步期身来到胖喽啰身前,把刀一横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啊?”叶承面带笑容地问道,但是手却稍微前送了一些,直挨着那喽啰的皮肤,压出一道红印来。
这胖喽啰此时已经是双股颤栗,结结巴巴得回答道:“小......小的姓李,叫李顺。”
叶承点了点头道:“好的,李大哥,那就劳烦你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去那边岸上空地送酒?这宋大累了,让我替他与你一同前去可好?”
这李顺感到脖子上一阵阵的凉意夹杂着火辣辣的疼痛,哪有不允之理,赶忙连连称是。
于是叶承先让着李顺背着宋大到了僻静之所,让其将宋大靠在树旁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自己又换了宋大的衣服。
“李大哥,你是明白人,一会儿到了岛主跟前,可别要一时冲动胡言乱语的,在下胆小,若是受了惊吓,保不齐这刀就会往哪里落。”叶承在李顺耳边低语道。
李顺诺诺连声,与叶承一起扛着一桶酒向岸边走去。
叶承在后面故意低着头,但是眼睛却向前面不断的探视着,等到越走越近,不由得发现这岸边好不热闹,比之刚到岛上之时在那孟尝阁的聚会还要热闹百倍。在海平面上,竟然还停泊着数不清的巨大战舰,叶承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巨舰,心中也是一惊,心道刚才他们谈论的郑和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场,难不成......
叶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明成祖朱棣。的确在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指挥如此多的战舰,拥有如此大的排场。
朱棣是不是也来了呢?
叶承正思考间,但听得对面有人呵斥道:“怎么这么慢,都没有酒了知不知道?好吃懒做的东西,还不麻利点!”
叶承偷眼观瞧,见是个头上长着肉瘤的人朝自己走来,推算可能是魏冲门下的一个门客。
当这人走近时,那李顺连忙点头哈腰地向那人打了声招呼,诺诺道:“钱大侠,恕罪恕罪,小的这就把酒抬过去了。”
那头上长肉瘤的人走进李顺,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道:“药都加好了吗?”
叶承在后面一直低着头,此时听到那人如此一问,猛然一惊,心中暗道:“这人说酒中下药,难不成魏冲和洪游天他们这么晚盛排酒宴是又要害什么人不成?既然我叶承来了,岂能让你们再次得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