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将冲霄楼搅了一个天翻地覆,任凭武功再高,如何能抵挡这熊熊烈火?
只见楼内房塌梁坠,烟火弥漫,群雄四散而逃,陆离向钟万侯、戴思公等人喝道:“赶紧出楼,否则大伙都要烧死!”群雄此时唯陆离马首是瞻,一起冒火突围,虽然箭矢如雨,但如何能伤得了陆离、钟万侯这样的高手,唯独戴思公却是不会武功,眼见的脚步踉跄,步履维艰。
陆离见状,顺手一把将戴思公拉到身前,另一只手举起他那硕大的酒葫芦挡在戴思公头顶,箭矢纷纷射在葫芦之上,掉落在地。
“哈哈,怎么样,你这老头总是让我别喝酒,今天是这酒葫芦救了你性命吧?”陆离一手举着葫芦,另一只手随手拨落射来的箭羽。
戴思公气的胡子都歪了,边往外跑边嚷道:“你这醉鬼还在这说风凉话,若不是你执意要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咱们怎么会深陷险境!”
这边陆离还有闲情说闹,不远处钟晴却突遇险情。只见一段房梁被火烧断,猛然间掉落下来,钟晴正在奔跑间,又加上周围声音嘈杂,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飞来横祸。叶承在却看得真切,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用尽本就虚弱的身体的仅存力气,扑倒钟晴,就在这一刹那木梁正好落在地上,只听的一声巨响,溅起无数火花。
叶承连忙站起身来,拉住钟晴关切问道:“怎么样,钟姑娘,没有受伤吧?”
钟晴惊魂未定,只是摇了摇头,这时钟万侯也急忙赶到钟晴身边,但他深知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一把抓起钟晴的手腕向外飞奔而去,叶承刚才用力过猛,此时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当即屏气凝神,咬牙跟了出去。
冲霄楼这样一座宏伟的道观,就这样被大火慢慢吞噬着,仿佛一座飘摇在海面的小舟,在狂风骤雨中慢慢沉沦。陆离、戴思公、钟万侯、叶承与钟晴所幸都逃了出来,几人定住身形回头望去,不由得一阵感慨。
“不好!”正在这时,叶承突然惊呼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钟晴关切问道。
“我的朋友还在里面!”叶承一边折回,一边对钟晴说道。
钟晴想要拦住叶承,但为时已晚,众人只看见叶承又一次冲进了冲霄楼,瞬间就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钟晴急的差点哭出来,连忙想要跟去,却感觉手臂被人一把拽住,回头一看,原来是父亲钟万侯。
只见钟万侯严厉喝道:“你疯了吗丫头!这是要送死吗?”
“爹,叶承他......”钟晴挣脱不开钟万侯的手,只好指着冲霄楼说道。
“这个傻小子,这时候进去救人,无异于飞蛾扑火,难道让我们这些人再跟他进去送死吗?”钟万侯厉声对钟晴说道。
但见此时的冲霄楼火势更剧,但人的呼喝声却渐渐小了下来,显然群雄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命丧楼内,钟晴双眼怔怔地看着叶承进去的地方,内心希望看见叶承的身影。
“这小子笨是笨点,但还真是够义气,可惜,可惜了啊。”醉太白陆离在旁一手扶着酒葫芦,一边叹息道。
正在这时,但见对面浓烟处突然好像有人影晃动,过不多时,一个满脸已经被熏的漆黑的少年走了出来,正是叶承,他的肩膀上还架着一人。
“是他!”钟晴认出了叶承,兴奋地跳了起来。
只见叶承踉跄着来到众人身前,将身旁那人放倒在地,自己刚想笑着说句话,却突然间头晕目眩,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到处的断壁残垣,还没有燃尽的火焰劈啪作响,一股呛人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尽管作为宜兴最大的道观,这里发生的一切作为当地知府不可能不知,但谁让这冲霄会的始作俑者是燕王的弟弟宁王朱权呢,知府也只好装作充耳不闻,即便是打扫战场,也不敢贸然早去。
附近的百姓早已四散而逃,参加冲霄会的群雄也不例外,只有一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被大火吞噬,成为了这废墟中的一部分。此时此刻,只有那八名黑衣人,还逗留在此,他们在找寻着什么,但结果却让他们有些失望。
“付大人,这里也找过了,没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悄声对一个身材魁伟的蒙面人说道。
只见这个蒙面人缓缓将面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对赤红的双眼,他的左手低垂,手中握着一把奇特的兵器,他缓缓挥了挥右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知道了,若不是一玄老道在此,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时也,命也,也许是宁王命不该绝,所以此刻才会冥冥中逃脱。”
这个身材魁伟的男子就是赤睛凤凰付海,一品阁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也是与张宇初、聂广阳、陆离并驾齐驱的江湖六大侠客之一。
付海此次奉命前来,虽然燕王朱棣有言在先,是让他刺探情报,勿要打草惊蛇,但他心中却另有打算,可惜棋差一步,低估了一玄道长张宇初的功力。不过付海好似也并不以为意,因为他认为经此一战,宁王朱权必定会吓得肝胆俱裂,一只惊弓之鸟是飞不远的。
“付大人,恕卑职多嘴,此次燕王的命令是......”旁边的一个黑衣人躬身道。
付海微微一笑道:“不用多虑,一切后果,自有我赤睛凤凰承担,与尔等无关。”
说罢,付海将右手一挥,紧握拳头,众位黑衣人看的分明,纷纷跟随在付海身侧向东城门而去,渐渐地消失在这滚滚浓烟之中。
与此同时,在宜兴城郊不远的一个被密林环绕的山丘上,聂广阳双手背着,面沉如水的注视着任红蕖。
就在刚才不就,聂广阳已经为任红蕖在璇玑,天突两大穴位注入了两道真气,此时的任红蕖已经慢慢苏醒过来,身体也有了些力气。
“你杀了我吧!”任红蕖知道眼前站立的人是聂广阳,但却并没有抬头望他。
“你这样做,到头来害的不还是你自己?”聂广阳缓缓说道,言语中充满了严厉。
任红蕖冷笑数声,紧接着咳嗽不止,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在乎的是我,还是你聂大侠的名声?”
“我都在乎。”聂广阳的声音依然严峻。
任红蕖挣扎着想要站起,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鱼肠剑已经不见,再看时,原来已经到了聂广阳的手中。任红蕖也不去争抢,而是继续蹒跚着站了起来,然后背对聂广阳缓缓向山丘下面走去。
“聂大侠,你现在尽可以取我性命,如若不取,我任红蕖就会再一次消失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任红蕖边走边道,言语中竟然有了一丝颤抖。
聂广阳注视着任红蕖的背影,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但眼见任红蕖越走越远,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字一句说道:“我救了你,难道你就......”
任红蕖听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聂广阳幽幽说道:“你救了我,不过是想在我面前证明你是对的,可惜我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聂广阳身子一颤,仿佛要跌倒一般,这个武功当世绝伦的高手,这一刻却是一时语塞,唯有看着任红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间他大喝一声:“接着”
任红蕖不由地回过头来,但见一物朝自己飞来,她连忙伸手接住一看,竟然是鱼肠剑!
任红蕖忍不住望向聂广阳,眼神中充满了诧异,这是今天他第一次凝望他。
“江湖险恶,留着它防身吧。”聂广阳的语气似乎平和了许多,“玉鼎神功不要再练了,否则......”
任红蕖扭回头,没有说一个谢字,只是将剑慢慢收好,继续前行,但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却不争气地挂满了双颊。
此时的宜兴城内,知府赵旭大人才刚刚敢走出府衙,在自己的辖地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作为知府当然是要到场一看究竟的。但是当听说冲霄楼的激烈争斗和死尸遍地后,赵大人的腿肚子就不听使唤了。
在几名衙役的搀扶之下,赵大人这才勉强坐上了轿子,一路上脑子一片空白,冷汗湿透了衣衫,他当然不是为是否有百姓伤亡而焦虑,仅仅是为了此次还能否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而担忧。
当来到冲霄楼废墟旁时,赵大人只想作呕,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一时没了主意。这时一个衙役上前道:“回禀大人,业已查明点清,共有尸体五十二具。如何处理,还请赵大人您示下。”
赵大人抚摸着自己仿佛被掏空的胃道:“反了,真是反了,天子脚下竟然敢惹出这样通天的祸端,赶紧抬我回去,我要上报朝廷!”
众人连忙将赵大人搀扶上轿,当下留下一半差役清理战场,轿子刚走出没多远,只见赵大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掀起轿帘,探出头去跟那些衙役说道:“都给我记着,冲霄楼群贼作乱,知府赵大人率队平叛,共剿灭匪党五十二人!听清楚了没有!”
一班衙役诺诺连声,但心中都不由地一阵好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