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公一跺脚,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说道:“你们这一老一少还真不愧为师徒呢,都是一个鼻孔眼出气,等要是吃了亏可莫怪我戴思公没提醒你们啊。”
当下叶承与陆离、戴思公、阿雅四人随着朱高煦与庄烈臣来到了他们寄存马匹的马厩,因为少林僧人极少骑马,所以与其说是马厩,不如说是个临时搭建的窝棚,但是因为这次武林中人有不少骑马前来的,所以放眼望去,这窝棚之中的马匹到还真是不少。
只见朱高煦当先引路,来到了几匹马前,对着叶承说道:“叶少侠,这几匹不成器的马就是鄙人带来的,你但可以随便挑选使用。”
叶承拱手道:“这如何使得,本来叶承就没有骑马前来,现在要借用仁兄的马,还要我自己挑选,岂不是太过喧宾夺主了吗?”
朱高煦哈哈一笑道:“那如此说来,不如就由鄙人为少侠挑选一匹马如何?”
叶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朱高煦随即向庄烈臣使了个眼色,但见庄烈臣面无表情地走到一匹马前,伸手牵住马的缰绳,将马牵了出来。
叶承与陆离、戴思公、阿雅仔细打量这匹马,但见此马虽然高大,但是却显得十分瘦弱,毛发稀稀疏疏地显得极不匀称,再看那马驹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头也耷拉着,颇为无精打采。
戴思公忍不住道:“怎么你堂堂一个公子哥,就带着这种马匹前来嵩山少林?”
朱高煦一笑道:“这匹马可是我的兄长,也就是莫公子骑的马,既然叶少侠让我为他选择,我当然要选择一匹身份地位都与我这匹马相仿的才可,诸位说是也不是?”
叶承却是不以为意,他走到马前仔细看了看这匹马,这匹马见有人走近,又是陌生之人,鼻孔中不断哼出气来,显得十分防备。叶承轻轻地抬起手来,在马颈处的鬃毛上缓缓抚摸着,低声说道:“莫怕,莫怕,虽然你长得不是太好看,但是咱俩却是投缘,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呢。”
这马好似听懂了叶承的话一般,竟然四蹄不断拍打着地面,仿佛再回应叶承一般。
朱高煦见此情景,一笑道:“叶公子,明日卯时,咱俩便相约一起策马于这山谷之间,好好畅玩一番如何?只是时间太早,我想就没有必要惊动其他人朋友了,让他们好好休整一番,毕竟武林大会就要在后日开始了。”
叶承看看陆离,眼见得朱高煦这话是要单独和自己出去,若是犹疑或者是不许,显得自己太过胆小怕事,当下一口答应下来。
说定之后,两相分手而去,少林寺的僧人早就为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豪杰准备了禅房,只不过有的是大通铺的大房间,有的却是幽静的小间。
醉太白陆离身为江湖六侠之一,威望极高,当然是由少林僧人预备了单间供其住宿,戴思公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神医之术独步天下,自然也有一个单间,不过陆离与戴思公两人都是喜欢动不喜欢静之人,况且两人若是不拌嘴还颇为不习惯,索性就要了一个房间,两人也可以有说有笑做个伴。叶承与阿雅都不在名册之中,本是没有房间的,但是因为是醉太白陆离与戴思公带来的人,所以僧人请示之后又为两人准备了房间,只不过都是男女分开的大间。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眼见的九宫山、万仞山庄、巫山派等门派的人也是陆续而来,整个少林之中更是显得十分热闹。叶承对少林给安排的房间不以为意,嘱咐阿雅好好休息,与师父陆离与戴思公告别之后,也没有立刻回房间休息,而是在这少林寺庙之中信步而行,欣赏着这古刹中的景观与建筑,十分悠然自得。
等叶承转到后院之后,隐隐听到有人呼喝之声,等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少林武僧正在习武。叶承知道少林武功向来不避讳他人,但凡俗家弟子有原来前来学习的,也是来者不拒,如此广纳百川,足见少林之胸怀。今日武林盛会如此忙碌之时,这些少林武僧依然是练武不辍,更是令叶承肃然起敬。
看了一会儿之后,叶承便起身离开,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藏经阁之旁,但见这藏经阁却是与其他地方颇为不同了,这里地处偏僻之地,有四名僧人站立看守,还有几名僧人来回的巡视,可见少林对于藏经阁十分重视。
叶承看见藏经阁,突然想起了那年轻的僧人慧圆,心中担忧,不知道他被无尘、无觉二人带走去见方丈,现在境况如何,想要过去看看,又实在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正在这时,叶承突然看见有三个身影也出现在了藏经阁的东南方向,这里本就没有什么人,所以一旦出现外人,特别引人注目。
叶承仔细看去,但见这三人也是在旁徘徊,并不上前,可是不知为何,叶承只是觉得三人如此眼熟,想要走上近前看个究竟,只见这三人在远处好像低声商量了些什么,继而转身离开了,叶承眼见得人家走了,当下也就不再追赶。
为了此次盛会,少林的火头僧们可是忙坏了手脚,成千上万的人要吃饭,火头僧们根本就忙不过来,不少其他职务的僧人也只好临时被抽调过来帮忙。
虽然少林寺的厨房忙的不可开交,但是让这些吃惯了大鱼大肉,大碗喝酒的武林中人还是着实有些不习惯,看着满桌的清汤寡水,一点荤腥都没有,不少人都是提起筷子又放了下来,一时间难以下咽。
但是叶承却是不以为意,品尝着小白菜炖豆腐,还有各色的新鲜时蔬与菜汤,吃着白净的米饭,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舒畅,不知不觉中,竟然比平时的饭量多吃了一倍还多。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冬日的少室山上更增添了几分庄严与宁静,喧嚣之后一切平复如初,叶承虽然身处一个十几人的大房间中,但是倒头便睡,也不去理会其他人的议论与交谈,倒是有几个人对于后日开始的武林大会甚是兴奋,纷纷猜测谁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依我只见啊,虽然这次武林大会是在少林寺举行,但要说最有希望夺得这武林盟主之位的,还要说是江湖六侠不可,你看这醉太白陆离、百剑神踪聂广阳、黑衣宰相道衍、翻海龙王庄烈臣、赤睛凤凰付海,还有那一玄道人张宇初,哪个是省油的灯?这次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有幸一睹他们这几位当世绝顶高手的对决,这才算是不虚此行啊。”一个身材矮胖但衣着十分考究的武林中人说道。
此言一出,他不远处的一个面色黝黑的人摇摇头说:“这位仁兄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又不全对,你想这次大会可是峨眉、少林等派一起组织的,别的不说,但就说这少林寺方丈了改大师,还有峨眉派的掌门‘白公明’欧阳羽掌门,哪个不也是十分了得?我看这次武林盟主之位,还真不一定就是在这六侠当中出现呢!”
“哈哈,这位兄弟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你们还是都忽略了一人呢!”这时在角落处正在擦拭自己宝剑的人说道。
“哦?什么人?”另外两个刚才说话的人异口同声问道。
擦宝剑的人笑了笑,故意不马上说出来是谁,想要卖个关子,他这句话欲言又止,还真是引起了不少人兴趣,当下除了叶承之外的八九个人都凑了过来,想要听听他说的人究竟是谁,难道这江湖之中还有能与六侠、峨眉、少林掌门向抗衡的人存在吗?
那人眼见的自己受到如此关注,心中不由得十分得意起来,当即缓缓说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宜兴的冲霄会吗?”
“当然听过了,冲霄会时宁王筹划组织的嘛,只是当时没有收到英雄帖,所以无法前往。”那矮胖的人说道。
“既然听过冲霄会,难道就没有听说谁在冲霄会上大战群雄,一举扬名吗?”那人将宝剑擦好了,放在枕头底下说道。
“你说的是‘玉蝎子’任红蕖?”其中一个人低声问道。
“正是!”
众人一听他说的是任红蕖,有的不以为然,有的却是颇为赞同等地点点头。对于任红蕖来说,不少人认为他不过是偶尔露峥嵘,冲霄会充其量去的江湖豪侠不足两成,再说很多绝顶高手并未参见,纵然任红蕖在冲霄会上大放异彩,也是并不足奇。但也有不少人认为任红蕖一个年轻女子能够力战群雄,也可说的上是后起之秀,更何况江湖传言她练成了玉鼎神功,更是不可小觑,说不定真能在这武林大会上掀起一些波澜。
叶承听到这些人在谈论任红蕖,不由得消了睡意,仔细听了一会儿,心想难道任红蕖也要前来?如此说来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探建文帝的下落了,这倒是非常要紧的事情呢!
紧接着,但见这些人不再聊任红蕖的事情,而是杂七杂八的说说江湖中的奇闻异事,叶承听得并没有自己关心的事情了,索性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叶承不到卯时就已经早早醒来,因为寺庙中昨夜又来了不少武林人士,所以天还没亮,少林寺里就已经非常热闹了。
叶承没有去打扰师父醉太白陆离与戴思公,就连阿雅叶承也没有知会,而是一个人去了前一天与朱高煦相约的地方赴约,也许是来的早了一些,朱高煦还没有到来。但是有一位僧人却背手而立,黑色的长袍被风吹的嗤嗤作响。
“道衍法师,你怎么在这里?”叶承一眼认出了那黑衣僧人正是道衍。
“四殿下,你当真不惧危险吗?”道衍没有回答叶承的话,而是自己发问道。
叶承不要意思笑了笑道:“原来道衍法师也知道我今日与朱高煦有约啊。”
此时的道衍却是十分严肃,见左右没人,他压低声音道:“朱高煦殿下的为人我比你清楚的很,你如此贸然赴约,恐怕会多有凶险。大丈夫不逞一时之勇,你又何必非要答应他?”
叶承心中感激道衍对他的关心,但仍然是拱手说道:“前辈关心在下,叶承真是感激不尽,但是我与朱高煦殿下并无冤仇,他为何非要害我,况且......况且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道衍叹口气道:“就算如此你以为就万事大吉了?这位二殿下若想找谁的麻烦,还在乎你的身份不成,就算他如今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昨天你当众羞辱他之事已经让他怀恨在心了,他向来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这次恐怕也是没安好心。”
叶承这时刚要说话,却看见道衍身后远处缓缓走来几人,于是目视道衍。道衍转身看去,只见果然有几人向这里走来,为首一人正是朱高煦,后面两人却一个是他的长兄朱高炽,一个正是翻海龙王庄烈臣。
等走到近前之后,朱高煦笑嘻嘻道:“叶兄真是守时之人,这么早就来了?还有道衍法师,您老人家起得也很早啊,难道有何心事让您睡不着吗?”
道衍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叶承却是拱手道:“闻公子相约,在下岂敢晚来,眼见时辰已到,咱们不如启程吧?”
朱高煦抚掌道:“叶兄真是急性子啊,庄大侠,麻烦你将马匹牵出来给叶公子。”
庄烈臣虽然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高,贵为六侠之一,但是在当今皇上的儿子面前,只能算是个言听计从的大臣,所以朱高煦吩咐他去牵马,他没有任何迟疑的走进类窝棚,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昨天叶承看的那匹马牵了出来。
朱高炽一看却是吃了一惊,他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坐骑被朱高煦借给了叶承,刚要询问,却被朱高煦拦住道:“兄长,这位叶少侠与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我们已经相约今日踏马随行。我总寻思着既然是我们邀请,当然要给叶兄弟准备一匹良马以示尊重,昨日恰巧你不在 ,兄弟我就自作主张将您的坐骑借一用,向来兄长也是极愿意结交天下豪杰的,区区借马一用,恐怕是不会怪罪兄弟我先斩后奏的吧?”
只这一席话把想要说话的朱高炽说的是哑口无言,本来想要说的话更是难以说出口了,若是再多言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虽然朱高炽本是因为这匹马是被人所赠,发誓说是当世珍品,但是他养来养去却发现这马不仅没表现出珍品的气质,反而毛发渐渐稀落,整日里无精打采。此次朱高炽参加武林大会,特意将此马带出来,也是为了让它能够在外面见见世面,看看是否能有好转。
眼下朱高煦自作主张将马匹借给叶承,朱高炽担心的是这马性情顽劣之下万一将叶承弄伤,反而不美。所以之前才想提醒两句。
正在这时,只见叶承突然间纵身一跃,竟然率先跳上了马背,在那匹马的脖颈处亲了一下道:“乖马儿,好马儿,今日咱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对你却是一见如故,上天既然给我们这一日之缘,不如就好好相处,日后若是想起,也好有个念想,你看如何啊?”
朱高炽也是爱马之人,看见叶承对自己的马如此之好,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好感。
但见那马却是好像又是听懂了一般,低声嘶鸣,四只蹄不住的倒腾着,仿佛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出发了。
朱高煦身在一旁看在眼里,转身对道衍等人说道:“此次我与叶兄弟相约策马而行,诸位就都不必跟随了,明日盛会即将开始,尤其是道衍法师与庄大侠,你们更是众望所归要登台的,所以还是好生休整休整吧,我与叶兄弟也不会去远,再者盛会在即,又是在这少林山上,恐怕也不会遇到什么歹徒故意行凶,你们说是也不是?”
道衍本就是担心叶承遭到朱高煦暗算,但见朱高煦自己说了出来,倒是不便再说什么,况且庄烈臣也同样不随同前往,以叶承的武功,足以应付了,当下不由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两相分别之后,朱高煦扬鞭一挥,率先纵马奔去,叶承不甘落后,朝着道衍与朱高炽一拱手,也紧随而去。
两人两马,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奔出了少林寺,往少室山的东南方向而去。
叶承这时才发现,此马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行动倒也敏捷,比之朱高煦的赤红色宝马来说,一点也不逊色,当即不由的心中甚是高兴,两人奔出好远,已经听不见了少林寺里的喧嚣,这时朱高煦才放慢了脚步,与叶承并辔而行。
“叶少侠,上次一别没想到在这里又能重逢,看来咱们还真是有些缘分呢。其实自从你上次与郑和将军凯旋而归之时,我便对你青睐有加,你虽然身处江湖之中,但是与那些江湖中人相比,却颇为不同,若是假以时日再有人保举,定能成为朝廷一员大将,为大明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朱高煦缓缓说道。
叶承在马上笑道:“区区草民,不过是个江湖中的游侠,殿下如此说来,岂不是折煞我了吗?”
朱高煦莞尔一笑道:“说起殿下,我倒是忘了,这次又要多谢你为我等保守秘密,没有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
叶承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坐骑,缓缓道:“谢倒是不必了,只是希望二殿下明白,有些事情我叶承可以帮,有些步我叶承可以退,但是还有一些,却是坚决不可的。”
朱高煦听罢勒住马绳道:“哦?不知少侠指的是何事?”
叶承笑道:“人都说二殿下聪明之极,又如何能够猜不透叶承的话呢?我说的是什么二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
朱高煦明明知道,却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手点指道:“叶少侠说的莫不是钟晴姑娘的事情吗?”
叶承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已经不见了,对于这件事,他要让朱高煦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叶承虽然没有笑,但朱高煦却仍然是神色自若道:“其实那次钟晴姑娘随你来到应天,我就对她深有好感了,只不过我确实不知叶承也是爱慕钟晴姑娘的,要是知道,怎肯横刀夺爱呢,但是现在为时已晚了,求亲的帖子我已经派人送到了钟府,并且也已经禀告了我的父皇。叶少侠是知道的,自古君王无戏言,这皇宫中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如此了,只能木已成舟,否则一来有损我皇室威严,而来岂不是也让钟万候大侠与钟晴姑娘为难不是?”
叶承冷冷看着朱高煦,等他把话说完之后冷笑道:“二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要得到的自然从来都是信手拈来,只不过这次恐怕二殿下是打错了主意,更是找错了人。我与钟晴姑娘已经定下山盟海誓,此生不离不弃,二殿下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这件事情都是万难更改的。此刻叶承在这少室山中,上对天上神明,下对厚土诸仙,要明确告诉二殿下还是弃了这个念头为好,否则反目成仇,对二殿下多有不利。”
朱高煦看着叶承,眼神中既没有悔改之意,更没有丝毫的畏惧,叶承也同样看着朱高煦,并没有丝毫的回避。两个男人就这样在这山间中矗立良久,最终还是朱高煦哈哈一笑,开口说道:“叶少侠何必如此剑拔弩张的呢,这件事我看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两全其美之说。”叶承寸步不让道。
“依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男人在这里与其做无谓的争吵,不如将决定的权力交给钟晴姑娘,选谁与否,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是最好不过?”朱高煦笑着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