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宇初在三苏祠内傲然而立,灰色的长袍在风中烈烈摆动,神情凛然而不可侵犯,旁边的任红蕖更是一副睥睨之态,如同在冲霄会中一般,似乎对天下的豪杰全然都不放在心上。
在等待叶承等人上山的空隙中,张宇初已经遣散了所有的军兵,当真只留下了自己与任红蕖,他趁机悄声对任红蕖说道:“任姑娘,听贫道一言,玉鼎神功虽然举世难得,但练到五层之时极易走火入魔,到那时若想后悔,已然来之不及,请姑娘三四,断不可迈入歧途。”
任红蕖美丽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凄然一笑道:“道长不必为我多虑了,在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你不论做些什么他都不会满意,既然这样,我又何不做些事情来让这样的人感到后悔呢?”
张宇初用惊异又同情的眼光看向任红蕖,也许只有他明白任红蕖说的是什么,但他却帮不了她,仿佛一只手抓住了即将坠崖者的手,眼睁睁看着自己力竭,那人在自己的手中慢慢滑落,自己却无能为力一般。
正当张宇初叹息的时候,叶承等人已经上到了三苏祠,叶承知道今天将要面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但他却并没有紧张的感觉,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阿弥陀佛,道长果然守信,竟然已经撤走了所有的官兵。”广禅打个稽首说道。
张宇初将飞瀑连珠宝琴用特质的黑色牛皮袋装好,在他看来,见琴如见宁王,所以他时刻恭敬小心,即便自己有危险,也绝不会让宝琴受到损害。
只见张宇初慢条斯理地装好,然后整了整衣领,缓缓转过身来,完全不像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大战的样子,闲庭信步之间透露出傲然之气。
“不知对面哪位先上?”任红蕖在旁首先发话道。
“贫僧讨教!”
只见一声断喝之后,广禅法师第一个撩衣袖迈步向前,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不论是叶承还是谢奴,亦或者是赵玄武,都不可能是任红蕖和张宇初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只有自己先上力图消耗对方一些体力,说不定还能有些许胜算。
张宇初看到广禅向前,不禁也是十分佩服,点头道:“今日之战咱们需先立个规矩,若是我们将你们所有人打败,那么建文帝的事情希望你们从此不要再行过问,若是你们当中能有人将我与任寨主击败,那贫道立即释放建文帝,回去向宁王负荆请罪,甘愿受罚。”
广禅躬身道:“张真人一言既出,那是绝无更改之理,贫僧等人牢记便是,不知二位谁先赐教?”
一言未毕,只见任红蕖轻飘飘落在广禅近前,笑道:“这位高僧,小女子便先讨教一二!”
若说这世上最迅猛的速度是猎豹逐食,最灵巧的行动是猿猴攀爬,那么任红蕖的招式就如同是两者的结合一般,只见她施展开玉鼎神功,左右翻飞,掌风像疾风骤雨一般朝广禅攻来。
广禅和尚心中也是十分惊异,没想到任红蕖能有如此武功修为,当下不敢怠慢,以一套天花错拳相迎,只见两人一个老,一个少,一个快,一个慢,但是周围却仿佛被两人的拳风与掌力所围绕,密不透风,让人看上去都觉得十分赞叹。
任红蕖身形眼见的越转越快,仿佛一条被风吹拂的白色绸缎一般在空中上下飞腾起来,将广禅法师围绕在了中间。广禅法师的天花错拳虽然看似漏洞百出,速度也是很慢,但是每一招似乎都能后发先至,当叶承等人眼见得任红蕖掌力就要击中其时,广禅总能使出一招化险为夷,让任红蕖无功而返,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不到一盏茶功夫已经斗了七十余个回合,未分胜负。
任红蕖自从修炼成玉鼎神功之后,还尚未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当时在冲霄会上一人之力力敌群雄,让其对天下豪杰更是看得极轻,认为当今武林之中,能够在其之上的恐怕只有江湖六大侠客了。但是此时甫一交手任红蕖却是大受挫折,没想到对面一个看似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僧,竟然功力如此深厚,当下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但见对面的广禅法师内力似乎如山涧之泉一般,不断涌来,延绵悠长,竟然毫无乏力之感,更是越战越勇,任红蕖渐渐由攻转守,处了下风。
任红蕖此时知道自己已然是小瞧了对方,当下运行真气,只见其周身上下白色长衣中渐渐冒出白气。张宇初在旁看得真切,暗叫不好,因为他知道,任红蕖刚才交手时不过是用的玉鼎神功三层的功力,如今见她暗暗运功,知道她已经开始动用四层的功力了。
果不其然,等广禅法师察觉到任红蕖运行真气的时候,渐渐觉得其身手虽然慢了下来,但每一招都极为精妙,更是势大力沉,完全不像一个女子发出的招式,每一次格挡都让广禅感到手臂酸麻,不由得十分吃惊。
但见任红蕖突然之间在空中一个翻腾,然后以居高临下之姿猛然向广禅攻来,人未到,那股气势已经咄咄逼人,广禅深知若是自己硬硬接了这招,纵然不受伤也必定处了下风。当即不敢硬接,一个闪身想要避开来招。
但是广禅没有想到,在他身后的叶承等人更没有想到,玉鼎神功的威力不仅仅在于刚猛,更是神鬼莫测。任红蕖发出的这招并没有用老,而是根据广禅闪避的方向突然身子一转,然后手臂向左一横,直冲着广禅的肋下攻来。
广禅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想要闪避却是来不及了,当下运行周身真气,硬接了此招,顿时众人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广禅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倒在地上。好在广禅内力修为颇有根基,这才不至于受伤太重,但饶是如此,也是一时难以站起。
叶承见状连忙想要过去搀扶,任红蕖不屑再斗,这时也是转身欲走,任凭叶承上前,但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呼啸,几枚暗器如风驰电掣一般向广禅攻来,叶承大叫一声:“不好!”,挥舞长剑将暗器打落在地。
那边赵玄武早已经按耐不住大吼道:“好你个婆娘,既然已经胜了为何还要暗箭伤人?”
任红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广禅,又对着赵玄武冷笑道:“你这厮好不晓事,我任红蕖需要突施暗器来伤这位和尚吗?到底是谁,给我站出来!”
任红蕖一声娇吼,只见三苏祠后面转出一人,此人面如冠玉,眉若朗星,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正是洪游天,只见他手中犹自拿着几枚没有发出的透骨钉。
任红蕖面露不悦道:“是谁让你突施暗器的?”
洪游天躬身道:“娘娘,这几个人虽然武功不及,但是麻烦的很,尤其是那个叫叶承的小子,若是被他缠身,真是阴魂不散,不若借着今日良机,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好免除了您与宁王、张道长的后患。”
“放肆!在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一玄道人张宇初平生最恨的就是暗箭伤人之人,当下忍不住怒斥洪游天道。
洪游天看看张宇初,嘿嘿一笑,摇摇头不再说话。这时对面的谢奴上前怒喝道:“洪游天,你这贼子,莫要再蛊惑任寨主!”
任红蕖早就发现谢奴在对方阵中,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说话,这时不由问道:“谢奴,你身为玉龙寨之人,先是帮助那小子攻破玉龙寨,今日又在此坏本娘娘好事,却是何道理?”
谢奴悲愤道:“娘娘,谢奴蒙娘娘救命之恩,涌泉难报,怎肯心生异心,只是谢奴跟随娘娘日久,眼看得娘娘你误入歧途,并且越走越远,这才想千方百计帮助娘娘走出泥潭,其实什么建文帝、明成祖,谢奴一概不放在心上,只是娘娘你现在练习的玉鼎神功实在乃是祸害,若再不弃手,到时候邪气攻心,想要解救恐怕都是来不及了。”
任红蕖哼了一声道:“收起你的关心吧,我任红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要么忠于我,要么离我远远的,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叶承眼见得广禅一时再也难战,当即走上近前拱手道:“任寨主武功果然非同凡响,有道是见贤思齐,见到武功高强的人更是不能错失良机,在下叶承不才,愿在娘娘手下过上几招。”
赵玄武担心叶承,连忙在后面悄声道:“这任红蕖武功邪门的紧,叶兄不可贸然行动。”
叶承却只是冲着赵玄武笑了笑,他知道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再者没有救出建文帝,叶承死活也是不肯甘心的,所以他索性将长剑一扔,摆好了架势。
任红蕖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一柄短剑,叶承只看刀鞘就猜到,这一定就是江湖四大宝器之一的鱼肠剑。
此时任红蕖眼见得叶承并不进攻,不由冷笑道:“这位少侠为何不伸手,难不成要我先动手吗?”
叶承却是活动了一下肩膀,笑着说道:“当然!叶承焉能欺负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