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除了道衍和尚和庄烈臣明白彼此的暗战之外,并没有人能够察觉的出来,其中也包括明成祖朱棣。
此时的朱棣满脸笑容,端着酒樽朗声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今日我大明能有你们这样武艺不凡的青年才俊,实在是令朕心甚慰!来来来,我等当饮此杯!”
紧接着,但见朱棣先是将酒樽微微倾覆,洒出一点倒在了地上,这是敬畏天地的礼节,继而才将酒樽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易公瑾一手端着酒杯,也是依样画葫芦,照着朱棣的做法恭恭敬敬地干了樽中酒。
唯独叶承端着酒杯,却好似愣愣地出神一般。
“叶少侠,为何不饮此酒?是否这庙堂上的酒不对你游侠的口味?” 朱棣笑着问道,他这句话中并没有任何讥讽之意,只不过是想向叶承开个玩笑罢了。
但是一旁的陈瑛却好似抓住了机会,为了能够报道衍法师的揶揄之仇,出一出心中的闷气,连忙起身离席躬身道:“启禀圣上,叶少侠生于湖泽,江湖中人的规矩是必须大碗喝酒的,像咱们这样皇家的酒樽,是入不了这些侠客的眼的。叶少侠征战有功,又在今天殿前献艺,臣恳请陛下换大碗来与让叶少侠痛饮才是。”
朱棣何等聪明的人,怎能不知道陈瑛这是心中夹恨,但是却也没有道破,而是微微一笑向叶承看去。
道衍和尚与叶承素不相识,即使当时应天城破之日曾经见过一面,但当时的叶承蓬头垢面,与如今的俊秀少年天差地别,所以就连一向慧眼如炬的道衍也是没有认出,之所以适才要帮助叶承,也是因为想打压一下陈瑛、庄烈臣等人的嚣张气焰,也让朝廷百官能够明白,奉承献媚的小人是被他姚广孝所不齿的。
但是喝酒之事,道衍不能再行阻拦,否则显得太过袒护,所以当即也是闭目不语。
道衍和尚和朱棣都不置可否,可气坏了坐在另一侧的钟晴,她的小姐脾气一旦上来,别管什么皇帝大臣,统统是不放在眼里的。
“既然这位陈大人这么海量,不如换你来喝好了,只要你能喝得下,我叶哥哥也就能喝得下,否则殿前独饮,岂不是乏味无趣的紧吗?”
“你个丫头......”陈瑛刚才就对钟晴的无礼甚是着脑,这次听钟晴这么一说,更是用手点指,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只听得朱高炽在旁用低沉的声音对父亲说道:“启禀父王,儿臣愚意认为这位姑娘所说颇有道理。叶少侠既然来自于江湖,那么远来是客,当然作为主人的人应当与其对饮,父皇国事为重,不可畅饮,不如就由陈大人代饮,也可显咱们大明之皇威浩荡,不欺来人。”
朱棣听罢大笑,点头道:“妙极,就这样吧!”
陈瑛在一旁好悬没气的背过气去,本来想着好好羞辱为难叶承一番,这下倒好,将自己也搭了进去,真是得不偿失,如今叫苦不迭也是无济于事了。
“陈大人,请吧!”朱高炽亲自为两人用大碗斟满酒,端到两人身前。
叶承微微一笑将碗接过,那边的陈瑛虽然表面恭恭敬敬,但趁着朱高炽转身之际,恨恨地瞪了一眼。
叶承接过酒碗在鼻尖一闻,朗声笑道:“好酒,如此佳酿叶承是等不及了,陈大人,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罢叶晨脖颈扬起,只见喉头一动,一碗御酒就此下肚。陈瑛却是把酒碗靠近嘴边又离开,如此三番才屏住气息皱着眉喝了下去,他平日里哪能如此豪饮,当即只觉得胃中如同碳烧火烤一般难受,但在皇上面前,只好勉强忍住。
此时朱高炽又为二人斟满酒,这次叶承接过后并不说话,竟然自顾自地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向陈瑛一递,显示自己已经喝的一滴不剩。
陈瑛此时却唯有心中暗骂,不仅是骂叶承,更是骂朱高炽,心道若没有你横插一杠,我怎么会处于如此尴尬境地。但是当即没有办法,只好也是咕嘟嘟下肚,这一下烧热的感觉更甚,不由得双眼充血,本来白净的脸庞都变成了红色。
“皇上,臣......臣不辱使命,已经干了。”就算如今这样,陈瑛还是不忘了在皇上面前邀功。
朱棣从没见过陈瑛今日这等模样,不由得暗暗好笑,当即却是一言不发,静待两人继续喝酒。
倒了第三碗酒之后,叶承突然感觉头中一阵眩晕,知道这酒醇香浓烈,虽然乍喝时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后劲上来了,不由得腹中也是一阵难受,只不过依他的性格,生死之际都不会认输,又怎么会在斗酒时认输呢。
“当年李太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如今我叶承既喝了酒又见到了皇上,岂不是比那李太白更加有幸吗?来来来,陈大人,莫要辜负了这碗中美酒!”叶承端着酒碗向陈瑛说道。
钟晴在身后看得揪心,但是却没法替代叶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干了这第三碗御酒。
那边陈瑛刚刚将酒杯端到嘴边,身体就一歪,差点摔了一个跟头,但凡喝酒多了的人都会体会到,一旦不想喝了,就连闻闻酒味都是要恶心的,现在的陈瑛就是如此。
若是换做平日,陈瑛早就撂挑子了,他阿谀奉承的功夫高明,这耍赖的功夫也是不差,但今日境况可是大不相同,皇上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耍赖的。
当即陈瑛紧皱着眉头,将酒灌下肚去,但只不过是灌到一半,没想到这肚腹就已经拒而不纳,又给原封送还了回来,当即只听得陈瑛“哇”的一声,吐了个满堂彩。
这一下分坐左右两侧的百官和郑和所带之人全都哄笑起来,弄得陈瑛极为没有面子,从脖子到脸一阵红一阵紫,刚想回坐时又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
正在这时,突然间人影一闪,一只手臂将他扶住,正是庄烈臣。
“陈大人今日身体不适之际,还能与年轻人比酒,实在难能可贵,殿下,臣以为今日就到此为止如何?”庄烈臣对朱高炽道。
朱高炽眼见得陈瑛已经当众出丑,目的也算达到,毕竟此人和庄烈臣都是父皇眼下的红人,不能逼之太甚,于是笑着点点头,已示应允。
这边叶承虽然肚内也是翻滚,好在并无大碍,只是刚才见庄烈臣搀扶陈瑛的这一下身手,动若奔雷,着实厉害,不由得心中十分佩服。
当下各自回席之后,众人又是一番吃喝不在话下,最后朱棣离席前吩咐让郑和与叶承明日申时殿前详细禀报此次出海详情,然后就离席而去了。
叶承心道:“终于等到这样的机会了,一切明日就将见了分晓。”
等到席散之后,郑和所带之人全部需要遣散出宫,唯独郑和与叶承、钟晴三人被留在宫中休息,临走时豁然将叶承叫到跟嘱咐道:“叶公子,这次可是为你母亲报仇的良机,你可绝不能错过!”
叶承无奈,只好勉强点点头,因为霍然是自己与母亲的救命恩人,他不愿意轻拂其意,但是是否真要去杀了朱棣,他现在是万万没有想好的。
“叶哥哥,晴儿跟随父亲去过的地方虽多,但这皇宫还是第一次呢,今晚还能住在这里,真是太好啦,晚上没事你可要出来陪我转转呀。”钟晴趁人不注意,拉住叶承的手道。
叶承笑道:“晴儿,你以为这里还是崇明岛或者沧溟城吗?皇宫之中都是宵禁的,怎能容人随便晚上走动呢?”
钟晴听罢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嘛,看你认真的样子。”
叶承道:“等有机会我一定领你转转,其实我又何尝来过此处,你只要不怕我把你带的迷路了就好。”
正当叶承与钟晴有说有笑间,郑和走了过来说道:“叶少侠,今日之事实在是难为你了,朝廷之中就是这样,郑某也是没有办法,委屈你了。”
“郑大人说哪里话,叶承本就是江湖中人,这喝酒比武的事情不正是分内的修行吗?郑大人也乏累了,不如早点休息,等明日咱们还要觐见皇上呢。”
郑和十分欣赏叶承的这份豁达,当即点点头自行离去。这边叶承与钟晴被安排到并不临近的住所,也是分手而去。
只见钟晴被两位太监引领着穿堂过廊,走入了一处幽深的庭院之中,只见庭院之中好一座气派的房屋,雕廊画栋,院中池塘里几尾金鲤畅然而游,俨然就是一座别致的王宫住所一般。
“你们让我住在这里?岂不是比郑大人和叶哥哥他们住的地方都要好了吗?”钟晴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其中一个太监满面堆笑道:“姑娘说的正是,这住所是当今皇上的二公子为您特意安排的,二公子知道您路途劳累,又是女儿家,特意想让您好好休息休息呢。”
“二公子?朱高煦?”钟晴在心中默念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