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两人的争斗愈发激烈,朱棣就越是兴奋,仿佛在欣赏两只猛虎相争一般,这种好斗的本性让朱棣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两手抓住龙椅的扶手,仿佛都要站起来了。就连朱棣自己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性格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只能归咎于是上天赐予。
在他的身后,有一人与他一样的兴奋,那就是他的二子朱高煦。朱高煦继承了他父亲一样深邃的眼睛,宽宽的脸庞,但不同的是他有一副世间罕见的金黄胡须,这让他在外表看起来似乎比父亲更有威武之气。如果说朱元璋当时认为朱棣是最像自己的儿子,那么此时的朱棣就早已经认定朱高煦是最像自己的儿子。
“二哥,你说他们谁会赢?”年纪最小的朱高燧笑着问道。
“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比试了,好好欣赏吧,贤弟。”朱高煦答道。
一旁的朱高炽却面无表情,对眼前的争斗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在他看来,庄烈臣将一场好好的庆功宴已经变成了教练场,实在是可恨至极。
这边易公瑾与叶承两人再次站在空地中央,两人心中都带着疑惑与不解,不知道刚才能够化险为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少侠,看来近日咱们若是不能分出个胜负,是不能了局的。”易公瑾道。
叶承微微一笑:“那就请吧,易兄。”
话音刚落,两人再次纵身而上斗在一起,这二番相较已经与头次大不相同。如果说一开始还是互相试探,留有余地,那么这次就真是施展出平生所学,性命相搏了。倒说叶承本不想如此,但是箭在弦上,如果自己不使出全力必然吃亏,眼见得易公瑾没有半分礼让之心,叶承也只好尽其所能。
没了月华剑与银蛇剑,两人展开近身肉搏,叶承施展开“回梦掌”,先取易公瑾左肩,易公瑾身体微斜,避开来招,紧接着双拳猛然向叶承小腹攻去。原先叶承是用掌法催动剑法,如今易公瑾是用剑法催动拳法,两人都是江湖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此次比武也是棋逢对手。
当下叶承见对方来势凶猛,撤掌回护,双腕用力下压,挡住了对方的来拳,但是易公瑾练就的是银蛇剑,身体也如同这银蛇一般灵动,当即一拳未中,只见他身体一滑,竟然绕到了叶承的背后。
“不好!”
叶承暗自吃惊之下,只觉得背后生风,易公瑾又是双拳击出,分别攻向叶承的后背和腰部,这后背之中,脊柱最为人体要紧之处,若是被易公瑾这样的习武之人攻中,定然受伤非轻。叶承当机立断,突然腾空而起,易公瑾本以为这两拳已经是势在必得,没想到却又是打空。
叶承的身体飞跃在了易公瑾的头顶之上,易公瑾的脚下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人影,易公瑾被这阴影笼罩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猛然抬头间只见叶承双掌顺势下压,直取易公瑾头顶。
易公瑾此时已经没有躲避的余地,只好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屈用力蹬住地面,双掌向上拍出。
只听砰然一声,两人四掌相交,一个在地上,一个在空中,竟然形成了对峙之势。
虽然叶承拥有百剑神踪聂广阳和醉太白陆离的双重真气,但是这一掌竟然也一时无法下压,整个双掌与易公瑾双掌相接,身体在半空中倒垂着,无处借力。
这边易公瑾虽然内力不如叶承,但是优势在于双脚支撑地面可以借力,一时间双掌向上硬举,与叶承来了个旗鼓相当。
钟晴与霍然、郑和等人在旁已经是看得提心吊胆,都在为叶承担忧,其中钟晴更是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处一起一伏地,双手握在一起,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她有心想要提醒叶承,但是又怕在这个时候说话会让他分神,所以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那边陈瑛也是一头汗水,不住地用绣帕擦着面颊,心中恨不得易公瑾能够一招将叶承击伤,但是眼见如今的情景,恐怕是难以实现了。
再看空地中央,此时两人已经使出了全力,没有半分保留。眼见得一时都是骑虎难下之际,突然间易公瑾只觉得双臂臂弯处不知被谁又重重击打两下,顿时手臂一屈,垂了下来,这一下空中的叶承双掌就势下压,紧跟着攻了下来。
易公瑾暗叫倒霉,这下距离太近,已经无处躲避,当下索性把眼睛一闭。但就在这时,突然间感觉背后又被一股猛烈的推力一推,整个身体向前挪出数步,这一下吃惊的人换成了叶承,本来这双掌向下已经十拿九稳,但是这么短的距离之内易公瑾突然挪动向前,自己这招就势必扑空,等到落地之后必然会留下破绽给对方反击。
电光火石间叶承只感觉道胸口被一股气力托浮一般,整个人顿时在半空中有了支撑,在这力量之下叶承得以轻飘飘落下。
“小心!”叶承刚刚站稳,就听得身后钟晴的一声惊呼。
原来不能叶承站稳,对面的易公瑾又攻了上来,叶承急忙间转身相迎,两人你来我往又战在一处。
这次叶承却是发现易公瑾的每一拳都少了一分绵柔,多了一分刚猛,叶承虽然也能招架,但是感觉双臂被打的生疼,着实难受。而且更令叶承吃惊的是易公瑾的拳路已经没有规律可循,仿佛是完全随性而为,但其中又蕴含着极为精湛的武学。
不出十个回合,叶承已经被击中两拳,顿时整个身体感觉气血翻涌,着实难受,心中不禁暗道:“这易公瑾为何陡然间武功好似高出不少,连着招式也与之前完全不同,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叶承正在捉襟见肘之际,突然间感觉自己的手臂也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动,径直向易公瑾攻去。
这一下在场众人都看的如梦如痴一般,但见刚才还一招一式比武的两人如今却如同两个木偶人一般,招式完全没有套路可循的,但是又生出无穷的变化,每一招都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好功夫,精彩!”朱棣戎马半生,但也从未见过如今天这般的比武,惊险中透露出有趣,着实大饱眼福,不由得仰天长笑,拍案叫绝。
但是只有正在比武的叶承与易公瑾却是云里雾里、叫苦不迭,因为随着招式加快,两人的每一招都绝非出自他们本人意愿,而是无形中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推动和支配者,到了后来两人索性都不再去转动脑筋了,每一招都如同被人设定好一般挥出,只是两人的四肢和背部却是被两股不断涌来的力量击打的生疼,但是当即两人针锋相对,退无可退,也只好咬牙硬撑着。
三十余回合之后,两人速度越来越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叶承,哪个易公瑾了。
长子朱高炽不想在庆功宴之日就有人血溅当场,于是趁机凑到父亲朱棣身边耳语道:“启禀父皇,我看这两人之争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如若再这样打下去,两人受伤身死事小,怀了今天大喜的日子事大,庆功宴上见血,毕竟是凶相而非吉兆。”
朱棣点点头,心中也觉得这两人这样打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分出个胜负来,看看热闹固然是好,但若是两人真有一人横尸当场也是极其扫兴的事情,当即咳嗽一声,挥手叫来了身边的一个张公公道:“去叫他们停手吧。”
张公公连忙答应着,迈着小碎步走到空地一旁用尖利的嗓音喊道:“皇上有令!比武到此为止!”
这时的叶承与易公瑾两人已经打的难解难分,就算两人有心撤手,也是难以控制。但是说来奇怪,这张公公话音刚落,两人顿时觉得自己身后不断涌来的那股力量突然间消失了,两人就好似在一根绳索上被绑缚着,突然绳索被人切断一般,刹那间没了支撑,双双瘫倒在地,这时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如同散架了一般,疼痛之余,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哈哈哈,两位壮士辛苦了!你们的武艺着实精湛,大明朝有你们这样的勇士,让朕心里甚是欣慰畅快啊,快快前来,朕要亲自斟酒为两位壮士贺喜!”朱棣站起身来,左手微抬,旁边侍女连忙斟满一杯酒端到朱棣跟前,紧接着另一旁的侍女也已经斟满两樽酒,放到了一个红色的托盘之中。
朱棣的酒满了,叶承与易公瑾的酒也已经满了,唯独在一旁官员席位之上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与翻海龙王庄烈臣的酒樽却是空空如也。
道衍和尚拿出一块青巾在受伤擦拭了一下,面如净水一般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庄烈臣,庄烈臣却是满面的怒容,将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
原来刚才叶承与易公瑾最后的较量已经不是二人之间的较量,而是他们身后道衍和尚与庄烈臣的较量,只不过他们并未上场,而是驭酒化气,利用各自强大的真气内力将酒弹射出去,操控两人的四肢出招,仅仅这种暗自的较量,就是世间几乎无人能够做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