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城,月关神殿。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午夜之前,月关神殿沸腾了。
“圣女失踪了?”对修行者来,这个消息如同天怒临头。在拜月国,圣女就是他们的天,就算天塌了还有圣女着,若此时发生什么该怎么办?神殿之中,一老妇人立身于诸位长老之间两股战战;神殿之外,一片慌乱熙攘不休。
从不现身月关神殿的守城卫统领程力行,三两步自宫门匆匆而入,从不多言的他竟一反常态,博然大怒道:“诸位大人!圣女失踪乃是拜月大祸,诸位不去遣人找寻,要在这里耗到几时!”
按往常,莫他程力行区区一个守城卫统领的身份,便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靠近月关神殿半步。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有那个闲心去和他计较?众女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相视头,各自向宫门行去。
一名守城卫跑跳着从宫门外奔进来,险些踩到一女官的朝服裙角,连忙就势伏身而礼哆嗦道:“的冲撞了大人,大人饶命!”。
不料,那女子平和道:“起身吧。”着,脚步不停,向前行来。
“慕雪圣人。”一位女官走到走上前辑了一礼道。
“朝中危难之时,张大人毋须多礼。”秋慕雪了下头算是回了礼。
“圣人,修行者的事咱管不了,可是这些臭男人居然”见秋慕雪面现难色,那女官便住了口。
就在那女官议论程力行等人之时,那名守城卫也在议论着女圣人秋慕雪。
“大人,你怪不怪,刚刚我一听您叫我,一着急,险些撞到秋圣人的身上。好在我反应快,趁着跌倒给她行了个大礼,顺便也请了个罪。大人……”守城卫两眼放光道:“你猜秋大人什么?”
“嗯?”程力行半伸着脖子,面色不变,却将右耳向守城卫递了递。
“秋圣人只了三个字,起身吧。听听,大人您听听,每回遇到事儿吧,就是圣女着,现在倒好,轮到他们了,蔫了吧?”
程力行清了清嗓子道:“那是圣人大度,人家有颗圣人之心。圣人之心你懂吗?”
那守城卫的头摇得象波浪鼓:“我哪懂那个呀,我要是懂,我也是圣人了。”
“圣人之心可以容天下,你这个虫子既然活在这天地之间,自然人家也会包容。”
“大人。”守城卫悄悄道:“要我,这女人坐天下真不是事儿。我的那些兄弟都跑东炎和丞天去了。还有两个死在了边境,丞天大军虽然名为驻守,但无殿主手谕,没人能活着走过去,商路断了也快一年了,不别的,没有精灵族的盐巴,吃饭都不香。大人,您,能不能就趁这个机会,咱把这别扭吧啦的事给拧过来?”
“呃?看来你在家中失宠多时了,这么大的怨气。”
“的哪有大人的福气,在这拜月国最大的幸事莫过于,一生只爱一个人。可是,的没那个命。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倒是让兄弟们羡慕呢。”
“既然如你所,我又有何理由造反?”
“呃当然是因为大人重情更重义。兄弟们的苦难您放在心里,茶不思饭不想就是人家的寝食难安?”
程力行摇头,眼望虚空却锁紧了眉头。
没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种颠倒是非的世界,女人怎么能主宰一切?女人怎么能成为天?大人一词那本就是男人专有,何时变成女人的特权?便是宫人们称自己也并非是大人,而是程子。他胡子一大把,这象话吗?
自从上古以来,拜月从未压迫女子,并赋予了女子为官以及家中平等的特权,即便有女子想多纳一位相公,那也要与相公相商方可。如今倒好,男子都成了奴隶。看来,这个天是该要变一变了。
“大人,一不做二不休,是要做男奴还是做个男人,您看着办。反正,就算当男奴,顺子还是会跟着您。端屎尿那都不是事、跪着趴着还锻炼筋骨呢?被人呼来喝去,咱兄弟心里乐呵,只要大人在,咱活得还算是心里舒坦。若是您不在了,我们也不活了,非举着刀杀了殿主。逼圣女改了那些无良的破规矩!”
“好了。”程力行长呼一口气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但又不能拖太久。天亮之时,早朝那一刻,便是我们翻身之时!”
“好样儿的大人!就知道你不会放弃兄弟,我去去就来。”
“你哪儿去?”
“安排人马。”
程力行意欲阻止,可话到嘴边被他吞了回去。对于那些兄弟来,生存已是水深火热,每天他听到的都是某某在家中受了鞭刑、某某因路见不平多几句,被一个女侍卫丢进了牢狱、更不堪的是男人争风打得头破血流,病重不起……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身为大拜月王朝月关神殿第一侍卫总统领,麾下八位大将军雄兵百万计。他虽老迈却也可指挥大军为拜月国攻城掠地,何必受那丞天王朝的窝囊气?
可事实却是,他要守在这拜月城中,不必上朝,因为朝中没为他设那个位置。他的俸禄还没有夫人的赏赐多,这也便罢了,他不图享受、他喜欢与那些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一起、他喜欢在城中走动,这样可以令他的身子骨更硬朗些。
元力之于他,只是战斗时所释放的力量,其来源却是军资,无战事、无元石,即便他是修行者也只能自谋出路。夫人见他可怜,将所有积蓄拿出来,去换来元石,他站在自家金库门前沉默了一整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已停滞太久,元力于肉身已无益,又何必浪费那些元石在神魂之上?神魂再强大又能如何,最多只是加速夫人离开自己的时间。他的寿命越长,夫人离去的越快。
程力行目光一亮,神识如电,立时又一位守城卫自宫门奔到他面前道:“程统领,何事吩咐?”
程力行淡淡道:“德明啊,你代我去办件差事。”
吴德明喜道:“将军吩咐!”
“此为绝密,绝不可泄漏!但有泄漏,你家人性命定然难保。”
吴德明哆嗦了一下,咬牙道:“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
“好,去北境丞天大营,找应承业老将军,便,一切就绪。”
吴德明立时僵立当场,口不能言。可他的眼睛还能动,向上瞄了眼老统领,映入眼的却是风轻云淡。忙道:“老将军,您可知,此计若成,您定然晚节不保!不值得呀!”
程力行的心是不平静的,事实上,自从有了那心思他又何曾平静?他故作淡然道:“无妨,只要为你们杀出一条生路,无所谓晚节不晚节。”见吴德明眼含泪光,程力行心潮起伏。这是护得他于敌营之中杀得三进三出的过命兄弟,他怎能心中不疼?
他此生征战无数,此役十有**是必败的,必败还要反叛,到底是为何?终不过是凡人与修行者之间无法直接对话。他不能见到圣女,他只想问圣女一句,这个天下是您想要的吗?可是,他没机会。上有朝官相阻,下有兄弟相逼,反叛成了唯一的出路。
见吴德明又要相劝,他伸手止住,顺势轻轻挥了挥手,将身子转了过去。他不想看吴德明的背影,他怕,他怕这是与兄弟最后的诀别。
午夜来临,从来都是繁星漫天的拜月圣城,渐渐为阴云所笼。这是近千年来的第一次,月神之力变得虚弱不堪了。程力行举首望向月关神殿,双膝直直的跪了下去,心中高呼:“圣女在上,罪臣程无行……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