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海浪冲打着沙丘,江河有些站不稳,尽管他站在胡六的身后,但那磅礴的天地元气依然刮着江河的脸有些生疼。
一阵雷光从遥远的乌云里传来,却未听见声音,整个巷子都倏然安静,雨滴被停滞在了空中,像一段被割开的锦绸。
那柄看上去已经破烂不堪的油纸伞终于抵达张五爷的身前,张五爷提手而起,将障刀横在胸前,的障刀和胡六滔天的气势对比起来有些可笑。
雨也终于落在了青砖上,像是久违的故人,相见无言静寂无声。
一声巨响,张五爷撞在了府河边的石栏之上。
胡六握着伞,微微地喘着气。
江河看着靠坐在护栏边的张五爷,大口吐血,默然无言,他没想到胡六的实力竟然如此高强,很有可能已经是通慧境后期的强者。
“嘿。。。真是厉害。”张五爷慢慢地抬起头,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污血,更多地血从喉间往外冒,他已经没法压制,身上的黑衫也尽数破碎,那把障刀也断成了两节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胡六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动伞尖,踏着雨水再次冲去。
江河忽然觉得不对劲,一股冷冷的气息已经瞄准了他。千机弩!御林军最强的战斗武器!
“心!”江河对着胡六大喊道。
咻咻咻!数只羽箭向着这片巷飞来。
千机弩由兵部打造,只为御林军提供,设计巧夺天工破尽千机因此被称作千机弩,弩臂由上等的绵竹和山桑木混合的材料粘着而成,弹性十足,是普通弓弩的三倍甚至五倍。而千机弩更为可怕的一就是射速极高,精准度极强,因此被朝中严格管制。
江河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千机弩从何而来,他脚下发力瞬间滚到了墙角,一只弩箭落在了他刚在所在的位置,深深地插入了青石板的缝隙之中。
江河心地盯着夜色深处的院墙,千机弩装填极快,可能眨眼之后第二波弩箭就会来至身前。
胡六在收到了江河警告的同时将伞瞬间打开,真元灌进伞柄和伞叶,十余只弩箭插在了他的伞前,胡六被这强大的冲击连连击退了几步,他靠在墙边对着巷内大喊道:“唐老七!我草你妈!”
第二波弩箭终究还是没有再如雨般飞来,只有胡六地声音在巷回荡。
随着胡六的声音彻底消失,一个身影从墙头跃了出来,他的手里提着两把千机弩。
“嘿嘿,我就想看看这玩意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威力。”话的人佝偻着背,大约四十余岁,背影看起来有些萎缩。
胡六将伞头上卡住的千机弩一根根拔下,扔在地上,嘴里骂道:“要不是江先生提醒的早,老子都被射成马蜂窝了。”
唐老七嘿嘿一笑,嘴里连连抱歉。
江河也从墙角站了出来,几个穿着白衣的手下又陆陆续续从巷内走出,手里纷纷提着一具具尸体,正是刚才那些千机弩的弩手。
唐老七满意的看了看江河,然后带着手下往桥头赶去,那里的喊杀声还未停止。
胡六终于拔下了最后一只的弩箭,他收起伞向瘫坐在地上的张五爷走去。
张五爷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流,他笑着看着走过来的胡六,轻声道:“没想到啊。。六爷,如今都这般强了。。”他着,嘴里又忍不住咳起来,血沫被雨水冲散,像是只可怜的狗蹲在夜雨的角落里。
胡六将伞举起对着瘫坐在面前的张五爷轻声着:“今天,是你爷爷我赢了。”
张五爷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牙齿间全是暗红的血液,看起来极为狰狞。
“哈哈哈哈,胡六,我输了又如何。”
胡六看着他,给他最后交代遗言的机会,这是对自己十年对手的尊敬。
张五爷继续笑着,血和雨水不停地浇在他的脸上,终于他停止了笑意,冷冷地看着胡六,“我从一开始,我的就不是让你输,而是。。让你死。。。”
胡六最终还是没有再给他话地权利,他手中的伞已经穿过了张五爷的心脏。
张五爷笑着,然后死去。
像是为了映证张五爷死前的话,不知何时,巷中静静地走出了两个人。
巷里来了两个衣衫褴褛乞丐,其中一人撑着一根破烂的木棍,另一人静静地站在一旁。
胡六转过身看着来人,他微眯着眼,舔了舔嘴角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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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外的一家酒肆,罕见地在这雨夜里开着门营业。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坐在桌前,桌上着一只蜡烛,放着一碟兰花豆和一盅酒,他捻起一颗兰花豆扔进嘴里,嚼出咔哧咔哧的响声。
一个仆人站在他的身后,融在身后的黑夜里看不清明,像个影子一般。
“乞丐过去了么。”中年人问道,他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他身后的“影子”回答道:“去了,还送了十架千机弩过去。”
闻言,中年人又捻起一个兰花豆扔进嘴里,不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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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感觉自己有些挪不动脚,今晚的刺激对于他来实在有些过火了。
眼前的两个人绝不是简单的乞丐,江河甚至连他们的脚步声与呼吸声都没有听见,更不知道这两人是从何时来到了这巷中,自始至终江河都没有拔出剑,因为他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级别。
胡六又调整一番了自己的呼吸,体内的元气似乎恢复了一些,他对着巷中的两人道:“看来还有马后炮啊。”
两个乞丐并未回答他,眨眼便冲至而来,胡六感觉一股强劲地罡风迎面吹来,他的衣衫在雨中发出呼呼地声响。
敌人瞬间便至!那两人一前一后,前者举着手中木棍向胡六面门砸去,而后者从侧方向胡六袭来。
胡六大喝一声,手中伞向前刺去,同时左手化掌,一团致寒的冰晶在从他的手掌飞出。
天上的乌云终于散去了许多,雨也不再那么大,只是淅淅沥沥地飘着,月亮还是朦胧地看不真切。
一阵风吹过,那阵雨便随着风斜着吹散开来,落进寻常百姓家。
木棍与胡六手中的纸伞终于碰撞在一起,一股气浪从二人中间横发而出,四周地面的雨水被瞬间蒸发而干!而右侧那名乞丐举起乌黑的手掌直对着那块凝结而出的冰晶砸去。
一股热浪一股冰寒,江河站在巷尾,像是进入了奇异地空间之中,左边是火焰,右边是海洋,他不敢动,也不能动,他只能心地观战,感悟着这天地间暴动地元气。
他终于知道胡六地用意,观千剑而识器,操千曲而晓音。只有置身与这般的境地,才更能懂得如何精确把控与使用天地元气,他甚至想就此闭眼冥想,可他不敢,只得心地感悟着同时将剑放在最好拔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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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浪终于消散,冰晶也重新熔解成水滴,乞丐还站在巷口,而胡六已经倒在了墙角,他手中的伞此时只剩下一片骨架,光秃秃地有些可怜。
“两个通慧境后期地高手,也真是看得起你爷爷。”胡六吐出一口血痰,还有一颗被撞掉的牙齿。他的白衣破了几个洞,血液从那些洞里缓缓地流淌而出,像一朵朵别样的红花在他的身上绽开。
两个乞丐目光冰冷,面无表情,一步步向胡六走去。
江河握着剑准备动手,他不能看着胡六死去,不然今日他也走不出这巷子。可他还未迈出紧绷的脚步就又停了下来,因为胡六对他摆了摆手,然后自信地笑了起来。
胡六抹了抹自己全是雨水的脸,用手撑着伞柄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握着伞的右手用力一抖,手中伞的木头骨架便尽数碎开,露出了一根包裹在伞里的黑铁剑。
那铁剑通身乌黑一片,看起来极为普通,就像是从铁匠铺里捡来的废铁打成的一般。
胡六艰难笑了笑,对着走来的两个乞丐道:“嘿嘿,爷爷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他手里的黑铁剑蓦然发出一阵寒光,像是黑夜里的一丝朦胧月色。。。
话毕,黑铁剑携着无穷地寒意和冰冷刺骨,直指左边那乞丐而去!